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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见白,寒气袭人,太原城外入目残烟四处,尸首遍野,恍若地狱。
正南贼军大营早已付与一炬,残垣断壁,余火不熄,横七竖八随处可见贼军尸体,常宇驱马入营,脸色冰冷四下扫视,不见一丝暖意。
牛勇的部下已把寨营中的所剩不多,来不及逃跑的贼军屠杀殆尽,便是连那些被挟裹的流民也惨遭池鱼之灾,若不是常宇及时下令恐怕也会被全灭。
此时营中所剩不过些老幼流民,被官兵看押一角,等待迎接他们的不明未来。
这些流民数量并不多,毕竟大部分青壮男丁都被李自成拉出去协助攻城,在官兵杀出城外后四下溃逃,生死不明。
常宇对这些流民的数量和生死并不感兴趣,在营中行了不远,看着一处燃烧大半的粮草堆旁边躺着十余女子尸体,他纵马靠前,眉头挑了一下。
这就是传说中的娘子军的女兵?看上去就是普通的民妇,别无异样。
是了,她们大部分本就是普通的老百姓,原本只应在家相夫教子的女子。
牛勇走了过来,看着神色有些恍惚的常宇,轻声道:“厂督大人,已有人供出红娘子,此女贼已被俘!”
常宇一怔,随即神色一清,先前官兵杀进贼营,遭到娘子军的拼命抵抗,但短短时间内便被攻破,随即迎接官兵的屠杀,但一直未发现红娘子踪迹。
当一女子被押到常宇跟前的时候,他是震惊的,这个看上去只有二十七八的女子虽然浑身血迹,头发凌乱狼狈不堪,但难掩其绝色,这就是威名赫赫红娘子!
“狗官”红娘子跪在地上,满脸恨意怒视常宇牛勇等人,吐了一口血水恨恨骂道。
倒是个美人啊!牛勇和王永魁对视一眼,脸上露出一种男人特有的笑意。
“战争应该让女人走开”常宇长呼一口气,目光从红娘子身上移开,看着不远处那些女兵尸体,轻轻说道。
红娘子本将破口大骂,闻言一怔,盯着常宇看了又看,不明这个浑身血迹的年轻人是何人,但这话……随即侧头看了看那些部下尸体,顿时脸上一悲开始崩泪:“狗官假惺惺……”
“带下去移交东厂严密看押,任何人不得靠近”常宇不理红娘子的痛骂,看着你几个官兵说道。
“厂督,这女子……”身侧的屠元使劲咽了咽口水,却被常宇一个冰冷的眼神吓的噤声,一直蠢蠢欲动的贾外熊等人也不敢再出声。
红娘子被押走了,贼营中遍布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从未消停,这让本就疲惫不堪的常宇只想早些离开,这些后续收尾工作交给部下便可。
哪知就在他刚调转马头要离开的时候,目光突然瞥见营地一角,随即眉头一皱,纵马便冲过去,身边诸人不解,慌忙紧随而去。
呼喊声正惨,是从一个破败营房角传来,几个官兵正按住一个女子在进行好事,女子疯狂挣扎不过无济于事,官兵的淫笑声在哭喊声遍布的营地中显得并不突兀。
只是,当他们其中一人突然被人一刀劈开,鲜血四溅的时候,才惊觉东厂那为大头目竟已到了身旁,满脸杀气怒视他们,手中的长刀上鲜血滴成线……
“捆起来,枭首示众!以儆效尤!”常宇青筋暴起怒喝道。
“大人饶命啊……”几个官兵顿时大骇,倒头如蒜跪地求饶,然而无济于事立刻被五花大绑带走。
“传令下去凡有奸淫之事,皆可杀!”本督若闻一列,誓杀尔等!眼见几个官兵被拖走,常宇心头怒火不减,扭头朝牛勇和王永魁怒吼道。
战争会使人丧失人性,就连常宇这短短时日都变得嗜血,但庆幸的是他依旧保持点底线,这不知是流民还是女兵的女子哪怕是被乱刀砍死他都不眨眼,但若糟蹋,绝对不行。
况且他也要趁此机会好好整治一下军纪作风,要知道此时的官兵除了少数几支部队外,余下行径如贼无疑,烧杀奸淫这事没少干,却习以为常,不然也不会出现眼前这事。
“卑职遵令”牛勇和王永魁眼见常宇如此暴怒,不敢怠慢,随即传下军令。
常宇冷哼一声,打马离开,身后的屠元和贾外熊几人见此情形,互相看了几眼,脸上都是一副畏色,不再言语紧随常宇身后而去。
刚出营门便见一支人马匆匆到来,却是周遇吉,此时这位大明最后的悍将双眼布满血丝,满脸疲惫,却又难掩兴奋之态。
而当他看到常宇后,脸上神态可谓五味陈杂,一时难以表述,是该气愤,还是该兴奋……最终他只是重重的哼了一声。
常宇顿时笑了,挠了挠头:“毕竟咱们赢了不是!”
“末将只愿将来再也不要和大人共事!”周遇吉轻轻摇头。
“咱家就这么不济,让周总兵看不上眼?”常宇轻笑道。
“不然”
周遇吉摆摆手:“厂督大人足智多谋,英勇善战,末将一来怕拖后腿,二来末将有心疾怕一个不慎复发英年早逝”。
哈哈哈,常宇纵声大笑:“总兵大人是非要咱家低个头认个错就是了,也罢,咱家有违军令在先在此就像周总兵道个歉”。
“不,厂督该道歉的是太原百姓,厂督如此妄为,难道不知其中凶险,一个不慎便等于拱手献城,太原将毁于一旦啊!”周遇吉想想火气立刻就起来了。
常宇轻轻点头,接受批评:“咱家也料知凶险,但兵行诡道,闯贼能三番惑计于我,出其不意打西城振武门,而最终亮出底牌险些破了城,这也是诡计,咱家不过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罢了”。
周遇吉表示很无奈,他先前早都想好见了面要如何怒斥常宇,但就怕他以此来堵自己的嘴,毕竟常宇此举虽然凶险,但的确用最快的速度解决了太原之危,且把贼军打的溃不成军,四下逃散,元气大伤。
所以他无言以对,无从反驳。
眼见周遇吉又怒又气,却又无从反驳,常宇哈哈一笑,岔开话题:“贼军此时跑的远了吧,可曾有什么收获?”
果真话题一转,周遇吉便来了兴致,且脸上显出难得笑意:“贼溃十余里已过晋源,其狼狈不堪留下大量辎重,此战算是打到闯贼的七寸上了,不死也是重伤,若不是将士疲惫不堪,末将追击下去,或许有大收获”。
常宇知他所言的大收获是有可能抓到李自成这条大鱼,不过可能性极小,当年孙传庭设了个套步步为营重重围堵,李自成都硬是靠着十八骑杀了一条生路。
此时官兵激战一夜,早就疲惫不堪,仅凭一口气追了十余里已是极限,再逼下去惹了闯贼狗急跳墙,搞不好弄巧成拙还送人头呢。
“咱家先前曾说过,吊打总比追着打省事多了,这一次重创闯贼伤其筋骨,短时间内难以恢复元气”常宇朝正南望去,天空阴云密布,四下荒野皆是官兵身影。
“厂督打算就此放过闯贼任其平安逃回西安?”周遇吉眯着眼:“末将打算让将士休整半日,午后追击”!
“徒劳”
常宇轻轻摇头:“咱家当然恨不得立刻砍了闯贼人头,只是不现实,一来追不上,二来没能力追”
没能力追?
周遇吉眉头一皱,随即陷入沉思,他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常宇说的没错,一番激战下来,官兵折损也不少,除了兵力消减外,军备,粮草等都已经到了匮空边缘,别的不说,仅粮草此时都岌岌可危,太原城中那点粮食除了供应军粮外,还有太原周边十余州县的难民数万张嘴。
没有粮草,如何行军?
而贼军虽然丢盔弃甲的逃窜而去,但他们沿途可以掠袭补充粮草,但这种事官兵却不能学,否则与贼何异!
退一步说,即便也去抢,但在贼军之后还能留余什么,别说骨头了,恐怕连汤都喝不到一口了。
更重要的是闯贼擅长游击战,运用的炉火纯青,此时一场大战下来,官兵身心疲惫,战意全无,粮草短缺的情况下,贸然追击,谁玩谁还不好说,且过了黄河就是李自成的根据地,孤军深入那是找虐。
不过眼睁睁的看着他大摇大摆过河,又有恃无恐的回去,常宇心中也是不爽,下令锦衣卫及军中探马一路跟随,他要知道李自成受此大挫是立刻回西安养伤,还是另有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