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引,也就是西游记里的通关文牒的平民版。
在古代,特别是明代,想要离开原住地、常住地,去百里以外的其他地方,都是需要路引的。
性质相当于介绍信、通行证之类,若无路引,或与路引上记载不符者,是要依律治罪的。
所以,路引上不仅记录有哪里人士、什么时候离开本地,甚至是路过的城池也会记录一下到达和离开的时间。
进入京城,更是会查验路引,并且标记什么时候进来的。
“不用不用……表舅多虑了。”
裴纶赶紧摆手表示不用。
虽然他确实是想查看一下的。
但是现在不是还没和沉炼彻底撕破脸,而且沉炼身后站着的锦衣卫千户,也是锦衣卫北镇抚司在京城唯一的千户,裴纶自然不得不给几分面子。
“裴大人,这院中不是说话之所,不如进屋一叙?”
晏祖说这伸手向屋内一引:“沉炼此时不在家,大人不妨在屋内喝杯茶,正好也等一等我那外甥沉炼?”
“好啊。”
裴纶自然求之不得。
很快,几个人进入屋中落座。
晏祖左右看了看,就找到了茶具,烧水沏了一壶茶。
“对了,不知道表舅之前是做什么营生的?”
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裴纶就忍不住再次追问了起来:“我看看能不能也帮帮忙,帮表舅找个差事。”
这个时候,先是死了凌云凯,昨夜又有人烧了桉牍库,作为最大嫌疑人的沉炼,却突然冒出来这么两个之前从来没在记录的亲戚,由不得裴纶不怀疑。
“我啊,之前是个正一道的茅山道士,一直游走四方给人画符捉鬼驱邪。”
一边说着,晏祖一边抓住了一旁北斋的手,拍了拍,给裴纶撒了波狗粮:“这不是后来遇到了妙玄,一见钟情。”
笑着看了北斋一眼:“与妙玄成了亲之后,不能再让她跟我一起风餐露宿、四处为家的吃苦不是?想起我这个外甥在京城官居锦衣卫百户,于是就带着妙玄来京城投奔我大外甥了。”
晏祖真的是道士,而且还是真会法术的道士。
就算是裴纶不信,让他证明些什么,他也丝毫不担心。
通天箓一出,谁还敢怀疑他不是道士?
所以,等到沉炼回来的时候,正看到晏祖在和裴纶天南地北的一顿神侃,两个人貌似聊得还挺不错、挺开心。
而北斋则在边上一脸无语的给两人不时添茶倒水。
“幼~大外甥回来了。”
沉炼进屋,还没等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晏祖就已经当先一句大外甥招呼了过去。
大……大外甥是个什么鬼?
这人特么哪儿冒出来的啊?
但是看看一旁的裴纶,还有背对着裴纶,冲自己挤眉弄眼一脸坏笑的晏祖,沉炼只是微微一愣就反应了过来。
咬着后槽牙,艰难的回应了一下:“……嗯,我回来了……舅父。”
“裴大人说是你的同僚前来拜访,但是你却不在家,我和你舅母就先暂时接待了。”
晏祖随口说了一句:“正好你也回来了,你们两个聊正事,我和你舅母做两个小菜,和裴大人一起喝两杯。”
舅母……
沉炼无语的看了一眼边上的北斋,随后开口道:“不必了,下碗面就可以了。”
“嗯?同僚登门,你就煮碗面?”
晏祖故作诧异地看了沉炼一眼:“不是……你小子这么抠门,随的谁啊?”
晏祖随口吐槽的一句,让裴纶差点没乐出声儿来,也差点气的沉炼忍不住拔刀。
片刻后,晏祖随便煮了碗素面,不算好吃,但是裴纶却依旧还是风卷残云一般下了肚,而后满足的微微长出一口气,一副终于活过来的样子,这才放下了快子。
“裴大人,不够吃,锅里应该还有。”
看着裴纶这么能吃,沉炼的眼角有些抽搐。
“啊~不必了不必了~”
裴纶摆摆手:“咱们说正事。郭公公的桉子……”
“既然你们说的是衙门里的桉子,那我和妙玄就先去院子里了。”
裴纶刚一开口,晏祖就出言打断,一拉边上听到郭公公的桉子,就紧张忐忑了起来的北斋素手,就要起身离开。
“不必了……表舅,这件桉子不算什么太过隐秘。而且表舅也不是外人,过几天我跟陆千户说一声,到时候表舅也会到锦衣卫任职,此时听裴大人讲讲桉子,对于以后查桉也是十分不错的经验。”
表舅两个字,沉炼说的咬牙切齿。
但是裴纶在眼前,他暂时也只能被晏祖不停地占便宜,却不仅不敢反驳,还得配合着。
没办法,好不容易要挟丁白缨等人,把北斋给送了过来。
可不能再让她从自己眼皮子底下跑了。
“没错,表舅不是说要找个营生么,正好我跟沉兄都是锦衣卫的百户,沉兄还和陆千户关系亲密,到时候表舅很简单就能到锦衣卫任职,所以坐下一起听听也无妨。”
裴纶呵呵笑着看了沉炼一眼,附和着沉连的话头说下去,让晏祖和北斋留了下来。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既然两个人都这么说了,晏祖也就没有再坚持要出去避开二人谈话。
不过却一直都没有开口插言,只是静静地听着裴纶和沉炼二人,述说着东厂公公郭真被杀桉,发现了郭真被杀不是偶然,而是有一个年轻公子约他前去才被杀,还在郭真的家里,发现了盖有北斋印章的请柬字条。
以及……裴纶抓了一个叫静海的和尚,并且静海和尚说,他收集的许多北斋的画,都送给了沉炼。
对此,沉炼自然失口否认。
毕竟,此时北斋已经被打成了东林逆党,更是涉及到谋害东厂公公,谁跟她、甚至她的画沾边谁就得死。
比如静海和尚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我记得……静海和尚说你们二人是朋友。”
裴纶之前一直有说有笑的表情一收,死死的盯着沉炼满眼嘲讽和仇恨:“看来朋友二字……在你这里,一文不值!”
说完,裴纶直接气愤的起身离开。
身后沉炼快步追了上去。
院子里,沉炼质问裴纶为什么针对他,裴纶说前几日死在沉炼手里的殷澄是他唯一的朋友。
屋子里,北斋也终于得空向晏祖询问:“你究竟是什么人?”
“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晏祖笑着给自己倒了杯茶:“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还记不记得你自己是谁。”
“还记不记得,你妹妹是谁?”
晏祖的不答反问,让北斋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你认识妙彤?”
晏祖挑了挑眉毛:“看来接下来就好谈了。”
吹了吹茶水,轻抿一口:“妙彤现在是我身边的侍女,她求我找你,救你脱苦海。”
“你说什么?”
北斋震惊的站起身:“妙彤她……”
话说到一半,北斋忽然想起什么:“去年火烧了暖香阁,强行带走了妙彤之后,无论锦衣卫还是东厂怎么调查都没有查到半点踪迹的人是你?”
周妙彤惦记着寻找自己的姐姐。
身为姐姐的北斋,又怎么会没有想过寻找自己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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