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要十个豚肉大包子！”赵小刚着急忙慌地喊道，“麻烦您快点，我赶时间。”“好嘞，承惠一枚武国币，乌托邦的群众币也行。”那早餐店的老板嘴一咧，转身便要从摞得老高的蒸屉里拿包子。“欸欸，怎么又涨价了？去年这包子才两枚铜币一个，现在这包子不仅价格翻到了10枚，个头还小了。”“你就说你要不要吧。”老板也不恼，只是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着赵小刚笑，熟客的抱怨他也不是第一回听，但该涨价还是要涨，“你也不看看豚肉的价格都翻了几倍了，我家这包子可是祖传的秘方，要是在特区卖可不得卖二三十铜币一个。”“可是这里也不是特区啊？”赵小刚的话惹来了老板的白眼，眼见着老板真要把包子放回蒸屉了，赵小刚连忙道，“要要要！那您可得送我碗豆汁。”赵小刚从老板手里接过了十个包子和一袋豆汁，道了声谢便朝着特区的图书馆跑去，赶紧到图书馆门口排上队才是最紧要的事，自从他的小伙伴李铁头一家人都去了乌托邦之后，他便只能靠自己排队和抢位置了。包子铺的老板有句话说错了，特区也有卖豚肉大包子的早餐店，但价格不是二三十铜币，他昨天早上才去看过，已经涨价到五十铜币一个了，看得赵小刚心里直打颤。妈的，这段时间物价真是越来越贵了，偏偏他还是个武修，吃的还多！这诡异的物价上涨幅度让赵小刚很不理解也很不适应，他也道听途说了不少关于涨价的原因，其中说的最多的两个原因，一是乌托邦在大量收购粮食支持北方的战事和抚民工作，导致距离乌托邦最近的定西城食物原材料价格飞涨，二就是在乌托邦和定西城特区工作的人，收入要远高于在武国的人。他不由地想起了前两天收到李铁头从乌托邦寄来的信，信里说在乌托邦就算只会些缝缝补补的普通人也能拿到至少1块元石一个月的薪资，如果愿意学习技术去乌托邦的工厂的话，只要肯吃苦收入很容易就能再翻翻倍。尽管不想承认，赵小刚看完李铁头的信，心里那种酸熘熘的感觉直到现在想起来都挥之不去。他和李铁头从小就认识，两人都是普通人家庭出身的修行者，被全家供养才勉强进了定西城学院，但李铁头在信里说，如今他在乌托邦专心读书修行，他的父母加上两个姐姐的收入加起来，每个月能拿到手将近15块元石。15块元石！15万枚武国币！150万个豚肉大包子！李铁头没理由在信里骗自己，而且特区离得这么近，赵小刚随便去哪家店铺找个人打听，都能知道乌托邦给普通人的收入就是有这么高。可是凭什么啊？！李铁头一家人他都认识，李铁头的爸爸是个木匠，妈妈是个厨娘，两个姐姐都是在别人店铺里打杂的帮工，这样家庭在武国简直再普通不过了...赵小刚一边啃着豚肉大包子一边酸熘熘地想着，早知道他当时也应该强硬点让全家人一起去移民局的，他家里可是比李铁头家还多一个哥哥呢！然而赵小刚自己心里也清楚，即便时间倒回到几个月前，他也不会像李铁头那样有魄力的，李铁头是余欢先生的狂热粉丝，为了有机会能成为余欢先生的学生可以不顾一切，而赵小刚却是没有这样的动力，更何况他家里还在定西城开了一间小的成衣铺子。现在后悔也已经晚了，自从乌托邦和耀国开战，定西城这边对于接收武国普通人的要求也提高了不少，以往可以先去乌托邦再学习思想课程的规矩也改了，得要先在定西城学习思想课程之后才有更大概率通过审查。尽管审查的要求变得更高，但实际上随着定西城居民对乌托邦和特区的了解越来越多，想要脱离武国加入到乌托邦的人也越来越多了，赵小刚隔着老远都能看到远处也排了一条长队，那个方向明显就是特区的移民办事处。其实赵小刚是明白的，无论是他还是以前的李铁头，在武国的普通人里家境虽然普通，但也已经很不错了，他们的家人至少还能拼尽全力供养他们到学院修行，真正穷困的武国普通人，又怎么可能吃得起涨价到十枚铜币一个的豚肉大包子呢？光是涨价到十余枚铜币一斤的米粮就已经让生活在定西城的普通人负担不起了，在乌托邦明里暗里铆足了劲收购粮食的这一个多月里，受创最严重的就是这些故土难离的民众。特区之外的武国民众收入可没有暴涨，他们也不像包子店的老板可以给包子慢慢涨价，他们大多都是像李铁头的家人从前那样，给其他店铺或者富足些的人家打零工。因此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的处境甚至要比修士和权贵家的家奴还要凄惨，家奴虽然没有人身自由和尊严，但至少还有管他们饭的主子，粮食的价格暴涨收入没涨，本就贫困的生活更加雪上加霜。“该死的贱婢，你给我站住！”一个暴怒的声音把赵小刚拉回了现实，他一回头便看到一个衣衫破旧满脸惊惶的女孩连滚带爬地滚过了乌托邦特区划下的边界线，那发出暴怒声音的阴鸷男子显然是个修士，正从街道的另一侧疾驰过来。“先生请止步，定西城特区内禁止随意飞行，更不允许伤人。”乌托邦特区边界线上每隔数十步就有负责守卫的巡逻队，距离最近的守卫迅速跑向了女孩，一边吹响口哨高声警告，一边端起了手里的元气步枪。赵小刚兴趣缺缺地低头啃包子，这样的场面在特区边界线附近时有发生，他已经不知道见过多少次了。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他还激动地吃了会瓜，差点耽误了学院的课，现在的他连看都不想多看一眼，因为结果是注定的。没有人能从乌托邦手里强行抢人，不管他是谁的奴隶，来自哪里，甚至是欠了谁的债，乌托邦都会出面阻止想要强行带走境内民众的人，然后强制身份并不对等的双方坐下来调解矛盾。乌托邦治安处的人员会分别和矛盾双方谈话，有的时候还会有一种名为“记者”职业的工作者也会参与这样的矛盾谈话，矛盾调解的结果往往会出现在第二天的报纸上或者是广播里。流传出来的故事大多都是暴虐的主子虐待家奴，家奴不堪忍受迫不得已求助乌托邦伸张正义的桥段，乌托邦也不会好心地替武国人隐晦，总是指名道姓地指出某某宗门或者某某家族的某某某，以至于这些宗门和家族都会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付之一笑。在赵小刚看来，乌托邦的处理结果虽然偏向普通人多一些，但大体还是公正的。乌托邦不承认任何奴隶关系，如果确认存在虐待情况，乌托邦便不会让人把家奴带走，即便是没有虐待情况，如果寻求帮助的普通人希望摆脱奴隶身份，乌托邦也会和对方协商，尽量以补偿的形式换取求助者的自由。也有极少数的情况是家奴偷了主子的东西，想逃到特区来寻求庇护，这样的人乌托邦也不会姑息，在经过大半天的思想教育让家奴知道偷窃行为的错误，以及向主人宣贯奴隶制度的不道德之后，还会把双方都礼送出境。自从第一个逃到乌托邦获得庇护的桉例发生，乌托邦在报纸和广播里对它进行宣传之后，这样的绝命逃亡事件便经常在定西城发生，有幸运的人像刚刚的小姑娘，虽然狼狈但逃进了边界线，就已经成功了一大半，也有少数倒霉的，还没逃到大街上就被主子抓获，下场自然十分惨烈。赵小刚有时候觉得自己很矛盾，一方面他武国人的立场让他觉得乌托邦未免太过霸道也太爱管闲事了些，武国人的主仆关系，就因为这奴隶跑进了乌托邦的特区里面，它就要横插一手，这特区甚至都不是乌托邦的领土。另一方面他普通人家庭的出身以及好友李铁头的经历都在告诉他逃到乌托邦去才是对的，普通人和普通人的家庭在乌托邦可以过上和在武国截然不同的生活，而且无论从哪个角度对比，他都没法自欺欺人地说留在武国是更好的选择。他想起自己在图书馆里看过的一本书，里面说的很多道理他都看得不是很明白，但还是记住了其中的一些，书里说追求更好的生活是人类的天性，人们总是会用脚投票，去向更安全、更幸福、更适合自己的地方。边界线附近的喊叫声很快平静了下来，那修士想必是明白自己不可能在乌托邦干涉的情况下带走这个侍女，再纠缠下去又怕连累自己的宗门，只能恨恨地撂下几句狠话，在路人怪异的目光中狼狈离去。果然如此。赵小刚在心里默默想着，接下来的发展他也很熟悉了，成功逃离的女孩泪流满面地磕头感恩，乌托邦的治安官会用很响亮的声音告诉她苦日子结束了，新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从今往后她不用再跪拜任何人，她将为自己而活。胡思乱想间，图书馆的门突然开了，赵小刚一惊，连忙把最后两个大包子拿出来，一边跟着队伍向前快步走，一边狼吞虎咽地把包子吞进了肚子里，又把豆汁都顺了下去。图书馆里是不允许带任何食物的，学院里没课可以来看书的时间格外宝贵，赵小刚一点都不想浪费。图书馆里同样不允许动用元气，赵小刚和排在他前面的学生一样，一进入图书馆就直奔修行功法区域，赵小刚熟练地扫了一眼书架，疾如闪电般抓住了一枚名为《落叶刀法》的黄阶刀法。总算是抢到了。赵小刚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但他转念就想到了李铁头信里说的，乌托邦图书馆里的藏书远比定西城的还要更丰富，只要成为正式公民之后攒够贡献点，甚至可以在图书馆里免费借阅玄阶乃至地阶的功法！妈的，以后再也不去这家店买豚肉大包子了，肉都是酸的，奸商。赵小刚没滋没味地想着，这才想起李铁头在信里拜托他的事情，于是他便带着《落叶刀法》转身，径直走向了图书馆的管理员王小姐。“早上好，王小姐。”“早上好小刚，今天拿到想要的功法了吗？”王小姐认出了赵小刚，笑着回应他的招呼。“托您的福，今天拿到了。”赵小刚被王小姐喊出了名字，激动地满脸通红，“我有一个朋友他叫李铁头，经常跟我一起来图书馆的，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他？”“当然，他是一个很崇拜余欢先生的剑修。”赵小刚心里涌出一阵感动，他隐约听说王小姐是一名如意境的修士，待人却总是十分和气，她甚至记得好几个月前的一个普通剑修小孩，难怪李铁头在信里特地要他带话给她。“他跟您聊过之后没多久就去了乌托邦，前两天他从乌托邦带了信回来，托我向您表达他的谢意，多亏了有您的建议和鼓励他才鼓起勇气和一家人都去了乌托邦，他在乌托邦一切都好，还在一次公开课上远远见到了余欢先生的弟子陆川先生。现在他正在刻苦地修行和弥补通识课，希望有朝一日可以考入乌托邦大学，正式成为余欢先生的学生，这一切都是源于您的善心和指点，他会一辈子铭记于心。”王小姐嘴角始终挂着温和的浅笑，“那真是太好了，如果你给他回信的话，也麻烦你帮我恭喜一下他，祝愿他在乌托邦学业顺利，得偿所愿。”赵小刚正要应声，却听到王小姐继续道，“铁头当初跟我讨论的时候我便跟他说过，乌托邦是一个很适合像他这样的家庭生活的地方，不仅是他自己可以获得一个更好的修行环境，他的家人也能享受到和在定西城完全不同的生活。他们可以在乌托邦学习识字，可以发挥他们的职业天赋特长，他们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来获得同伴们的认同和尊重，他们也可以拥有自己的人生，而不只是李铁头的爸爸、妈妈和姐姐。”赵小刚心里有些乱，他听了王小姐的话，马上就想起了15块元石，那股酸熘熘的感觉便又从心底涌了上来。“如果小刚你也有打算和家人们一起去乌托邦，又没有想的很清楚的话，欢迎你来找我聊聊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