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吸一口凉气,从可怕的臆想中挣脱出来。
再看餐厅里,争吵的双方都已经口干舌燥,可是崔浩对于喝水的问题仍旧固执己见、寸步不让。
“眼看游艇就快到了,一旦你们谁喝下水后,有人死了怎么办?”崔浩原本低沉浑厚富有磁性的嗓音,现在却变得粗豪而沙哑。
“不可能吧,哪会这么巧呀?”依晓染揉着红肿的眼睛问道。
“知道无差别杀人吗?”江瑾瑜的口吻变得严厉起来,“如果凶手在我们的食物或者饮用水中投毒,那我们不就正中凶手下怀了?”
依晓染见到江瑾瑜在揶揄自己,只好委屈地撅了噘嘴。
没多久,大家连吵架的力气都没有了,又因为没有进食的缘故,所有人都变得精疲力竭,只得在煎熬中无声无息地忍受这漫长的等待。
这期间我已不敢再去回忆三人被杀害的场景,生怕那个凭空扭转一百八十度的头颅会再次出现在我的脑海中。
我只得放空自己,望着窗户外会时不时出现的异物呆坐着。
我盯着远处很久,久到身旁的何川和侯文宇都一起抻起脖子向同一个方向望去。
“那个东西是什么?”侯文宇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窗外。
“是风车。”何川喃喃道。
“风车?”我扭过头诧异地问道,“琉璃岛上还会有风车?”
“确切来说,它应该叫风力发电设备。这些风力发电装置被安装在琉璃岛东侧的山坡上,可是因为被远处繁茂的树木遮挡着,我们看得却并不真切。”
“那我们看到的是什么?”我呆呆地问道。
“那个看似时隐时现的物体,应该就是风力发电机上不断旋转的叶片吧。”
疑惑了半天,没想到只是风车的叶片而已。
我们讨论完这个无聊的话题,又开始大眼瞪起小眼,其他人也相顾无言,安静异常。
时间像是一把无声的锉刀,当自助餐厅时钟的指针不知不觉指向四点整时,我们终于听到了游艇靠近码头的声音。
餐厅里霎时乱成一团,所有人推挤着冲出餐厅、冲出琉璃馆,跨过横陈在前院的尸体,全速冲到琉璃岛的码头上。
斐星号游艇离我们越来越近,前甲板上还有位矮矮实实的中年男人在向我们招手。
我跟在庞征身后冲到码头上,才俯下身大口大口地喘息,等到气息请问下来后,才发现只有九个人挤在码头的前端。
我不禁回过头,看到侯文宇像个稻草人一般站在儿卵石路的边缘,迟迟没有跨上码头。
这个古怪的家伙又在干什么?
我心里感到一丝异样,却没做过多的考虑,再次转过头时,看到苏菲女生已是痛哭流涕、泪流满面。
而游艇上的男人见到此景,更是奋力摇起双手,看起来相当高兴。
这个气氛好像有点诡异。
斐星号游艇停靠在码头,待到它完全静止后,一个身材跟小土豆似的男人才缓步走下游艇。
“苏菲,在琉璃岛上玩的怎么样啊?昨天天气实在太差了,所以我决定让你们在琉璃岛上多玩一天,没想到你们一个个却像望夫石似的杵在码头上等我!”男人含笑问道。
看来他确实是会错意了,误以为我们是喜极而泣。
孙菲菲揉着双眼泣不成声,跑到中年男人前一把抱住了他。
男人险些一个趔趄仰面倒在地上。
“苏菲,我的乖女儿,你怎么啦?见到爸爸一直哭,怎么不说话呢?崔浩欺负你了?”
这个胖胖的中年人应该就是孙向东吧?
可是跟传闻中那位爱憎分明、快意恩仇的大哥相比,形象上实在相差甚远。
孙向东一边拍着女儿,一边用灼烁的目光和我们黯淡的双眼一一对视。
当他的双眼看向庞征时,便问道:“崔浩、庞征,你们这都是怎么了?”
崔浩咬咬嘴唇没有说话,庞征也是纠结着低头不语。
“说话啊!”孙向东瞬间就换成了一张阴森可怖的面容。
庞征见到孙向东如此愤怒,不敢隐瞒:“这岛上……出事了。”
“出事了?”孙向东再次迟疑地看向众人,“桐桐呢?小高和仝凯哪去了?”
“他们都被人杀害了……”
孙向东送来孙菲菲粗暴地挠着头:“被杀了?凶手呢?凶手在哪!”
“凶手不知道是谁……”庞征很是畏惧地回答道。
“不知道?死了三个人竟然不知道凶手是谁!”
“我猜测凶手就在我们这十个人之中……”
孙向东凶神恶煞地说道:“少在这放屁!十个人?你说说,崔浩是凶手还是孙菲菲是凶手?嗯?”
“我们也不是凶手呀……”站在我身边的依晓染表情无辜地嘀咕着。
孙向东向我这白了一眼,又道:“庞征你赶快带我去看看……不不不,不对!大潘、潘永亮!你给我出来!”
斐星号上一位身高马大的男性从驾驶室探出头来,看样子这个潘永亮应该就是斐星号的船长。
“孙董,什么事?”
“打电话报警!报海警!他妈的出人命了!”
潘永亮诧异地看着孙向东,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是遵照执行拨打电话报了警。
没多久,他又探出头向孙向东比出了“ok”的手势。
“崔浩,你先带着苏菲上船休息。”孙向东又拉着庞征说道,“庞征,你再带我去现场看看!还有你们,也一起跟我过去!”
看到孙向东态度如此强硬,没有人敢提出质疑,都乖乖跟着孙向东走回了琉璃馆。
毕竟是寄人篱下,谁也不敢造次。
孙向东看起来又矮又挫,可走起路来却脚下生风。
他快步走到酒店的前院,看到高佑帅的尸体后却也被吓得久久不敢挪步。
孙向东凝视着尸体没有多话,又命令庞征继续带他查看其他两具尸体。
董事长的命令庞征不敢不从,他鼓足勇气带领孙向东走进琉璃馆的自助餐厅。
孙向东站在后厨,在一个崭新的冰柜前看到了仝凯已经被冻冰结霜的尸体,又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痛心疾首地命令庞征关上冰柜,然后拿出纸巾,在脸上慌慌张张地擦拭着。
“哎呀,你们怎么给尸体放在这里?”
“现在天气太热,我们担心尸体放在外面会……”
“会怎么样?”
“会腐烂掉……”
“唉……”听到何川的解释,孙向东深深叹息道,“这回去后,可怎么跟几个兄弟交代啊!”
我站在后面内心忿忿不平,作为受邀而来的客人,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也是受害人呀。
这么大个财阀就没想过怎么和我们交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