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回3 江南人民的苦难
作者:吴毛小   天蜗传最新章节     
    在江南西部的鄱阳县,代理知县史培浩也正在思考怎样敲财主江振波的竹杠。他搂着小妾躺在床上,嘴里喃喃自语道:“让他出五千两不算多吧?”小妾撒娇说:“哎呀老爷,你都咂摸一个时辰了,眼看要到亥时,你还睡不睡呀?”史培浩自释地一笑说:“好好好,睡觉,睡觉,我最爱听你这小浪蹄子叫唤。”说着,他还在小妾的脸和脖子上猛亲了两口。正当在解小妾的肚兜时,他的手突然停住了。史培浩捏着肚兜链子上的香囊,高兴地说:“有了。这下,江财主想破财消灾都不行了。”小妾有些扫兴地说:“老爷,你又整什么幺蛾子。”史培浩低头问道:“你那个好姐妹盼盼现在还在浔阳的楚馆里吗?”小妾假装生气道:“提她做什么,老爷想再纳个妾不成?”史培浩仰面躺下,转着眼珠说:“这个江财主没有别的爱好,就喜欢丝竹。只要他上了钩,入了套,那可就不是五千两能了的事了。他的全部家产都得给我交出来。”说完,他翻身骑到小妾身上,乱摸乱亲起来。

    没过几天,江振波家对面的客栈里住进了一位明艳的小姐。那小姐每日也不出门,仅在晨昏吹箫自娱。江振波是喜爱音乐的人,初次听闻便被吸引。到了第三天傍晚,江振波听着箫声,一时技痒,也拿出竹箫站在自家楼上对着客栈吹奏起来。没想到,对方很快也加入进来,与他和了一曲。江振波心中甚是欢喜,便让下人往客栈送了些果品蜜饯。不大的功夫,客栈二楼的窗棂缓缓打开,一个妙龄女郎出现在窗前。江振波抬眼一望,只见对面的女子,面如中秋月,色似早春花,云鬓漆黑,眉如墨画,眼似秋波,鼻如悬胆,唇若朱丹,好一副美人模样。那女子冲着江振波飘飘万福,继而开口说:“多谢官人赠物。听官人吹奏甚为美妙,想来您也是喜爱丝竹之人。奴家就演奏一曲《平湖秋月》算作回礼。”说完,美人掩蔽窗棂,开始吹奏。悠扬的乐音飘忽而至,直把个江振波吹得心旌摇荡。他回想着女子的姣好容颜和婀娜倩影,不由轻叹道:“没想到,我江某人而立之年还能遇到知音。若得此女为妾,我心足矣。”

    一夜未眠,江振波第二天便叫家人去打听那女子的身世。家人回报说那位小姐名叫盼盼,祖籍祁门,年方十八,因父亲亡故,由叔父供养。其叔往浔阳经商,暂时让她寄居此地,待贩物返回,便要离开。江振波闻后大喜,先让下人送了些礼品,又亲往客栈会见佳人,情愿多出财货,纳盼盼为偏房。起初,盼盼小姐并不愿露面,但听江振波说话诚恳,随打开房门与之会谈。两人志趣相投,聊天吹曲,不觉天色已晚。江振波提出让盼盼搬到自己家居住。盼盼害羞又不想错过姻缘,随即说道:“我叔父外出贩货,不日便回,奴家之事当禀明叔父,由他做主。官人若真有心,就该忍耐几日,待见过叔父,再做商量。”江振波望着眼前的美人,心中实在难舍,上前拥住盼盼说:“遇见你之前,我真是白活了几十年啊……”二人正温存间,房门突然被人撞开,史培浩领着几个从人冲进屋来。史培浩怒声说道:“江振波,你要干什么?皇家的女人也是你敢玷污的吗?”旁边一个中年男人则点指着盼盼,骂道:“我说,你个不知羞耻的东西。为叔已把你献给了皇家。你竟干出这等丢人勾当!”盼盼赶忙扑到中年男人脚前,痛哭流涕,请求原谅。面对如此情景,江振波有些不知所措。他痴痴地跪倒,哀求道:“知县大人,冤枉,小人并不知道她已身属皇家呀!且我们仅是谈论丝竹箫管,并未做出越轨之事!”史培浩更加恼怒地说:“还敢狡辩!你们孤男寡女夤夜私会,能干什么好事。更何况,你们搂搂抱抱,肌肤相亲是本官亲眼所见。难道本官和这些差役还能冤枉你不成!你是大户出身,又读过书,应该知道淫辱皇家的女人那是要诛灭九族的!来人,绑了这个衣冠禽兽,押回衙门,再做审讯。”

    史培浩连夜升堂。他问明了情由,又让盼盼咬死江振波调戏,随以猥亵进宫女子,对皇家大不敬等罪名,把江振波打入了死牢。这下,江家人可慌了神。他们一面派人四处打点,一面请本家和乡里有头有脸的人出面说和。在江家给县里使了万两银钱之后,史培浩终于松口,称女子还未进宫,故可减等处理,判定江振波调戏良家,不尊礼法,应收监三年,惩其轻薄。

    办完了案子,史培浩乐呵呵地回到后衙。他一把搂住盼盼的腰,淫笑着说:“小浪蹄子可想死我了,别回浔阳了,就呆在我这儿。”盼盼扭动着腰肢,哼唧着说:“嗯,那姐姐还不吃醋呀。老爷还是先兑现答应我的条件吧。”史培浩把手伸进盼盼的衣服里,摸索着说:“不就是捐个官吗,我已经派人去办了,说不定很快你表哥就是浔阳的副尉了。这个大茶壶,哪辈子修来的福气,能有你这么个好妹妹。”盼盼嘟起嘴,略带伤感地说:“唐刚是我唯一的亲人,要不是为了他,谁愿意干这下贱营生。”史培浩捏着盼盼肚兜上的香囊,开导说:“伤心事不聊了,去叫上你姐姐,咱们今晚来个一男戏二女……”

    几天后,在浔阳的城防军里,真的多了一个名叫唐刚的副尉。这个唐刚上任的第一天,就召集手下的士兵说:“我说,以后,哥几个就跟着我查妓院。那地方的钱好敲,咱每天都能挣上三五两银子。我说,咱可说好了,所有收过来的钱,我要拿一半。”有几个知道他底细的士兵故意起哄说:“唐大茶壶,你也太黑了吧!我们这二三十号人都没你一个人拿的多?我们才不干这缺德事呢。”唐刚把眼一瞪说:“我说,你他妈别乱叫唤。现在我唐刚可是副尉。我说,那是我花了一千五百两,又请史大老爷做保才捐来的。我说,我这钱能白花吗?当然得从地方上找补回来。再说了,妓馆的那些个隐蔽勾当你们谁比我清楚?我说,没有我,你们什么也敲不着。”又有几个士兵叫喊到:“唐大副尉,钱不钱的我们不在乎。只要你经常带着弟兄们去妓馆里快活快活,我们就听你的。”唐刚嬉皮笑脸地说:“我说,那简单,一会儿我就带你们去。我说,这个,咱今天先查挨近白水湖的几家。听说,他们刚拐了几个小妞来,没有卖身契,这可是要吃官司的。我说,咱敲完了钱,我请大伙吃花酒,怎么样?”士兵们眉开眼笑地叫嚷道:“就这么的。唐大茶壶,啊,不对,该叫唐大副尉,咱们这就跟着你去。”

    二十几个**跟着唐刚先到了丽春院。起初,那里的老鸨还一口咬定自己这里绝没有拐带人口。唐刚奸笑着说:“我说,当着明人,别说暗话。本副尉来就是要银子的,也不多,每月十两,只要你给了,本副尉绝不找你的麻烦。”老鸨陪着笑脸说:“大茶壶兄弟,咱这行的规矩你也知道,哪能挣那么多呢。要不,给你五两。你带着军爷们再到别家查查。”唐刚把脸一沉,骂道:“放你妈的屁。我说,你再敢叫本副尉大茶壶,本官叫人撕烂你的皮。我说,跟我装迷瞪,我啥不知道呀。来人啊。打开那间柴房,木架子后面还有个小屋,肯定藏的有人。”几个军兵踹开柴房的门就冲了进去。老鸨赶忙跪下央求道:“副尉老爷,是小的不懂事,您就看在李妈妈的份上,饶我一次,我情愿每月孝敬您十两银子……”这时,几个军兵已经从柴房里架出来一个被绑着手脚、堵着嘴巴的姑娘。唐刚得意地拽出姑娘嘴里的破布说:“我说,这可就不是十两了,得给十五两。”那姑娘以为得了救,刚能张嘴便拼命喊道:“军爷,救救我!军爷,救命啊!”唐刚被这呼救声震得耳根嗡嗡叫。他赶忙又把破布塞进姑娘的嘴里说:“行,行,行。我说,你们几个还把她架回去。本副尉只要钱,才不管她的破事。”那姑娘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她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这边,老鸨子爬到唐刚脚前,捧着几块银子说:“副尉大人真是英明。小人谢副尉大人高抬贵手。”唐刚一手抄过银子,说道:“我说,听她口音是江北的,那儿可不太平,死了不少人啊。你收留她,给她一口饭吃,也算行善积德。我说,弟兄们,丽春院没问题,咱们走,去查下一家。”

    一阵阴风吹过江面,连绵的秋雨洒落水中,整个江南都消失在朦胧的烟波间。其实,遍观中华大地,被风雨掩映的又岂止江南呢?正如那位被绑在丽春院的姑娘后来吟唱的词曲描述的:寂寞青楼,风触绣帘珠碎撼。月朦胧,花暗澹,锁春愁。寻思往事依稀梦,泪脸露桃红色重。鬓欹蝉,钗坠凤,思悠悠。雨渍花零,红散香凋池两岸。别情遥,春歌断,掩银屏。孤帆早晚离三楚,闲理钿筝愁几许。曲中情,弦上语,不堪听。秋雨连绵,声散败荷丛里,那堪深夜枕前听,酒初醒。牵愁惹思更无停,烛暗香凝天欲曙。细和烟,冷和雨,透帘旌。秋月婵娟,皎洁碧纱窗外,照花穿竹冷沉沉,印池心。凝露滴,砌蛩吟。惊觉谢娘残梦,夜深斜傍枕前来,影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