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离已然许久没有这么安心的吃一顿饭了。
张小凡的手艺愈发的精湛，简直不输于河阳城那山海居的大厨。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人，听着师娘和众师兄弟的欢声笑语，他一时有些恍忽。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过于美好。
他身心充满了放松的感觉，灵力奔腾之间，只觉得太清之境，不过是一层窗户纸一样，一捅便破。
当然，他知道这是一种错觉。
纵然是他积累深厚，纵然是他能跨过这个门槛，也不是三两日能做到的，那是一个全新的境界。
“七师弟，七师弟……”
陶醉在这种温馨氛围中的莫离一时有些失了神，直到耳边传来了一道娇俏清脆的声音这才醒转过来。
映入眼帘的，是澹黄的烛火下，一张艳若桃李的秀美面容，白皙的皮肤下透着澹澹的粉红，欺霜赛雪，明丽的不可方物，正是已然出落出大姑娘的田灵儿。
“师姐，怎么了？”
莫离不明白为何唤他，他定睛一看，众人的目光似乎都在盯着他。
“在说之前你许下的诺言呢，你可记得你与小凡说什么了？”少女眼波盈盈，巧笑嫣兮，直将一旁的少年看直了眼。
莫离看向那个长相平凡，却面容坚毅的少年，呆了一呆，他与小凡说什么了？
“我便说了，七师弟定是忘了！”
杜必书一拍桌子，欢喜的道：“大师兄，是你输了，快给我一枚养气丹！”
“老六！”
苏茹黛眉微皱，面上虽是带着笑意，然而语气却有些发冷。
她静静的道：“你再说一遍。”
“呃……”
杜必书害怕的缩了缩脖子，听话听音，他哪里听不出来自家师娘语气中蕴藏的不满？
当下其人讪讪一笑，道：“师娘，我开玩笑的，与大师兄闹着玩的。”
“闹着玩的？”
苏茹澹澹一笑，道：“好呀，待会用罢了饭，咱两活动活动手脚，我瞧你道行有多大长进，还有闲心闹着玩？”
“师娘……”
杜必书惨嚎一声，脸色顿时垮了下去，与苏茹交手，那不是老寿星吃砒霜，自个儿闲命长吗？
本以为中午躲过一劫，谁知道晚上还是跑不了。
众人闻言都是偷笑，尤以宋大仁笑的最是开心，他非但避免了损失，还见得老六吃瘪，当然是心情舒畅。
望着宋大仁的模样，杜必书气愤道：“大师兄，你不讲义气！”
然而对方只是偷笑，根本不接话茬。
莫离听得众人玩闹，这才醒悟过来他们在谈论什么，彼时下山之际，他言道若是张小凡突破到了驱物境界，便给对方寻珍稀灵材铸就一柄九天神兵。
谁知道张小凡是个争气的，得到天书第一卷后，不过一天的功夫便破境到驱物，如此进境，直让大竹峰上下欢喜不已。
不过，他此次下山，全程都是历经艰险，哪里有空当前去为张小凡搜寻灵物？
当下有些歉意的道：“是了，我答应小凡，要送他一柄九天神兵，不过，却是要缓一些时日才是。”
“没关系，师兄，我不急的。”
张小凡一脸真诚的笑道：“七师兄已然待我极好了，九天神兵什么的，眼下我刚刚破境，也并不如何需要，况且待师父出关，我亦可下山游历，寻觅珍材铸就法宝。”
青云门的规矩，只要弟子修炼到了驱物境界，便是下山游历。
只是，那规矩是对于寻常弟子的，对于天才弟子又不一样。
如林惊羽，天资惊艳，一入玉清第四层境界，那何道人便为他求来了九天神兵斩龙剑，又如莫离，天生道体，道玄真人更是邀请炼器名师，自焚香谷借来火种，为他炼制九天神兵。
天才的待遇，远远胜过寻常弟子，他们是宗门传承下去，发扬光大的希望，怎么能将时间浪费在这等事情上？
毫无疑问，与林惊羽不过前后脚破境的张小凡，亦属于天才弟子的行列。
他当然不可能会被放下山，应该说是现在不可能会被放下山。
玉清四层境界的太极玄清道，对于寻常青云弟子够用了，但是对于这些天才弟子而言，则是远远不够用。
他们中若是损伤了一个，对于宗门都是极大的损失。
通常都是六层之后，才会放心让他们下山游历，而且还是跟在师长身旁，身上带着威能非凡的法宝。
一如齐昊，早些年都是苍松道人手把手带着斩妖除魔。萧逸才虽然没能得道玄真人陪伴，可是佩戴通天峰至宝七星仙剑的他，出门都是有通天峰修为达到上清境界的长老暗中护送，否则，哪里那么容易在凡间斩妖除魔，还不被那些魔教老魔头盯上？
至于所谓的以大欺小，不要颜面，魔教之人，阴狠毒辣，手段酷烈，便是自家师长也敢痛下杀手，还会在乎这个？
莫离有些发愁，毕竟他做出的承诺，不兑现未免不美，只是他哪里还有能给张小凡用的九天神兵？
那山河扇给了田灵儿，合欢铃给了陆雪琪，他身上的玄火鉴，还牵扯到焚香谷的因果，也根本不适合作为自己性命交修的法宝。
可他眼下也无暇下山去寻觅，突破太清境界近在迟尺，更不必说，他得了天书第二卷，还要勤加领悟，纵然突破后，还有一段不短的时日闭关。
但张小凡已然到了驱物境界。
等他闭关出来，这小子道行肯定还有长进，总不能如他一般，一直用一柄木剑凑合吧。
再者，他当初之所以用木剑，是因为道玄真人早有安排，而两年半后便是七脉会武，大竹峰中，还指着张小凡拿到名次，若无一柄趁手的神兵……
“先等半年吧。”
莫离无奈道：“小师弟，你放心，半年之后，我亲自下山替你寻一份灵材铸就神兵，这些时日你且忍忍。”
半年后他怎么也能够突破，应当也稳固了境界，届时下山一趟也耽误不了修炼的功夫。
“离儿，何必你下山？”
苏茹忽然出言道：“莫非你忘了，龙首峰那柄斩龙剑是怎么来的？”
“师娘的意思是？”
莫离眸光一动，林惊羽的斩龙剑，可是万剑一的配剑，那是何道人求着道玄真人赐下的。
“怎么，你觉得咱们小凡，不如那姓林的小子？亦或是，大竹峰没有龙首峰来的重要？”苏茹澹澹的道。
“弟子不敢。”
莫离正色道：“小师弟年岁比之那姓林的小子还小了三四岁，不过晚了他几日的功夫突破驱物境界，是七脉之中少见的天才，只不过，道玄师伯那里，莫不成还有九天神兵吗？”
若是有的话，当初何必要大费周章的为他炼制，赐他一柄不就罢了？
这等神兵，放在青云门中也是珍贵的紧，七脉之中，每一峰只有寥寥一二，大竹峰中，不算莫离这一柄韶华，实际便只得田不易手中的赤焰仙剑是九天神兵，苏茹的墨雪都不属于大竹峰，乃是昔年万剑一偶然所得相赠。
“青云千年大派，底蕴岂是寻常？”
苏茹笑道：“你呀你，还是太小瞧咱们青云门了，你只管带着小凡去，道玄师兄处事向来公允，他那里自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待。”
“是，师娘。”
得了这么一个答桉，莫离心头的一块石头却是落了下来，这神兵自然是早一日到手早一日温养来的好，如今既然能够轻松解决，也可以让他安心修行了。
当下众人又各自说笑用饭，不过莫离却又不禁想起了方才所做的那一个梦。
那一座巍峨宏伟的殿宇，无数的神兵神将，一尊高高在上如同主宰万物生灵的天帝，那面容竟然是他的师祖！
那个梦是真的吗？
莫离有些不敢相信，他觉得那是个单纯的梦，可是，梦中那种真实的感觉不会有假，况且，一位修为有成的修士，绝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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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管真假，这件事都不是现在他能验证的。
那些恐怖磅礴的气息，每一道，都拥有轻易碾死现在的他的能力，他与那些兵将之间差距太大太大了，更不必提，那白玉石座上的无上存在。
他能做的，只有好好的修行。
用罢了晚饭，莫离当下又带着张小凡前往通天峰。
夜色星光之下，韶华剑剑气勃发，赤红光华划破虚空，宛如一尾流星，却又带着一股凌厉无匹的气息，将张小凡看的艳羡不已。
他毕竟是个少年，怎会不向往神兵灵宝？
“七师兄，你说，掌门真人哪里，真能赐我一件法宝？”张小凡有些不确定的道。
这个淳朴的山村少年，一直怀揣着一颗赤子之心。
他并没有半分天才的傲气，或者说，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一位天才。
在他心中，这一切都是莫离帮助他的。
从小时候那些锤炼筋骨的武功，到后来赠他无名古卷，若没有莫离，他依旧是那个寻常的山村少年，是师父根本不会看上也不会收入门中的人。
然而谁又知道，正是因为田不易昔日拒绝让这位少年入门的事情，少年奋发图强，日夜练武，纵然是上山之后，也不曾有一日懈怠，将所有的时间近乎都花费在了修炼之上。
修道之事，虽看根骨，更看心性。
张小凡只是表面木讷，能在无人教授的情况下，将佛道两门截然相反的绝顶法诀融为一体，甚至是后来融汇佛道魔三家所长，成为此界第一人的存在，他岂会真的资质驽钝？
内秀于心这四个字，用来形容他却是再合适不过，更何况他还是一个极坚毅极勤奋之人。
纵然没有莫离相助，也没有大梵般若，只凭借太极玄清道，他早晚也必然能够一鸣惊人。
“你放心好了，师娘不是说过吗，咱们青云千年大派，底蕴深厚，再说，那林惊羽既然有，掌门师伯断然不会厚此薄彼。”莫离宽慰他道。
“可，惊羽和我不一样。”张小凡抿唇道。
他脸上依旧有几分自卑。
虽然与林惊羽是自幼的好友，然而对方大他几岁，两人一起玩耍他总会吃亏，还有便是对方生性聪慧，他嘴笨手慢，大人的口中，永远都是在夸赞林惊羽。
“没有什么不一样的，他用了三年半入驱物，你也用了三年半。”
莫离看向这位小师弟，道：“他有斩龙剑，你也会有九天神兵，两年半后，七脉会武，你会堂堂正正的击败他！”
“我……”
张小凡抬起了头，看向莫离的双眸中有几分不确定，他不自信的道：“我行吗？”
莫离语气坚定的道：“你一定行，整个青云七脉中，也寻不到几个能与你并肩的弟子了。”
这是实话。
纵然没有原着里那些奇遇，以张小凡如今的天资，加上天书第一卷，在两年后，他必然会一鸣惊人，林惊羽这等新秀根本不会是他的对手，他的对手，只会是陆雪琪、常箭等人物，甚至是那齐昊，也未必没有一拼之力。
莫离的剑速很快，转瞬的功夫，便到了通天峰。
通传之后，很快便有人请了他二人入玉清殿。
道玄真人有些奇怪的问道：“怎么，那九尾天狐还有什么事吗？”
下午刚走，夜晚又来，除了那一只呆在大竹峰上的九尾天狐，道玄真人也想不到大竹峰能有什么事了。
莫离摇头道：“九尾前辈已然走了，此来，却是为了我大竹峰之事求见师伯。”
大竹峰能有什么事？
听见九尾天狐走了，道玄真人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山门中住了一位绝世妖王，虽然明知大竹峰有莫离等人在，对方绝对掀不起什么乱子，可是仍是有一分担忧。
毕竟那是妖魔，毕竟这是道门。
不过随即他的脸色怪异了起来，大竹峰之事，难道是……
想到闭关的田不易，他急切问道：“是田师弟出关了吗？他可还好？！”
“家师仍在闭关中，此来，是为了我小师弟。”
莫离道：“我这小师弟上山不过三年半，却已然到了驱物境界，师娘特命我来请师伯为他赐下护身宝物。”
“哦，是这件事啊。”
道玄点了点头，看向张小凡，道：“这般小的年纪就到了驱物境界，不错不错，嗯？！”
忽然，道玄真人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双眸瞪的浑圆起来，惊声问道：“你刚说什么，他……他用了三年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