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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铁柱开始后悔,当初犯傻顶撞了陈延正,可后悔已经无济于事,将领的亲卫如果犯顶撞将军之罪,那是绝不可能被原谅的。
亲卫本是战斗发生之时,能替主将去死的人,一个能顶撞自己的亲兵,哪个将军会用?敢用?
铁柱打第一天从军时,就不会骑马,只是个步兵。也不会射箭,因为南方人,一般没有那么大的力气拉开三石弓,所以,铁柱只是个拿刀持盾的刀盾兵。
这样的兵很难有机会在战场上建功,所以,陈延正还是照顾他从军年数已长,赏了他一个什长当当。
虽说什长只管十个兵,但好歹也是个官了,这让自小官迷的铁柱非常开心。他给自己定了个目标,那就是三年升一级,退役回家时,要做个校尉。因为校尉就有了地方衙门卫尉之类的官职,如此,自己就能衣锦还乡了。
可铁柱的运气真的不好,陈延正派驻燕云,刚到时,还零星打了几小仗,可不久,明国就与辽国签订了和约,从此,燕云无战事。虽然陈延正私下派小股部队外出“打草谷”,收拾收拾落单、小股的辽军,但那可都是陈延正亲卫们才能得到的恩赐,根本没铁柱啥事。
而今年年初,陈延正选拔“精英”组建“斥候队”,去辽、周正在交战的胜、府州打打草谷,这么好的机会,铁柱自然不能错过,虽然自己力气不大。可自从配置了火枪,这杀人再不是比谁力气大了,而是比眼神和技巧。这两样,铁柱自认为不缺。
铁柱报了名,还参加了比赛,可最后的结果却没有他的名字,原因在于,铁柱不会骑马,这“斥候队”要干得可是来无影去无踪的买卖。不会骑马?人家自然不带他玩儿。
铁柱非常沮丧,当年明、辽签订和约之前,大量的战马囤积燕云。驻扎燕云的所有士兵都分到了战马,甚至有的人手三匹之多。但可惜的是,铁柱每次爬上战马,总有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不能说在马背上射击。就是让他在马背上多呆一会,他都吃不消。
其实,按新的军制,这样的兵是要被退役回家的,而铁柱找上了陈延正,恳求留下他,陈延正看在他十余年的从军资历份上,也不忍心抛弃他。就将他留了下来。好在燕云也需要火枪兵驻守长城,所以。就让铁柱当了驻守长城的火枪兵伙长,专门值守长城。
铁柱因祸得福,反而升了官,内心可是高兴,可他的顶头上司,火枪兵校尉陈玉成却见不得他高兴,陈玉成非常不满将他调来守长城,他认为自己本应该顺“斥候队”去打草谷的,陈玉成是沧州人,他的骑术精湛,而且有一身的力气,可偏偏射击不过关。
所以,见铁柱当个守长城的伙长还沾沾自喜,陈校尉自然非常看不惯铁柱,天天盯着铁柱,找他麻烦,给他穿小鞋。
少得意,有朝一日,我当了指挥使,天天让你守长城。铁柱狠狠地说道。
卯时二刻。
说起来,陈都指挥使当初的决定不错,如果不是他当初归顺了楚王,不,皇上,想来自己全家哪来现在这么舒坦的日子。铁柱依然闭着眼,回忆着。
一转眼,自己从军已经十余年,回家与亲人团聚的日子屈指可数,如今已经快而立之年,是该娶个媳妇了。
年迈的父母亲也该有个人照顾了,打完这一仗,如果能以战功升个校尉,就去找陈都指挥使说说,让他帮忙安排一下,在官府谋个差事。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自己是该娶妻生子了。
闭目养神的铁柱,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哎,只可惜,要离开这驻守了数年的长城,还真有些舍不得,据指挥使说,眼下战事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咦,这辽军不会现在进攻吧。铁柱瞬间惊醒,扭头伸出垛口,望了望,城墙外一片白茫茫,不要说是人,连个活物也看不到。
有病。铁柱悻悻然收回探出垛口的头,暗骂了自己一句,这么大雾的天气,伸手不见五指的,辽军怎么可能进攻,就算辽军真的不要命,前来找死,埋设在长城外的地雷阵,也足够让他们喝一壶的了。铁柱心中如此想道,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警告着完全不可能听见他话的辽军。
收回头的铁柱依然回复了刚才的坐姿,再次闭上了眼。
咦,刚才想到哪了?铁柱使劲地回忆着,用力地闭了闭眼睛,希望能找回刚才的思绪。
但飘渺的思绪一旦逝去,就算找回,也已经索然无味。
该死的辽狗。铁柱恨恨地骂了一句,仿佛让他中断思绪的就是那远不知身处何方的辽军。
要是没有战争那该多好啊。铁柱感叹着,可为什么那么多的人希望战争爆发,难道就是为着那些战功?如果让自己选择,那肯定是选择不要战争,其实,做不做官都没关系,就是真让自己做了官,恐怕也不象样子,连个字都不认识,有谁见过不识字的官?铁柱有些不好意思了。
卯时三刻。
大雾开始退了,仿佛怕见到初升的太阳。却依然阻碍着人的视线。
铁柱微睁惺松的眼睛,左右瞥了一下,战友的身影开始依稀可辨。
哎,如果指挥使说得是真的,那这一仗下来,恐怕有不少人再也看不见了,铁柱的心中涌起浓浓的伤感。
如果自己死了,呃……呸,呸……我可不会死,也不能死,童言无忌,童言无忌。铁柱显然被自己天马行空的思绪吓了一大跳,甚至搬出了“童言无忌”这个遇神杀神,遇佛弑佛,无往而不利的词,俨然忘记自己已经是近而立之人。
虽然铁柱念叨过了这个无往而不利的词,但心中开始收紧,指挥使说,大战在即,如果真的要打,可千万别在我值守的时候打啊,只要再过一个时辰,换防的时间就到了。铁柱心中默默地祈祷,他怕死,纵然当了十余年的兵,他依然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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