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天天过去,沉三来过一次,替林出岫送信来了。信上提了许多最近遇到的问题,顺带简单汇报了一下研究进度,林林总总全是工作。秦墨倒是很欣慰,琢磨了许久才将回信写好。正要交给沉三带回去,忽的发现沉三这厮倒是越来越有教头的范了。秦墨不由啧啧称奇,狠狠的夸赞了一番。沉三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挠着头说道。“那些人倒是训练有素,我怎么训他们怎么做,最近都没人可训了,要是公子也能找这样一批手下来就好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秦墨忽的想起自己实验室手下用的都是二娘的人,也不是说不可靠。只是以后总不能一直用她的人,毕竟是实验室规模会不断扩大。沉三的一句话提醒了秦墨,他需要自己的人手与势力。眼下会试将近,这件事只能拖到会试之后做。关于会试,这几天秦墨也在不断的温习,脑海中积累的知识未忘。结合之前在现世闲来无事时,倒是看过的徐祯卿弘治十五年会试考录,一些较为印象深刻的题目倒是记下了不少。总的来说,考前做足准备,便是十拿九稳,问题不是很大。沉三走后,秦墨思来想去还是找了个借口见了二娘一面。他不是什么事情都懂,除了科技,在这古代很多事情没有人指点几乎是抓瞎。“你要组建自己的人手?”二娘看了他一眼。“嗯。”秦墨坦然说道,“以后我这边会越来越需要人,总不能以后都用你的人,总会有不够用的时候。”“倒是在理。”二娘点了点头说道,“我给你这些人都是王氏从小培养的孤儿,交到我手上便只听我的命令。”“我去哪找孤儿?”秦墨有些无奈的摊手道,“恐怕也等不及他们长大,那边就急着要人手。”“那就要慢慢去寻了,小恩小惠不一定能换来忠诚。”二娘慢条斯理的说道,“大恩大惠亦是如此。”“是否忠诚还是得看人,靠手段去驾驭,用好了人人皆是忠肝义胆。”一个敢问,一个敢教,两人倒是没有任何芥蒂。秦墨没想那么多直接开门见山就问了,二娘也知道他没存什么其他心思,于是也就教了。之所以秦墨敢这样做,而不怕被误会,也说不上来什么原因,可能就因为那是二娘吧。她有她的心思,有她的骄傲,扭扭捏捏的反倒会让两人尴尬。二娘很认真地在说着,秦墨也不敢说话,仔细听着二娘说的每一句话。“你若是真要寻,最好还是从无到有耐心的去寻,宁缺勿滥。这京城多是天下之民汇聚之地,龙蛇混杂,不易聚集人心。”“真要是寻人,反倒是不如去别地。每到一处,都可细细打听,遇到合适的就收为麾下。”“良才总是与良才聚在一起,有了突破口,将来想要多寻些人手也会多些门路。”“如此一来,虽与世家大族培养死士的方式比不了,但也不会太差。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秦墨老老实实的听讲,确认自己都记下来之后,发现自己的思路确实更加清晰了一些。二娘的话,在某种程度上能使秦墨以后少走许多弯路。组建人手这件事虽然方式有很多种,但人性是多变的,如何高效的且准确的找出一条组建人才班子的道路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就像二娘说的那样,京城人才多,但是良莠不齐。若是秦墨自己去干,可能就从京城开始下手了。但京城大多数外来民就是靠着自己有门过人的手艺才来京城闯江湖,一个个心高气傲,若是以后遇到更多的诱惑,指不定就跑路了。组建势力要的就是稳定,一声令下哪怕是去天涯海角也会跟着走。天下之大,人才遍地都是,忠心也很少见。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找到了第一个人手加盟,而后的人可以从他的关系网了找。例如一个从行伍退下的汉子,他的身边也是一群投身行伍的人。从精力、时间、忠诚与能力多方面考量,二娘提的建议是秦墨当下最为靠谱的。此后两人顺带了聊了一些朝廷的事情,从南直隶的漕运说到了京城的三阁老。二娘对于朝廷重臣的解读倒是深刻,每个派系都了如指掌。包括以寿宁侯为代表的外戚,宦官一派,浙党,重臣,几乎弘治朝所有的官员在二娘一点点的解析下。整个弘治朝景象,顿时在秦墨的脑海中渐渐清晰了起来。与以往不同,这次是二娘说的多,秦墨说的少。他也明白二娘这是趁着会试之前,将京中形势一点点的教给自己。中途问秋进来过几次,添过几次热茶。再后来就是入夜用饭了,整个过程践行了王继食不言寝不语的家教条例。饭后,秦墨仍旧留在二娘房中听教。门外寒风呼啸,黑漆漆的院中落着大雪。房里二娘披着厚厚的冬衣,自顾自的温声说着,声音软糯。“这朝廷早已不是十年前的朝廷了,弘治三君子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宦官当道,外戚干国。”“朝堂之上,重要的不是事情的对错,而是形与势。有些事情能做,有些事情便又不能做。”“有些人言辞振振为国为民,但也不过是为了自身利益。站在哪一边,就为哪一边说话。”“凡是事情就有两面性,就看说的人怎么指鹿为马,死的也能说成活的。忠臣和奸臣并无太大的鸿沟,不过是一念之间罢了。”“有些利益之争暂时是不能沾惹的,好比皇后那门亲戚,四年前何鼎为了维护帝王的规矩得罪了张鹤龄兄弟,上奏圣上要治二人的不不敬之罪。皇后却故意令圣上大怒,将何鼎打入北镇抚司。”“那是关罪臣与锦衣卫自己人的地方,酷刑无数,忠臣杖毙而亡。”“伴君如伴虎,掏心掏肺也不一定能善始善终。自身品德是其次,重要的是其背后代表的利益。”今天恐怕是秦墨话最少的一天,脑子里装着一大堆东西需要消化。当秦墨离去后,问秋走了进来,看着二娘乏力的模样,便主动走上前替她按摩脑袋。“小姐这么用心,秦公子一定能感受到小姐的心意的。”“我不需要他的心意,只是我想说而已。”二娘说道,“他既然来问,那我便说给他听就是。”baimengshu.闻言,问秋笑了,问道。“小姐不怕公子以后青云直上,就此跑了?”这次二娘倒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沉默了一会,问秋知道这是小姐的习惯。这代表着这句话小姐听进去了,在很认真的思考。半晌之后,二娘开口说道。“他这十年来,许多人负他,欺他。所以他好杀伐,为人狠厉,但是他心里依旧存有良善。”“我不负他,他自是不会负了我。”“我知道了。”问秋依旧笑吟吟的,说道,“这就是小姐以往说的驭人之道。”闻言,二娘没有作声,只是盯着桌上的油灯缓缓烧着。良久,房间里响起了二娘的迟缓的声音,很小声却足够清晰。“你说的......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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