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张照片中，其中一张是班主任董秀娟提供的李连波的两寸免冠照片，另一张照片看起来则像是身份证的证件照。

    这张证件照上的人除了发型和衣着不同于李连波的照片，他们的面部五官竟然出奇的一致。

    房客盯着这两张照片，无言以对。

    “如果没有发现你的真实身份，我们又怎么会找得到你呢？你应该知道，你在这家宾馆登记的信息并不是李连波。”

    徐祯国说着收起照片：“在你们的计划中，这个被隐藏起来的身份应该是所有诡计的最后一道防线。纵使我们解开了密室之谜，破解了不在场证明，查清了剧毒物质的来源。但如果查不出凶手的真实身份，所有的案件便缺少了最终要的一环，也难以串联到一起形成完整的证据链条。该案将会按照你们预想的趋势继续发展下去，我们只会把嫌疑人锁定在李连波和张云浩之间，却找寻不到他们二人的一丝痕迹。直至两人的失踪年限达到上限被宣告死亡，这几起命案也便会尘封于过去再无人提及。”

    “可是真的不巧，我这人总爱关注那些不起眼的事物，就在你和曲亚楠租住的房间里，我同样注意到了一件怪事。起先我以为房子是租的，那件东西才没有放在房间里，可当我在曲文忠夫妇家里还是没有发现那件东西的时候，我就觉得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老徐，到底少了什么东西？”何礼憋不住问道。

    “是照片。”

    何礼闻言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又一个不起眼的物证被他忽略了。

    徐祯国清了清嗓子，再次以极为肯定的口吻说道：“是的，就是照片。无论是你和曲亚楠租住的房子还是曲文忠夫妇的两层小楼里，甚至是在李东本人的身上，我们都没有找到曲亚楠、李东和李连波三人的照片。如果照片只有零星几张或许还说得过去，可是一张照片都没有那一定极为不正常。不过我虽然早已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却始终找不到一个更为合理的解释，也并不明白这种藏匿照片的行为背后所隐含的含义。直到我遇见了蒋福顺……”

    被众人压在身下的房客闭上双眼，发出了一声粗重的叹息。

    徐祯国继续踱步说道：“在监狱里会见蒋福顺最初的目的，是想弄清楚曲亚楠和李东成婚的前因后果。可当我将‘李连波’的照片向他出示时，蒋福顺却完全没有认出这个‘李连波’是李连波。经我提醒后，蒋福顺也只是说，照片里的人和他所认识的李连波有一点相像。按理说，蒋福顺作为李东的朋友，他是不可能认不出李连波的，可是曲亚楠作为李连波的母亲，她也不可能认错自己的孩子啊？当这一矛盾相互碰撞时，我回想起照片的问题，于是产生了一个更为大胆的想法——现在的李连波和从前的李连波并不是同一个人，所以那些和李连波有关的照片才会被凶手全部销毁掉！”

    何礼此时对徐祯国的膜拜程度已经达到了顶点，这种惊为天人的猜想任谁都是想象不到的。

    “当我产生这种怀疑的时候，没有发现照片的问题似乎也找到了答案。曲亚楠和曲文忠的家里都没有照片，其实是凶手担心警方找到李连波的照片后发现二人的五官并不相同进而发掘出案件的真相，才会将家中的照片全部销毁。在杀害曲文忠夫妇后，他还进入到曲亚楠和李东的家中将所有的照片也一并带走。”

    徐祯国从床上拿起一个住宿登记本：“那么失踪的这个李连波到底是谁呢？我怀着这种疑问开始重新着手调查。我让何礼、林威调取了三人的体检报告，可是从血型上看并未发现这个李连波在血缘关系上有什么问题。然后我想，你既然不是李连波，那么一定就是另一个人。你在从密室蒸发后，重新使用原来的身份继续生活，而这个身份也许和所有的死者都没有直接的关系。想到这里，我的推理进入到了一个死胡同里，凶手使用的这个新身份是谁，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我一点头绪都没有。于是我决定赌一把，让林威将我们三地公安调查的所有关系人信息逐一进行筛选，试一试运气。庆幸的是，林威还是在海量的图片中找到了你。”

    徐祯国将宾馆的住宿登记簿翻至七月三日。

    在8403的房客名字上登记的人并不是“李连波”。

    而是“刘志斌”。

    徐祯国翻开自己的小记事本，将每一个字的发音都说的极为标准：“刘志斌，男，身高一米四三，三十一岁，陆岩市宿松县人，兴发旧物回收站个体营业者，现居住于右江市开发区滨江港湾小区八号楼二单元1002室。在宿松县人民医院的病志中显示，你在幼年时因脑垂体发育不良，生长激素分泌不足导致身材发育迟缓，所以身高远低于男性的平均身高。”

    徐祯国轻轻合上记事本：“刘志斌，和你有关的所有信息都在我的手里，你还敢妄称自己是李连波吗？”

    看着刘志斌没有说话，他又继续问道：“你为什么要假扮李连波，真正的李连波又在什么地方？难道……难道也被你杀了吗？”

    刘志斌趴在地上抬起头邪魅一笑，他满眼不屑地回答道：“我就是不知道。”

    看来这家伙是要负隅顽抗到底了。

    “刘志斌，对于你的回答，我并不感到意外，这很符合你胆大妄为又心细如发的性格，即便你已经改名换姓，也还要在曲亚楠的新居购置房产，也还要住在距离南湖公园如此之近的佳缘宾馆。居住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为的就是时刻监视着曲亚楠和张雷的举动，而你也是在这里发现张雷被晁文龙带走的吧？”

    徐祯国敲打着手中的记事本：“七月十日上午，你发现在南湖公园健身的张雷被带走后，便乘坐出租车跟着晁文龙的车辆到达龙首山。你在山中藏匿了数个小时，待发现张雷离开被拘禁的场所后，便从身后跟住他，直到行至半山腰处时故意和张雷打了照面。张雷见到你时，只当你是李连波，对你的出现除了意外再没有过多的怀疑，于是你伺机从身后将张雷砸死。确认张雷死亡后，你立即离开现场，转乘高铁到达了清源村曲文忠夫妇家，并在吃饭时投放氰化钾胶囊将二老一并毒害。在高铁的乘车记录中，我们查到了你的购票信息和经过检票口的视频……”

    徐祯国终于停下了脚步，而当大家都以为刘志斌会继续顽抗到底的时候，刘志斌却轻轻地睁开了眼睛。

    他无力地点了点头，看似心服口服地说道：“说得不错，我就是刘志斌。”

    何礼心中微微一颤。

    这个十恶不赦的凶犯终于要认罪伏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