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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云姜目光灼灼地看着这个案发现场,在沐江被抬走时,上前行了一礼:
“大人,我阿父被刺伤,不知您能不能让粮仓办事处的差使们过来问一问话,具体发生过什么,我想了解一下……”
按着流程,是得问一问的。
这小姑娘,遇上这种事一点也不慌,不光出手救了阿父,还知道要调查案情,真是不同凡响啊!
“那就跟我来吧!”
李恒在房内看了看,出来时,望了一眼,站在院子里询问道:“仓令大人,案发时,这办事处有几人?”
仓令官忙上去禀告道:“午休时,我们这里除了值班的,其他都回家用饭了。今日沐记账有点奇怪,没回去,一个人独自在办事处算账。
“老石曾问:‘老沐,今天不回家吃吗?不回的话,我们一起去吃面。我请客。’
“沐记账说:‘你们先去,我算好这笔,得去办点事……’
“就这样,我们都走了,除了看门的老邱。
“可等我们吃好饭回来,沐记账就横在那里了。但老邱记得清楚,前门根本就没有人进来过……”
边上一个老实巴交的老男人叫老邱,连忙附和:
“回大人,小的发誓,小的一直守着门,眼都没眨一下,午休的时期,苍蝇都没飞进来过,可老沐就这么……这会不会是邪祟作怪啊……”
普通老百姓,只要遇上一些诡异的事,就会把责任推到邪祟身上。
李恒听完,问道:“粮仓不是有前后门吗?后门可有人看守?”
老邱忙道:“没有。后门除非收粮那几天,平常是不能开的,上着两把大锁呢!钥匙在户部大农令处收着。”
“我去看看……”
沐云姜一溜烟就往后门跑去,瞧着那门关得好好的,上面的灰尘也好好的,没有动过的痕迹。
所以就排除了后门而入的可能。
唯一的可能是老邱撒了谎,或是老邱曾睡着过——正午时分最容易乏困。
李恒也跟了过来,看了一圈后:“沐七姑娘看得这么仔细,有什么发现?”
“我再去前门看看。”
沐云姜往前门又跑了过去,一进门卫耳房就闻到一阵淡淡的香,随即问跟来的老邱:“这是什么香?”
“香石。我们粮仓是禁火的,香石替代的是平常时候点的檀香。我们这里都怕出事,每日拜一拜香石,希望每天都能平平安安。这香石不用点,就会散发香气,一个月一换就可以了……”
老邱立刻上来回答,“今天这块是新换上的。”
“谁换上的?”
“你父亲沐河。”
沐云姜目光幽了一幽,凑到香石上嗅了嗅,立刻道:“这香味和之前的香味好像不太一样?”
“是不一样,这香石有好几种味道。这一种是桂花味的,之前那种是桃花味的……”
不对,那种桃花味当中还透着其他异香。
这几种香杂糅在一起时,就是一种可以让人恍惚入梦的迷香——闻得少不要紧,闻多了就会想睡觉。
所以,那个人是父亲亲自放进去的,却险些就要了他的命?
如今,这件事的真相如何,只能等父亲醒过来才能弄明白了。
站在沉沉暮色当中,沐云姜心事重重的……
这会儿,她几乎可以肯定:阿父身上肯定有秘密。
*
天黑时分,沐云姜携同四姐和素月,护送父亲沐河回了小院。
赵氏看到沐河满身是血的惨样,急得直问:“小七,小七,你父亲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沐云初也是一身着急,看到云姜身上都是血水,骇叫道:“你怎么也一身血啊,没受伤吧!”
“大姐姐,稍安勿躁,我无碍……”
沐云姜连忙上去安抚:“爹爹也无碍,日后好好养着就好…阿母,您寻件干净的衣裳为父亲换上……至于三哥哥的事,我会去想法子的……你只要安心守着母亲。崇八,这几日,你必须日夜不休守护老爷……”
她怕还会有人来进行暗杀。
“是。”
崇八领命。
“素月,你过来一趟……”
她把人叫了出去,来到走廊尽头的花树下,四顾一下,确定无人,这才低低耳语了一句。
素月听了点点头,就出去了。
沐云初跑了出来,看到云姜一身是血的站在花树下,目光深深的,也不知在思量什么——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所有人都慌了手脚,独这孩子竟如此沉得住气,成了所有人的主心骨。
明明还是个孩子,站在那里,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老成世故。
“小七!”
她唤了一声。
沐云姜转头,微微一笑:“大姐姐。”
“你得把身上这一身血衣给换了。关于三弟的事,或者我们该去寻一寻祖母,或是大伯父帮帮忙。不管怎么样,我们总归是一家人。祖母总不至于见死不救吧!”
大姐姐对于大伯父家,还是心存了幻想。
“大姐姐,别把希望寄托在他们那里。如果他们答应救人,却另外提出了离谱的要求,你待怎样?”
她对大伯家没有任何期望。
沐云初顿时语塞。
“大姐姐,我去整理一下衣服,回头再想法子……”她往自己房间走去,步履有点沉重,不像以前那般轻快。
她看着有点担忧,把四妹云微给叫了出来:“你去照顾一下小七,爹爹这边,我和阿母来看着……”
沐云微点点头,去了。
中途,她去厨房去端了一盆子清水,另加了一些热水,来到小七房间敲了敲门:“小七,是我……”
“门没关。”
沐云微推门进去,看到小七脱了血色外衣,坐在那里发呆,整个人看上去有点疲惫:“小七,洗洗吧……”
“谢谢四姐姐。”
沐云姜接过四姐递来的湿巾,擦了擦手上早已干透血水,面色始终是沉静的。
“小七,是不是累了!”
她蹲在那里,摸摸这个孩子,若不是她在,他们就没爹爹了——可她只是孩子而已,怎就这么厉害呢?
“不是累,是想不通,谁会刺杀爹爹……但没事,这一切,总有水落石出一天的……今天晚上,我们各自好好休息一番,明天天亮,我就跑去刑部问问情况……”
做这个手术,费了她太多心力,现在她需要养养精神,关于三哥哥的案子,不能急在一时。
“但我们和刑部又没熟人,怎么问得着情况?”
沐云微很茫然,毕竟她也只是一个闺中女子,平常能接触到的就是沐将军府那些人。
如今离了沐将军府,和大房交好的人,只怕见到二房的人,都会躲,如今遇了事,谁肯帮衬他们二房?
她能想到的也就只有大伯父了。
“没事……我能找得到人进去的……”
她去洗了一下手,换了一件素淡的衣裙,拉着四姐姐进了厨房,让人弄了一此吃食,而后她与四姐姐一起送到了嫡母房内。
因为出了这么大的事故,天都黑了,大伙都没用饭呢……
房内,赵氏和大姐姐守着沉睡的沐河,都在偷偷抹泪。
赵氏身边的如烟姑姑突然说:“之前,沐家大房那边说七姑娘是个不吉利的人,一回来沐家触霉头,夫人,您说,会不会……”
“闭嘴,七丫头怎么不吉利了。如果不是七丫头,我扫云初早没了,薛家害我云初,难道是七丫头左右得了的。
“今天,三哥儿在外头被人诬陷,七丫头人在三殿下府帮忙救人,关七丫头什么事了?
“还有老爷出事在粮仓,七丫头在家里,老爷是被人刺伤的,救老爷的是七丫头,若没七丫头,老爷早没了……”
赵氏低叱着:“如烟,我们可不能把所有责任按到小七头上……这种推卸责任的做法,太没良心……”
别看平常时候的赵氏柔柔弱弱,关键时候还是很明事理的。
“是是是。”如烟惶恐。
门外头,沐云姜听得分明,心头一片温和:
很感激嫡母对自己如此信任。
可嫡母哪能知道,三哥哥出事还真是因为自己。
“阿母,大姐姐,如姻姑姑,用点吃食吧……今晚上,还得劳累阿母和如姻姑姑好好照看阿父。”
沐云姜笑着进去,权当什么也听到。
如烟却立刻给沐云姜下跪了,说:“七姑娘,如烟刚刚怀了猜忌之心,还请七姑娘原谅。”
沐云姜把手上的托盘搁到边上,忙去把人扶起来:“如姑姑,没事,以后,只要我们相亲相爱就可以了。你放心,三哥哥会没事,阿父也会没事的,人生在世,没有过不去的坎……”
如姻立刻破泣而笑,站起来时对赵氏说道:
“听听啊,她是我们当中年纪最小的,说的话,就像活了几辈子,看透了红尘一般。真是人小鬼大。”
沐云姜吐了吐舌头。
可不是,她就是活了两辈子的人。
临睡前。
素月回来了,悄悄进了素月的房间,低低回禀道:“姑娘,我已经派人与老周说了,让他多派几个人,盯着我们沐家小院,一定确保二老爷的安全……”
老周名叫周大刀,是个厉害的刀客,两年前被沐云姜收下做了手下。
“好。从今夜起,你和崇八日夜轮班,守着二老爷……”
沐云姜吩咐道。
“是。至于那个叫罗郡的,老周已经着人去查过了。那人的确是东宫的人,平常时候都住在东宫,几乎不出来。想逮住他,不容易。”
东宫不是常人想进就能进的。
但是罗郡昨日算计三哥哥,今天把人捉进了刑部,回头,他肯定会找上门来。
她不确定的是:他想图谋什么?
“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我需要好好想一想……”
素月退下后,沐云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沉。
这一世,变数太大了,相关联人的命运轨迹都因为她的的改变,而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
如今,她面对的一切,是全新的命运方向,未来能发生什么,她已经无法估算……
往后头,她也只能见机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