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从前有个霁北国
霁北国是中洲世界一片大陆上北境的一个国家,这片大陆分为五个部分,东西洲和南北境,再就是和大陆隔着海的幻海境,对于幻海境,大陆上的人们也就只是听出海的渔夫们讲起过,烟海渺茫处有和大陆一样的土地,那里有仙人。只不过也仅限于传言,没有人真的见过仙人,也没有人登上幻海境的土地。
霁北国是北境中一个不算弱小的国家,占据着北境四分之一的土地和资源,附近有近十四五个小附属国,隔着河流与它相望的是漠北国,游牧王族在那里繁衍生息,跨过一条蜿蜒千里的山脉,是隐居避世的云北国,有一些传说中的江湖神秘门派在那边扎根,听说没有王权管辖,只有江湖规则和盟约制衡。还有四分之一的土地是荒北区,土地贫瘠,很少有人踏足,游志里传闻的,也是说那是一片不毛之地,或是峭壁幽谷,或是戈壁岩浆,只有北境各国有重罪但不至死的囚徒流放,会安排到那里,但是流放到荒北区,也基本上是断绝了生机,依照王权所说,就是生死由天。
霁北国国都定都霁北国中心,缘京城,缘京城曾名仙京城,但是几百年前有个道士来此地说仙之一字冲撞了仙家真人道君,容易招徕祸事,起初君王不信,但是不久后发生的天灾人祸的确匪夷所思,于是便改仙字为缘,意欲同仙家结缘修好,并设立国师府,设置国师一职,享受供奉,乞求仙家垂怜,免灾祸,求安康。
国师一职在如今的霁北国是非常受国民尊崇的神秘存在,一般国师更替也是由前国师和现国师焚香沐浴,斋戒供奉后经过论道、辩道、炼道等流程进行比试,由新任国师击败前任国师,接受前任国师全部道行和修行,在前国师身殒道销后再继任国师,以防国变,所以对于霁北国国民而言,国师就等同于活神仙,炼道时那一道道雷光,就仿佛天神震怒一般,乌云滚滚,狂风大雨,那不是神仙大能是什么?
霁北国也因为有国师存在而风调雨顺百年,物丰民富,军队也尤其强大,漠北之地和边境小国的骚扰根本不足为惧,云北国也一再交好,北境之地也算平静祥和。
又是一天天山雷鸣,老国师要退位了,新国师在跟老国师斗法炼道,普通百姓人家基本都是闭门不出,避免风雨雷电误伤,国师台在究极峰巅,是霁北国君专门为国师开辟的一处地方,究极峰是国师府地盘,闲杂人员一律不得入内,国师府以外的人只有得到国师许可拿到一些令牌才可出入,连皇室都不例外。
霁北国朝廷有左将右相三阁老支撑国家一应大小国事。左将军封氏一脉已然封侯,地位不下于一般郡王,封家治军严明,为霁北冷氏王朝立下赫赫战功。右相楚氏也是元老家族,政事清明,楚氏功不可没。三阁老分别是韩氏,盈氏和庸氏,对朝廷内外阁事务给予解决。
要说这几脉已经是国家尊贵了,但是还有一脉苍氏也是不可小觑。
苍氏一脉不参政,只为商,帝君有言,在朝为官者,不行商,将官商分离治理,苍氏就是归于帝君管辖的皇商。管理霁北全国乃至周边附属国的各种商易往来,一干事务全权上报帝君,不落帝君之外任意一方。
苍氏富可敌国不是吹的,不过再富也不可能敌国,因为苍氏所有的命脉都把控在皇帝手里,苍氏也不能与朝廷官员有过密过甚的往来,他们也被左将右相三阁老以及一众朝臣严密监视着,一朝出错,灭族绝对不会含糊。
苍氏和其他几大家族一样,有很多分流支家做不同的买卖生意,宗家是直接对皇家用度负责,支流家族负责的各项生意里最优最珍贵之物就选供到宗家,由宗家再过筛选流入宫闱,所以苍氏宗家基本也是不输于其他几宗入仕的家族,其他家族也不交恶于苍家,毕竟属于皇家的钱袋子,攀亲结亲的照样不少。
就在国师交替这天,有一行人冒着风雨敲响了苍氏旁支做茶商买卖的家宅侧门,本就躲着雷电风雨的寂静街道因为这几人而显得突兀起来。
一名老妇手里抱着名襁褓婴儿,后边紧跟着的是三位身手不凡的武者,貌似是老妇的护卫。战战兢兢开了侧门的小厮瞅着老妇几人有点惊愕,老妇说:“这是你们苍家苍幽夜家主的孽障,江北送过来的。这是信物和我家小姐手书,麻烦一并交给苍幽夜,老身就此告别。”说罢,那老妇就把婴孩往小厮手里一送,信物书信塞进襁褓中,立刻转身便走,小厮都来不及回应,四人已然不见踪迹。
小厮看着手里的孩子,一时不知如何才好,如果真是家主在外的血脉,他可真不敢怠慢,不顾风雨天气,慌忙往家主院落奔跑。
此时苍氏茶商家主苍幽夜正在待客厅堂观舞应酬,这是又一年司礼节(各地商会依据区域到各地苍氏各家献礼,以得一些交易机会或者贡礼到苍家宗家的日子),做龙井生意的上官家送来了一批姿容不错的舞姬,孝敬给苍家的各位家主及公爷,人数近二十,现在表演一种不知道什么疆域的舞蹈,献舞的女子们身材玲珑,红衣被毛,甚是有一番婀娜灵异之状,显然这批不是只做舞姬才安排上来的,苍幽夜和几个宗家派过来的管事以及一众他管辖域商会的财阀都在席间,不少坐客已然被迷得神魂颠倒,苍幽夜只是哂笑一声,并不置可否,一曲舞罢,在座之人除了苍氏一脉的族人外,基本都有些醺醺然,不知道是被酒水灌的,还是被美色迷的。
那献了美人的上官竺把自己的一批舞姬夸了个天上有地上无的,言语粗浅,苍幽夜也不曾面露不善,答谢过上官竺后便让宗家管事先选,姿色优渥的,再分个三六九等,安排到不同的地方继续培养,也不是没有机会进国坊院,进了国坊院的,在国宴上就有露脸机会,爬上龙床却也有几分可能。除了最优的进贡给皇家和贵族的以外,中品和下品就可以任由苍家内部消化,就在宗家几个管事挑挑选选的时候,苍幽夜身边服侍的女婢便近身跟苍幽夜耳语。苍幽夜一听略一迟疑,便跟身边的管事言语失陪,往后院中去。
后院偏厢,浑身湿透的小厮跪倒在地,瑟瑟发抖,坐在一旁的是苍幽夜的发妻严氏,闺名单字忆,姿容妍丽,身着紫粉鎏银绣荷氅裙,她怀里也抱着一个女婴,是前不久才出生的第三个孩子,身边立着乳母和女婢,在她旁边坐着另一位夫人,月白鹅黄杏花襦裙,面容不及严忆惊艳,不过少有温慈眉目,显得格外娴静,正闭目养神,是苍幽夜二夫人柳恕,一旁也是立着近身女婢。小厮跪着正对面坐着的,是翻着道典法籍的中年女人,身着黑金暗柳外披长袍,约莫三十年纪,保养极好,尽管浅施粉黛,但是气质无华庄重,显然是家族里身居高位的贵妇,身旁服侍的女官也如妇人一般,矜持优雅,显然是长久经过风霜的,面容沉静,没有故意微笑,但是莞尔的神情怎么看怎么舒服,女官身边还有一位女侍,怀中紧搂一个襁褓,被褥显然用的是他苍家惯用的锦被,只是这被褥中裹着的孩童,让他惊疑不已。
“母亲,儿子来迟,还望母亲不怪罪。”施了一礼,苍幽夜也就座到美妇身边位置,然后仔细盯着堂上跪着的小厮。
“嗯,我叫人请你过来也不是为了旁的事,这是侧厢那边的小厮,叫福贵是吧?”这个被苍幽夜叫做母亲的美妇人将手里书籍放到一旁桌案,示意女侍将孩子抱过来给自己,并抬眼瞅了瞅还抖个不停的小厮。
“是的,母亲,是福贵没错,不知何事让他跪在这里。您手里的孩子是?”苍幽夜心里已然百转千回,这孩子能入得这偏厢,两位夫人俱在一旁,想来自然与他脱不了干系,可仔细回忆,自己也没有什么风流债在外,不至于孩子约莫都有一岁了,自己还不知道吧。
“来,看看,跟你小时候可像了,这眉骨和鼻骨,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出来的。”妇人将孩子往苍幽夜怀里推了推,苍幽夜看了片刻便心中大骇,一来听了嫡母话语惊讶至极,二来这孩子的确与他有几分相似,苍幽夜语塞,脑中飞快思索自己哪里惹上了这人命大事。
“家,家主,这是刚刚有个老婆子送过来的,说,说是江北茶女,还有书信和物品为证,东,东西已经在环滁姑姑那里了。”小厮因为风雨和厅堂的低气压抖动不停,说话也不由得结巴起来,而外面忽而一声惊雷,就落在他刚刚的话语后,惊得小厮又一个激灵。
“江北茶女?”苍幽夜思索了好久,终于想起自己前年去江北一带收茶,也是这么个雷雨天,自己和管事两人淋了雨,就近到一家茶舍借住,期间自己还发烧昏迷了,难不成,是自己无意识……
环滁就是贵位美妇身旁的大丫头,把收在一边几案上的一枚墨玉扳指和一封有些湿皱的书信递了过来。
苍幽夜将孩子递给女侍,仔细看那枚扳指和书信。扳指是自己的没错,是自己第三天醒来后答谢茶舍舍主留下的,说将来可凭此作为印证,求助他苍幽夜帮忙办一件事。信封表面只书苍幽夜亲启,小心翼翼打开,笔迹苍劲,完全不像是女子笔迹,里面写着襁褓婴孩的来历,果然是那次借宿之时意外所留,说苍幽夜发热混沌之时突然袭击了为他侍疾的舍主女儿,由此有了胎息,但是因为也是他们谨慎不周,得知此事晚矣,孩子只能生下,照顾近周岁,茶女遇命中贵人,即将为他人妇,舍主已然老命,思索之下,只得送到苍氏,以扳指为证,照顾孩子安康。
苍幽夜沉默了,因为当时他投宿茶舍的时候,分明不记得有茶女,难不成是自己一直没有在清醒时见过,所以不知那女子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