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的阳关透过车窗投进客车之内,窗外风和日丽的景色如这流火的海风扑面而来,金色的沙滩也引得车内的游客们纷纷举起手机争相拍照。
我有些无精打采,甚至有些黯然神伤,我不知道这种负面的情绪从何而来,它好像与我若即若离,又好像自我年幼开始就一直纠缠着我。
有时我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抑郁症,可这种想法出现没多久又会烟消云散。
于是我又继续思考着琉璃岛上的各种传闻,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虽然这座岛上有着众说纷纭的诡异传说,但是孙氏集团依旧大兴土木,琉璃岛接下去的开工建设远比想象中要顺利的多。
本以为岛上的水电、燃气和整体规划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可在财大气粗的孙氏集团面前,这些都问题都根本谈不上是问题。
不过临海的市民们对该岛的关注度却是不冷不热,零星几个社会团体或打着保护环境的旗帜,或以甲午海战遗址为由进行的抵制行为,根本翻不起一点波澜。
于是琉璃岛就在一种冷冷清清的氛围下顺利建成了。
然而当下社会,没有热度的产业就意味着走向死亡,像是旅游产业更是如此。
所以当孙氏集团懂事长孙向东的女儿孙菲菲发出这封邀请函时,其目的是显而易见的。
作为一座新兴的度假岛,琉璃岛的确需要不断地炒作来提升自身的热度。
长途客车驶进临海市市区,我回头凝望着风光旖旎的海岸线完全消失于我的视线中,心情又变得惆怅无比。
这种哀怨的心情真是辜负了眼前的浮云沧海、万里轻舟。
不多时,长途客车终于到达临海码头的停车场。
我背上行囊走到车外,扑面而来的海风吹得人心头荡漾。
毕竟是北方最大的滨海旅游城市,空气甚为清新,比起老家尘土飞扬的糟糕空气质量,简直是天差地别。
我跟随着人流走进人头攒动的等候大厅,发现大厅中央的液晶屏幕上正滚动播放着琉璃岛的宣传视频。
苍翠如盖的树丛、细软的沙滩和微波荡漾的浅蓝色海岸在我的眼前一一闪过,此外我还注意到了画面中有着东南亚风情的双层酒店式公寓和北方并不多见的水上屋。
琉璃岛的硬件看起来相当过硬。
宣传视频播放完毕,我的目光再次回到周围的人群中,不远处一名手持琉璃岛欢迎标语的高大男子吸引了我的注意。
看着他四处张望的模样,我猜想这人应该就是本次体验活动的联系人。
于是我走到男子身旁,将手中的邀请函递了过去。
“你好,我是中彩旅游杂志的编辑,孟学洲。”递过邀请函后我又挥了挥手,不过这个举动看上去有些刻意。
那人接过邀请函,打量了我半天才问道:“不好意思,邀请函上明明是一位女士啊?”
我神情黯然地说道:“受邀人的母亲上周刚刚去世……”
“原来如此,真是一件令人遗憾的事情。”男子点了点头,他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介绍道:“你好,欢迎来到临海市。我叫庞征,是此次琉璃岛活动的负责人,也是该项目的项目经理。十分感谢你能代表贵公司受邀前来,本次琉璃岛的体验活动共计三日,具体的活动日程将在上岛以后公布。”
庞征说完后继续向四处张望,我借着这个空当,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这位自称叫庞征的经理。
庞征的身高约在一米八五上下,皮肤黝黑,身材壮硕。虽然看起来高大威猛却始终面带微笑,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印象。他的穿着偏商务,上身的白色短袖衬衫就跟新买的一样,没有一点褶皱。像这样标准的衣架子,想必一定是有定期健身的习惯吧。
等到庞征的视线落回我的身上,我回道:“能够受到孙氏集团的邀请,我们公司也觉得非常荣幸。”
商业互捧虽然滥俗,但是很有必要。
接着我又抛出了一个问题。“请问,我是最早到码头的受邀者吗?”
“哦,当然不是。”庞征微笑着回答我说,“此次被邀请参加琉璃岛体验活动的一共有八人,包括您在内,现在已经来了四位。”
我顺着庞征手指的方向,在离我最近的一排长椅上看到了两男一女,一共三人。
我见到这神态各异的三人,于是又转身向庞征询问,他们是否和我一样,都是旅游杂志的编辑。
“当然不是。”庞征轻摇着头说,“我们是孙氏集团下属的子公司这次邀请制的体验活动,跟一般的旅游并不一样。”
不一样就不一样呗,为什么非要强调自己跟孙氏集团的关系呢?
“此次邀请来的八位受邀者都是各行各业的翘楚。这里面有传统媒体、互联网媒体、自媒体、旅游策划人、风险评估师等等。我们公司是想通过本次的旅游体验,对琉璃岛的旅游经营模式进行一次充分的综合调研。也是希望藉由你们的专业眼光,为琉璃岛的未来发展献计献策。作为同行业的从业者,你也知道,现在旅游业的竞争压力是越来越大了。”
庞征的这番言论很长,其他的我都没有听进去,只有“翘楚”两字令我印象深刻。
我在他的口中竟然成了行业中的翘楚,真是不胜荣幸啊。
庞征又抬起手,指着距离我最近的年轻男性说道:“你看,那位是临海日报的记者何川,他的工作性质应该是跟你比较接近。我这面还要接待其他受邀者,你不妨和他聊一聊吧。”
说到临海日报这家报社,我确实再为熟悉不过。
作为临海市官方认证的传媒企业,临海日报在全市乃至全省都是很有分量的单位。
这种分量体现在各个方面,最直接的就是工资待遇。临海日报的工资、绩效、满勤奖、年终奖甚至出差补贴均列全省第一,排在第二的单位只能远远看着它的车尾灯望其项背。而在晋升问题上,临海日报虽然已经完成了政企分离,但是和机关单位仍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很多临海日报出身的人,日后都成为了本地甚至本省有头有脸的人物。
可是想跻身临海日报却并非易事,不但需要深厚的关系背景,还需要一些机缘巧合使一个早已满额的单位,恰好在你入职前出现了岗位空缺,其中的复杂程度可想而知。
最重要的是作为一家新闻媒体,比起我们这种有钱就是爹,有奶便是娘的奴才喉舌,临海日报的编辑记者们多少还留有一点文人风骨。
在充斥着无数利益关系的媒体中,他们依然能秉持公平公正的原则对大多数新闻进行客观的报道,在这个和光共尘的畸形社会中可谓是一股清流。
所以说这个看似只有二十多岁,身穿花花绿绿夏威夷短衫短裤的毛头小子,他的出身必定非同一般。
庞征此时仍然保持着微笑:“虽然何川是临海日报的记者,只是他这身穿搭似乎和其身份不太相符。不过俗话说得好,人不可貌相,而且这毕竟也是出来旅游观光,穿的像我一样正式可能会让人错以为是服务人员。”
这句话庞征可真说对了。
在和庞经理简单闲聊过后,我选择距离何川很近的位置坐下。
“你好,我叫孟学洲,是中彩旅游杂志的编辑。”
我将手伸到何川面前,他却像是受了什么惊吓,茫然地看着我。
等到何川摘下耳机,我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他才明白我的来意。
“我叫何……何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