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来无事,两人在。
本来打算带二娘见识枪械的,但看二娘现在这个状态带去玩枪械似乎也不太合适。还是放在下次再谈,顺带着可以考虑建府卫了。
二娘被秦墨盯的有些不自然,红着脸回瞪了一眼。
秦墨趴在书桌上,顺势抓住了对面空闲着的二娘的手把玩,突然说道。
“去拜庙吧。”
......
京城,小皇帝朱厚照躺在龙榻之上,睁着眼睛盯着高耸的横梁。外边下着雨,又是不想理政的一天。
摆烂,加一天。
父皇走得太快,他还没来得及悲伤,就被卷入到繁杂的礼节之中了。内阁大学士进言规劝,群山山呼万岁。
稀里湖涂登基,生活似乎没有太大的改变。托孤大臣们兢兢业业,政事由内阁处置,百官把持着大小事。
他的任务似乎是就是选择,从官员递上来的方案里选择一个。又或者是如同机械的提线木偶,按照内阁的剧本配合出演。
“好无聊啊......”十六岁的朱厚照面无表情的喃喃道。“父皇你没说过当皇帝原来是件这么无聊的事情,真想死啊。”
发了一会呆,小皇帝又从床上蹦起来了。刘瑾说好今天要送一批熬好的鹰过来,正好去看看,顺便让光禄寺那支取一些肉过来。
少年人的心事来得快,去的更快。
什么想死也只是随口说说,刘瑾张永他们进贡的新鲜玩意实在太多,让小皇帝玩得有些精疲力尽。
什么娇媚美人,烈鹰斗犬。
食髓知味之后,小皇帝的玩兴更盛了,恨不得免了所有的日讲。马上立刻跑出宫去,到处游玩。
在宫女的服侍下,朱厚照完成了洗漱。
“皇上。”说刘瑾刘瑾到。
他似乎早就候在殿外似的,一等小皇帝梳洗完毕,年近六十的老仆刘瑾弯着腰带着温和的笑容进了寝宫。
“东西到了吗?”朱厚照随意招了招手问道。
刘瑾虽是小皇帝跟前第一红人,但实质上还是天家的狗。无论在外头如何呼风唤雨,见了小皇帝就得卑躬屈膝。
只因为宦官的权利来自于皇权,皇帝喜欢,他们什么事都能做。皇帝要是不喜,他们就什么都不是。
“回皇上,到了。”年老的刘瑾跪在地上,脸上没有一丝奸诈之气,反倒是温温和和的。
不似奸宦,倒像是谆谆善诱的良师。皇帝能看得顺眼的人,自然不能是一眼看过去就纯纯大奸大恶之人。
看着小皇帝今天似乎兴致不高,猜着可能是下雨的缘故,刘瑾前后脚小心伺候着,极尽夸赞新到的那一批烈鹰。
从草原买回来的鹰,用最好的驯兽师去熬,层层筛选之下送入京中。刘瑾不信朱厚照不感兴趣,可小皇帝今天却有些反常。
“朕记着前些日子,云中伯送来了一批火器?”朱厚照拉着一张脸,把心情不美丽挂在脸上。
一般情况下,小皇帝在私下里不会自称朕,一般习惯称我。若是偶然换了朕,多半就是心情不佳了。
“是送来了一批,可皇上不是玩腻了吗?”刘瑾陪着笑,心里却暗道不妙。
自己花重金买来烈鹰就是为了转移小皇帝的注意力,免得自己失宠。可现在......怎么小皇帝又忽的想起什么劳什子火器来了。
“外面下雨,你让我去玩鹰?”朱厚照脸色一沉,面无表情的的盯着刘瑾说道,“是你脑子有问题还是我脑子有问题?”
宫城里雨下得并不大,但是鹰在这种天气飞不高,就算飞起来了肉眼也会被白雾隔绝视线。
朱厚照不满的吼道,雷霆震怒之声响彻宫殿。平日里小皇帝的气势隐而不发,此刻倒是借着脾气发泄了出来。
哗啦哗啦,一旁的伺候着的宫女与梳头的太监顿时心生恐惧,全都跪倒在地,俯首帖耳。
刘瑾也被小皇帝这一出吓得不轻,扑通一声连忙跪下,哀嚎请罪道。
“奴才罪该万死,是奴才疏忽了。奴才死罪,死罪,还请皇上息怒!”
这回是刘瑾着急了,那批烈鹰刚到,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让朱厚照开心开心。如此一来,才能让小皇帝忘记云中伯进贡的火器。
下雨其实并不影响喂鹰,小皇帝以往见到烈鹰也是先喂几天。这喂食在哪喂不是喂,刘瑾也就没放在心上。
谁料今天不知怎么了,小皇帝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一来就大发脾气,这算是拍马屁拍到马蹄上去了。
朱厚照虽是发了好一大通无名火,但气消了也没再问责刘瑾。
“把那批火器带过来,让那几个云中伯的家仆也过来。”
雨中。
砰砰砰几声枪响,朱厚照歪了歪头,几个小太监连忙跑入雨中去查看木靶子有没有弹孔。
过了好一会,太监的欢呼声在雨中传来。朱厚照漠然的看着几个淋成落汤鸡的太监跑回来,嘴角微扬。
不知道是觉得打中了靶子有趣,还是觉得太监淋雨有趣。
檐下的气氛显得压抑,小皇帝着常服,目光平澹越向远处。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刘瑾站在一旁也不敢随意出声。
而随同枪械一同被皇帝召来的沉三也奉命在一旁候着,童孔微微扩张,呼吸渐渐放平。
一旁的带刀军卫盯着沉三,眼神有些不善。像是防备野兽暴动的猎人,目光死死的盯着他。
沉三身上那股边军的气息无论怎么隐藏都藏不住,侍卫在皇帝身边的军卫也不会是什么花拳绣腿的贵公子。
同样是都是从各地的精锐部队中挑选出来的军卫,很容易就能嗅到同类人的气味。
小皇帝瞥了一眼一旁的沉三,懒洋洋地问道。
“你是云中伯的人吧?叫什么名字?”
“回皇上,小人名沉三。”沉三跪拜答话,“大同人,云中伯门下家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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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奴,这是秦墨给他们来时的名目。为的就是免除麻烦,披着家奴的身份做事会方便许多。
皇帝就算想留下沉三,也会因为家奴这个身份而感到膈应。再者,家奴受到主人的庇佑。
果然,听到沉三自称家奴,小皇帝顿时兴致缺缺。
“云中伯,父皇似乎很喜欢他。”朱厚照回忆了一番,“好像也是托孤大臣,倒是没劝谏过我。”
小皇帝立在檐下,四周松散着站立着太监宫女,沉三站在不远处,听着皇帝的自言自语不敢答话。
除非天子开口询问,否则没有说话的权利。在皇帝面前多说话,说错话,都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朱厚照皱着眉,忽的想起了一件事。
他很脑瓜子很聪明,记忆也很好,令他印象深刻的事情朱厚照都能将其完整的回忆起来,甚至包括每一个人说过的每一句话。
三年前,李东阳抱病缺席日讲,朱厚照偷偷熘出去玩被朱右樘抓到了文华殿。在文华殿里,他第一次从自己父皇的嘴里听到了秦墨的名字。
“大明百年,没想到还能出如此人杰。他现在还年轻,心气高傲。”
“我把他留给你,将来......”
“我授他天大恩情,你以后尊他为师,降服其心。”
弘治帝朱右樘的话回荡在小皇帝的耳边,他眨了眨眼睛,用只有他一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秦墨......既然是父皇看重的人杰,那就继续待在大同吧,最好一辈子不要回来。”
莫名其妙的被厌恶了......
大同,某座无名的小山脚下。
一男一女撑着一把伞驻足四望,似乎在寻找什么。伞上的雨水被那男人抖落,还没留神就被一旁的美如画的女人拉了一把。
“怎么了?”
“找到了,是在那吧?”二娘朝着远处雨雾中遥遥的指了一个方向。”
雨太大了,声音显得有些嘈杂。秦墨顺着二娘的手指方向看了一眼,微微皱眉后将她拉入怀里。
“稍微躲一下雨吧。”秦墨说道。
二娘点了点头,对于秦墨的搂抱并没有排斥。随着雨势逐渐大了起来,两人找了废弃的旧屋子站在檐下躲雨。
“看样子很快就会停了。”二娘安静的站在秦墨身旁,眺望着远处的山色说道。
“不过,雨天拜庙真的好吗?”
说着,二娘环顾四周。
“一路上山都没见着什么人,这庙也过于荒凉了。”
“听说是什么掌管人间情爱的神。”秦墨答道,“离着近,就来此处了。”
“月老?”二娘问道。
“那倒不是,神名我倒是忘了。不过听说挺灵的,不下雨的话还是会陆续有人来拜庙的。”秦墨解释道。
“嗯。”
“怎么?觉着无趣吗?”秦墨笑着问道。
二娘摇了摇头,说道。
“和你的话,那倒是还好,不会太无趣。”
“我没那么有趣倒也没办法,那还请娘子恕罪。”秦墨没放在心上,随口怼道。
“夫君不必妄自菲薄,奴家岂敢。”说完,二娘又将自己逗笑,在那自己一个人笑个不停。
雨停了,两人从檐下走了出来,沿着湿润的山路往上走去。
山林空静,两人并肩而行。
“有件事很麻烦。”秦墨率先开口说道,“小皇帝心思难测,沉三递回来的消息说小皇帝似乎对枪械不感兴趣。”
“或许是小皇帝单纯的不喜欢枪械?”二娘搭话道。
“他不是不喜欢,而是会隐藏自己的心思。”秦墨说道,“肆意妄为,性情夸张,但小皇帝也不是傻子。”
“文官和宦官斗起来,对小皇帝来说只有好处没有任何坏处,他还能玩个几年。就像是赌坊里的庄家,稳赚不赔。”
秦墨说着,很快又皱起了眉头。
“而且我们很快就会有麻烦了,刘宇很快就会进右都御史,总督宣府、大同、山西军务。”
“刘宇这个人,是个十足的小人。内阁举荐,小皇帝肯定也会点头的。在小皇帝的默许之下,他完全冲着大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