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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张家口的驿站戒备等级创有史以来之最,外围三条街都被封死,五百官兵在外值守,内围尚有锦衣卫来回巡视。
当然这一夜,驿站也没有一分安宁,惨叫,痛吼声,隐隐传出,惊得四周民居百姓惶恐一夜,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一夜,疲惫不堪的吴孟明强打精神全程旁听审讯,随时天色越来越亮,他的精神却越来容光焕发,甚至红光满面。
这一夜常宇睡的无比深沉,近日连夜奔袭,难的睡个好觉,驿站内传出的噪杂声,竟被他潜意识中给屏蔽,眼下他需要的只是一场好觉。
天色大亮,方三端来清水服侍常宇洗漱,桌上早已经摆好丰富的早餐。
“三啊,睡的好么?”常宇一边洗漱一边问道。
方三苦笑摇头:“一晚上没消停,吵的脑子疼”。
“有吗?”常宇一怔:“为何咱家啥都没听到”。
“哪有人能听到自己的呼噜声的”方三鬼笑,常宇一怔,随即哈哈大笑:“我打呼噜么?有么……”
“卑职给大人请安了”
常宇刚洗漱完毕,准备吃早餐的时候,吴孟明急匆匆来了,眼中布满血丝,神情却无比亢奋,感觉若不是最后一丝理智压着,他都能窜天。
“吴大人看来这是一夜没睡啊,辛苦辛苦,来一起用饭”常宇微微一笑,伸手招呼。
“大人”吴孟明落座,却全无心思吃饭,双眼闪动:“招了,全招了!”
嘿,常宇端起碗筷,面带笑意开吃,范永斗招供这事早在意料之中,他这么多年经营都平安无事并不代表事情做的多隐秘,而是手眼通天,各部门都已打点过了。
但也因为这多年无事,他应该早已麻痹大意,不可能滴水不漏,锦衣卫想搜集证据一点都不难,人证可能还需费些周章,但物证就简单了,直接搜捕范家仓库便一览无余,那些生铁,粮食,盐等禁物绝对少不了,当然范家的主要罪状不单单是走私禁品,而是为清兵提供了大量的情报信息,比如驻军情况,及各地山川地形图。
不过此时锦衣卫甚至都懒得去查,直接拷问!先拿口供再说。
“吴大人,咱家不只要口供,还要人证物证,这案子不光要做的滴水不漏,且不得有冤假知道么”
常宇敲了敲桌子,事实上范家这案子算是板上钉钉的事,不存在任何冤假,但常宇还是要证据,他不能纵容东厂和锦衣卫再来之前那一套,各种捕风捉影,栽赃嫁祸!
吴孟明点点头,脸色少有为难:“大人,若要提证,可能要耽误些时间,匆忙之间恐难收集到”。
“干嘛要那么匆忙”常宇微微一笑:“吴大人你可知道范家有多少产业?”
“几百万总有吧”吴孟明立刻腆着脸笑了,不时舔着嘴巴,很是激动。
“几百万只是打底”
常宇嘿嘿一笑,又道:“你以为咱家直奔一个范家就行了么?王登库,靳良玉,梁嘉宾等人咱家会放过么?这是多少个几百万呢?”
吴孟明眼睛立刻瞪的滴流圆:“哎哟喂,大人是要把这八家给连窝端了么?嘿嘿,不得了呀,不得了呀,富可敌国,富可敌国呀!”
国?国库早空!常宇苦笑,他不知道历史上为何朝廷没对这后来满清的八大皇商动手,也许是因为当年大明的地基已完全腐坏,根本未能上达天听,而下边的人同流合污有利可图,谁管朱家死活,坐等换天罢了。
但既然常宇来了,这迟到五百年的帐可就要重新算了,朝廷不是缺钱么,那些勋贵朝臣不是不捐么?好,那就另辟蹊径,且让他们哑口无言。
先前常宇早有打算,只是奈何自己无权无势无力可为,加上太原战事紧要,无暇分手,可眼下战事一了,途径于此,顺手摘了这些毒瘤,可杀鸡儆猴,又能补充国库,可谓一举多得。
“这一番整治,可要费不少时日啊!”吴孟明搓手:“可眼下咱们还要着急进京……”
“无妨,咱们先进京面圣,此地事宜交由咱家手下人慢慢办便是”
常宇冷笑,既然被他盯上了,这所谓的满清八大皇商不给抄了底,难以泄恨!
“着秦兴过来”常宇对方三说道。
不多会,秦兴进见,常宇叮嘱一番。
毕竟同时动八家巨贾,当费不少力气,何况这八家又不都是在张家口,加上常宇又要人证物证加口供,秦兴压力不小。
“督主,您给小的兜个底,做到哪一步?”秦兴能成为档头,自然是东厂里的老油子了也是个狠角色。
“钱,咱家全要,人,全杀,牵扯到的关系不管是衙门的还是军方的,不伸手拦便罢,但有不长眼的敢企图阻碍者,一并办了!锦衣卫和东厂在山西地界的人手任你调用,一个月的时间,本督要看结果!”
常宇语气淡淡,但杀气已不自觉的蔓延出来。
“卑职遵令”秦兴领令而去。
未几,常宇水足饭饱,便急匆匆启程,率队离开张家口,直奔宣府而去,恭送至城外的闻仲量往其远去身影,不由擦了下额头冷汗,这一夜之间恍然如梦。
而远在北京紫禁城内刚退早朝的崇祯在前往乾清宫的路上,突见道旁花枝上有鸟叽叽喳喳,不由驻足观望,脸上一喜:“喜鹊?”
无独有偶,黄昏之际,刚从衙门回来要跨进府门的王承胤,突闻几声呱呱,抬头便将府前的梧桐树上几只乌鸦跳来跳去,不由眉头一皱:“晦气”
“总兵大人”就在这时一人急匆匆跑来,附耳说了几句,王承胤脸色一变,东厂提督及锦衣卫指挥使在五十里外,今晚入城,请求留门!
东厂提督?王承胤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冷面小太监,这人留给他的印象极其不好,理由很简单,软硬不吃,油盐不进,这相比往日打交道的那些太监实属异类,要知道他堂堂总兵,之前军队中有很多太监监军,哪一个不是油头巴脑的,就没见过这样的。
但他却不得不承认这小太监手段够硬,在宣府短短时日便清了账,调了兵,且在他走了没几日后,突然传来消息,那货竟然还是东厂提督,这让王承胤是又惊又急,他可能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但转念一想,自己也没啥把柄落下啊,于是心下稍安。
只是突然又闻这人消息免不得心下一紧,又听门前那几只呱呱聒噪的乌鸦,顿时让他感到心烦意乱,忍不住吼了一声:“把那几只死鸟给老子射下来”。
部下见其突然发怒,不由胆寒。
“可告知朱巡抚了?”王承胤哼了一声又问。
“回大人,据小人得知,锦衣卫的人到了城门让人来传话与您,然后亲自去了巡抚衙门寻朱巡抚去了”。
哦,王承胤眼睛眯成一条线,抬头望了愈来愈黑的天色:“这老小子最近一直神神秘秘的不对劲啊”。
夜幕已下,宣府城南门外,火把闪动,近百人集聚与此,一边朝正南探头张望,一边相互小声说着话。
“来了,来了”这是有人嚷了一声,诸人抬头望去,正南方火光闪动,一支人马奔来。
“恭迎厂督大人”眼见常宇当先纵马而来,巡抚朱之冯及宣府总兵王承胤等人赶忙向前拱手相迎。
常宇风尘满面,看不清表情,扫视众人一眼:“有劳诸位相侯,如此太过客气了”。
“应当,应当”王承恩笑颜顿开走近前来:“怎么不见指挥使吴大人?”
“哦,吴大人太过劳累,此时在车中沉睡,未及见礼,诸位莫怪”常宇轻声说道,吴孟明昨晚一夜未眠,虽心中亢奋无比,终在途中熬不下去,上了车睡觉。
“不敢,不敢”王承胤连忙道“大人舟车劳顿,实在辛苦卑职已在府上备宴为大人接风,大人请!”
“大人,卑职也府上略备酒菜,还请大人赏光!”朱之冯突然上前一步说道,这话让王承胤无比震惊又意外,这老小子想干啥,怎么这等事还与我争,刚才也未听闻他说过设宴之事。
更让他意外的是,这完全不是朱之冯先前的作风,这老小子先前最近越来越不对劲了,但却让他一时间又摸不到哪里不对劲。
“朱巡抚您这……”王承胤不由黑了脸。
“还是去朱巡抚那吧”常宇突的微微一笑:“那地清静”
也罢,听闻常宇如此说,王承胤心下虽有火,但也不得不同意,毕竟不说常宇和吴孟明,朱之冯堂堂巡抚,左手抓军政,右手抓民政,官衔比他高,确切说还是他的顶头上司呢。
常宇进城,朱之冯和王承胤左右相伴直奔巡抚衙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