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一章 侠女纳婿 (六)
作者:叹清萧   仗剑皇子闯天涯最新章节     
    郭明轩坐于高堂,如神天降。</p>

    他依旧是一头白发,仙姿灼灼。</p>

    有人说,男人不易老,但,在风轻云淡的外表下,却永远闪动着一双极具智慧的眸子。</p>

    倘若,沧海桑田可以诉成章,生死危难可以写下种种故事,那能决定末了现状的也只能是眸光。</p>

    眼睛,不曾欺骗过世人,更不会隐藏下秘密。</p>

    只要你去凝视、去品读,就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平静,和百味杂陈的一生。</p>

    同样,端坐在郭明轩身侧的柳若锦又何尝不是坎坷满路。</p>

    但,她已不再亏欠任何,亦没有任何负担,她用整段青春偿还了一切,亦用次次坚守扞卫了一个女人的尊严与底线。</p>

    不可否认,她是幸运的。</p>

    很多时候,人之所以自困,皆因脸面、看法、流言与胆怯。</p>

    人生,需要勇气,更需要敬畏。</p>

    在勇气与敬畏之间,便就是种种阻碍与诸多悲情。</p>

    人们看不透这些,也全因本就是在为这些而活。</p>

    柳若锦不会想到,她有一天会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男人去背叛自己的母亲,甚至,甘愿舍弃掉原“苍琼阁”的所有荣耀。</p>

    她与郭明轩的相遇,是一场偶然,却又是一场必然。</p>

    至于,她爱上郭明轩的过程,这也要着实感谢一个人,那便是萧未遇。</p>

    在郭明轩未出现前,萧未遇大概也是柳若锦仅能接触到的男人。</p>

    可,这个男人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争气,反倒一错再错,不折手段。</p>

    有时,一旦极差之人原形毕露,就会瞬间拉高对另一人的好感,这另一人也便是郭明轩,他在恰当之时刚好来到了柳若锦的身边。</p>

    起初,柳若锦对郭明轩的印象,只是觉得他不坏,是个命不该绝的人。</p>

    她一开始的选择,也只是想让郭明轩离开原“苍琼阁”,脱离掉母亲柳落衣的掌控。</p>

    感情这东西,往往走肾容易,走心却难。</p>

    而,柳若锦也只想用一份善良,去偿还母亲柳落衣对郭明轩所做下的罪恶,却也从此与郭明轩建立了基本情感。</p>

    后来,面对着故遗名来犯,萧未遇的懦弱更让柳若锦甚感不堪。</p>

    柳若锦仅熟悉的两个男人,也在那一次中再次分出了优劣,郭明轩也逐渐成为了她的全部依靠。</p>

    若说,爱有几分,她不知。</p>

    但,她却很清楚一件事——郭明轩不会弃她而不顾,更不会弃她母亲柳落衣不管。</p>

    女人,大概是这世上最难懂的生物,却又是极其简单的情感动物。</p>

    只要能满足她们一时的心意与志向,给予她们勇气和力量,她们就可以至死不渝。</p>

    其实,她们是很有勇气的,任何人也无法否定她们所产生的力量。</p>

    只是,她们会需要有人用实际行动去陪伴,去认可。</p>

    郭明轩很认可柳若锦,更愿意陪伴柳若锦。</p>

    以至于,柳若锦最后在“无极庵”的那些年,也在青灯古佛下逐渐生出了恨。</p>

    她从没想过自己会如此恨一个人,而,恨的这一人还是她最爱的男人。</p>

    按道理来说,她不该有恨。</p>

    ——当初是她自己执意要留在“无极庵”,去完成惠静师太的遗愿的;也是她亲自下决心要赶走郭明轩的。</p>

    可,她在接管“无极庵”没多久,就已后悔——根本不该放任郭明轩离开。</p>

    她高估了自己,原来自己根本就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坚强,那么狠绝。</p>

    原本,她只是想要放郭明轩走,让其去过更好的生活,去走该走的路。至少,也能落个自由自在。</p>

    然,当郭明轩真的走了,真的离开了,她却又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空洞感。</p>

    她的占有欲也在逐渐扩大,终到了肆掠泛滥的地步。</p>

    ——郭明轩的离开,并不是一种背叛,却也胜似一种背叛。</p>

    ——对于,被占有欲完全支配的女人而言,没有陪伴就是背叛,真的离开了亦是背叛。</p>

    这是毫无道理可言的,亦根本没有任何逻辑。</p>

    那些年,她心中的恨在不断加剧,刻骨铭心、无处安放。</p>

    这种恨深埋在心,会在不经意间波涛汹涌,亦会无征兆地泛滥成灾,难以自持。</p>

    那时她便知道,这应是一辈子都抹不掉的恨了,比欺骗、玩弄更甚;比背叛、离弃更痛。</p>

    事实上,她没想过此生还能再见到郭明轩,不是不想,而是,无法承受。</p>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总以为郭明轩早已另娶她人,生儿育女,有了一个极其稳定的家。</p>

    但,郭明轩还是为了救回女儿柳韵锦的性命,前往太湖去见了她。</p>

    虽然,这中间多了一个素海棠,但,素海棠也曾不惜余力地助她生下了柳韵锦。</p>

    如今,素海棠早已不在人世,而,她的女儿要嫁的人,又正是柳若锦之女柳韵锦的夫君。</p>

    这算不算是一种天定的命运呢?</p>

    柳若锦与素海棠情同姐妹,却无法同嫁郭明轩。</p>

    现在,素海棠的女儿冷溶月竟与她的女儿柳韵锦成了真正的亲姐妹,要嫁的也是同一个男人。</p>

    这是否也算是成全了前人的所期所愿呢?</p>

    柳若锦看着步步走来的冷溶月,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畅怀。</p>

    冷溶月不但有着素海棠的容貌,还有着素海棠那媲仙绝尘的气质与身段。</p>

    同样的不可逼视,同样的脱俗绝美,这也是一种空绝迹、不再有的绝艳。</p>

    此刻,冷溶月穿的是一身蜀锦,千层雕花,镂空不透,仿佛每一朵雕花的间隔都是提前计算好的,层层相叠,红艳不俗。</p>

    身穿喜袍的殇沫,就差了点意思了,喜袍虽也是红艳艳的蜀锦,却有些当陪衬的意思,根本压不住冷溶月那不可侵犯的威严,与万物皆在脚下的霸气。</p>

    “溶月,今后你就是我的女儿了,韵锦成婚那天我没能到场,如今能看到你成婚也算是圆上我的心愿了。”柳若锦顿了顿,斜瞥了一眼殇沫,“这往后啊,我的这两个女儿可都不能受气,若是受了气,就是你这个新郎官没有做到尽职尽责。”</p>

    她的后半句,本严肃至极,却没曾想竟惹来了哄堂大笑。</p>

    “郭夫人,我是觉得您应该多为韵锦姑娘说说话。这往后啊,殇沫也多半只敢冷落韵锦姑娘,是绝不敢冷落我们大小姐的。”顾暖雨,笑道:“倘若,我们大小姐被人冷落了,那我们‘灭影门’的人,也是断然不会答应的。”</p>

    顾遥峰,接着道:“‘灭影刀’已立于应天故府大堂之内,有‘灭影刀’护持,我们‘灭影门’也会经久不衰、常立江湖的,有整个‘灭影门’做大小姐的后盾,想来这普天之下,也无人敢怠慢我们家大小姐吧?”</p>

    “这…”顾姓两兄弟两语一出,柳若锦竟有些哑口无言,“这…”</p>

    “这也没什么。”谢清澜,抢言道:“你们大小姐有‘灭影门’,我们韵锦有‘天翱门’,只要有我谢清澜在,无论是谁或是哪个门派,都绝不能欺负韵锦。”</p>

    一旁的水清岚“噗嗤”一声大笑了起来,“若真打起来啊,你们两个姓顾的多半也是打不过谢清澜的,别忘了人家可是剑神,剑神谢清澜啊...”</p>

    “你!”顾遥峰,愤愤道:“你这话说的,就算我们哥俩打不过他谢清澜,也要打!这也根本就不是能不能打过的问题!”</p>

    顾暖雨没有说话,却不怀好意地瞥了晚晴一眼,晚晴好似立即心领神会,盈盈一笑道:“他们哥俩打不过谢清澜,你水清岚还能打不过谢清澜吗?”</p>

    水清岚闻言,瞬间面红耳赤,娇羞到了极点,“晚晴姐姐,你说什么呢?你还是管好你的顾暖雨吧。”</p>

    晚晴并没有反驳水清岚,反倒自若点头,又莞尔一笑,道:“我自然会管好暖雨。不过,在我管好暖雨的前提下,某人是不是也要管好顾遥峰啊,就他那口无遮拦的性子,千万可别把我们家暖雨给带偏了…”</p>

    “你们说什么呢?怎么说来说去又说到我的头上来了!”尘萦狠狠地瞪了一眼晚晴,“我看你这小娘子啊,是找打!”</p>

    随后,又是一阵哄堂大笑。</p>

    “肃静,肃静,肃静。”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宦官的声音,“两位贵人已到,前来恭贺冷大小姐和殇沫大侠百年好合,早生贵子。”</p>

    宦官口中的两位贵人,自然也是当今圣上朱高炽与皇太子朱瞻基。</p>

    待到他们进入喜堂,初涵影却有些歪嘴了,她虽认识朱高炽和朱瞻基,却丝毫不打算给他们两人面子,“不知是这位宦官大人从未打听过溶月的事,还是这位宦官大人背后的主子本就对殇沫的事一无所知呢...说什么早生贵子,人家这对新人的贵女可是早就出生了...”</p>

    冷溶月连忙转身,躬身一礼,“涵影姐姐,莫要无礼。”</p>

    随后,她又看向朱高炽与朱瞻基,又是一揖,“我的这位姐姐是位江湖人,口直心快惯了,还请两位贵人莫要责怪。”</p>

    朱高炽,淡淡一笑,显尽威严,“方才宦官也说了,只是来了两位贵人,贵人就算再身贵,也断然没有责怪她人的权利。我们啊,今日只是这大明朝的普通百姓,也只是贪恋一口这“绣芙蓉”的饭菜罢了...哈哈哈。”</p>

    郭明轩,起身道:“既然贵人已到,何不高堂就座?”</p>

    朱高炽畅笑摆手,“贵人虽也是亲人,却亲不过你这个师父。昔日,陕国公郭兴随爷爷征战四方,履立功勋,更在鄱阳湖一战中提议使用火攻,才大破那陈友谅。你不但是殇沫的师父,还是陕国公之后,无论哪个身份都足以稳坐高堂,受文…”</p>

    他本想说“文奎”,却当即顿了下,随后,又低头微笑道:“你应受殇沫夫妻跪拜,也理应坐在这高堂之上。我与犬子能够在下观礼,已然欣慰…已然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