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祯国站在走廊外,手里捧着林威刚买的旗舰手机,面色凝重地收听着正在播放中的音频。
而音频播放的,正是林威上一次和被害人之间的谈话内容。
林威站在一旁静静地等待着,当徐祯国抬起头关上手机的那一刻,他才如释重负般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徐祯国说着将手机递还给林威。
林威见徐祯国的脸色极其难看,好像是上当受骗了一般,只好解释道:“在车上的时候来不及给你看,所以我只好简单口述了一遍。”
徐祯国的脸色还是没见气色:“要是早点知道你们之前还有过类似的谈话,也许我会问的更加透彻。”
“哦?徐哥,你从被害人的讲述中得到了什么线索?”
何礼拎着装有矿泉水的包装袋走了过来,见徐祯国和林威正交谈着,也插嘴问道:“老徐,被害人的身份能够查清吗?”
徐祯国从包装袋里拿出一瓶矿泉水,刚要拧开却又转了回去。
徐祯国缓缓说道:“梦境是现实的投影,应该能反映出现实中的某些特征。只不过咱们这位被害人的梦境十分诡异、跳跃,而且又混杂着很多带有象征意义的符号。所以我觉得,关于其梦境的解读还是要稍后再做研究,不过被害人的梦境很有可能就是本案的核心线索。”
“为什么?”
徐祯国轻捋眉毛回答道:“不知道,只能说是一种感觉。”
徐祯国的回答没有在何礼的意料之外,虽说这可能真的是徐祯国的感觉,不过何礼知道,徐祯国的感觉一向很准。
何礼又递给林威一瓶水,然后向徐祯国问道:“老徐,现在我们要做什么?”
徐祯国这才拧开瓶盖,喝下一口水:“第一点是要确认被害人的身份。”
“你能做得到?”何礼斜睨着徐祯国。
不是他不相信徐祯国,只是这案子已经调查了两个多月的时间,之前成立的专案组连根毛都没有搜集到。他徐祯国怎么可能仅凭一人之力,而且还在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查出被害人的身份?
徐祯国哼哼两声:“小样儿,我以为你在临海市破了一起大案,心智应该能够成熟些,没想到还是没什么长进。”
何礼白了徐祯国一眼,要是别人这么说他肯定马上还嘴。
徐祯国接着说道:“其实你俩都是被他这种错乱的思维带跑偏了,盲目地认为他所说的话都是没有经过大脑的,没有论证调查的必要。可我的观点恰恰相反,我虽然不是什么心理专家,但我认为,人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有原因的,哪怕只是为了揶揄、应付、敷衍他人,但终究是有一定的目的。”
“可是被害人为什么要跟我们反复说起这些话题呢?”林威不解。
“他缺乏基本的安全感,以及对自己、对社会的认同感。周围所有的事物都让他感到极为陌生,他不知道自己是谁、在哪里、接下去应该做什么。他看起来热情似火,可内心却非常寂寞寒冷。我不知道这种心理应该用什么专业术语进行描述,但是我觉得他的潜意识里,可能认为自己是穿越了时间和空间的怪人。”
何礼打了个响指:“怎么样,林威,我就说他是穿越了吧?”
徐祯国当然知道何礼这是在开玩笑,他简单解释道:“我们得用辩证思维去思考问题,不要像现在这些个网络作家,挖出个大坑填不进去,就用一些超现实的东西去解释。”
林威可是网文的忠实拥戴,他对徐祯国的话不以为然,心说合理不合理的问题很重要?只要打脸,只要爽,只要有人喜欢看那就足够了。
“老徐,现在能确认被害人的身份吗?”
“还不能。”徐祯国咳嗽了两声,“不过在看过林威录制的视频后,我觉得距离解开‘他是谁’的这个问题,应该已经不远了。”
林威带有报复情绪似的,一拳砸在徐祯国的胸口上:“徐哥,还是得靠你啊!”
徐祯国捂着胸口喘了口气:“咳咳,光知道被害人的身份还远远不够,我们接下去需要确认被害人到底缺失了哪一部分的记忆。”
“这可是脑外科或者是精神科的医生需要做的事情吧?咱们警察负责的是打击犯罪,能做这个吗?有这个能力吗?”何礼瞪着眼睛问道。
“我们警察是打击犯罪不假,但是打击犯罪也是需要证据的。我想被害人缺失掉的那部分记忆或许和这起抢劫案有关系,而他现有的这些碎片化的记忆,会是我们证据链中不可缺少的一环。”
林威问道:“徐哥,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的结论并非全是建立在被害人的讲述上,之所以会这么判断,也是依据你们两人的叙述,怎么这个时候又问起我了呢?你俩沉下心来,再好好想一想。”
何礼手拎包装袋,拧着眉问道:“被害人也许认识凶手?”
徐祯国点点头:“没错,咱们现在都知道凶手是借抢劫之名,行杀人之事,而杀人动机又跑不出情、仇、财这三方面,所以被害人有很大概率是认识凶手的。而被害人在和死神擦肩而过后,或许是忌惮于回忆起凶手的身份,才会主动地而且是有选择地抛弃了这部分的记忆。”
林威的目光透过病房的玻璃窗,落在被害人无忧无虑的脸颊上。
在之前交流中,重复不断的话题磨灭了他的心智,他一次比一次焦躁,以至于在进行第三次谈话时,他只想着快些离开这个鬼地方。
经徐祯国的提点,林威才隐约感觉到了其中可能存在的线索。
“那我们该如何确定被害人的身份,找回他失去的记忆,解读他的梦境呢?”何礼无可奈何地摇着头,“这也太难了,这是弗洛伊德才能研究明白的吧?是不是叫……梦的解析?”
徐祯国淡然一笑:“我不关心那是什么,我只关心如何能破案。对了林威,在音频最后,你让被害人画了一副画是吗?”
“不,一共画了两副。”林威纠正道。
“这两副画现在在哪?”
林威指着被害人旁边的病床:“就在那张床上的案卷里,是何礼放在那里的。”
徐祯国点点头:“那好,我们马上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