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镇井,一处闹市,有一客舍酒家,虽是居所简陋,但是处在人流汹涌之处,倒也少不尽生意活计。
当街倚着一框柜台,乃是青石凿成,有保温奇效。柜里面预备着热汤,随时用于温酒。周围巷里的人家,四周做工的人,落魄的文人墨客,有个把闲钱,便会来此地享用一番劣酒。
酒不腥不辣,酒花也并没多少,但胜在三文钱一蛊,又能白挣一碟盐泡青豆,对于一般客者,细品几点咸豆,热热的喝上一蛊,可谓是上好的消遣。一个个吐着酒气,向着店家吐出家事生计消沉,哭笑混成一团,粗着红颈,甩下几文钱,踉跄地攀着步子,不知去向何方。
店里有个格局,角落里有一张破木八仙,是店家从京城淘来的,上面满是虫蛀的口子,几处火燎焦黄色子,八仙的纹路更是稀疏。
桌后立着一个长衫说书老者,青黄着脸色,皱纹布满了脸颊,脸上横着乱蓬的白胡,长衫早已破了些许脏洞,发着瘆人的青白,似乎是清洗地勤快,已是破烂不堪。
他没有别的动作,只是立在那里,闭着浊目,打着哈欠,搓着满手的老茧,等着小二端上来一蛊酒,一碟青豆。
虽是这般模样,但店里人却没有丝毫的不敬,反倒是嘬上两口小酒,就要望向老者一两眼,似乎是在等着什么。
“老者,时辰到了。”
不须时,小二走了过来,悄然对着老者说道,退后了几步,靠着柜台,等着前者发话。
只见那老儿猛然睁开了双眼,抖了抖几乎要垂到眼下的长白眉,咂咂嘴巴,吸了一大口清酒,沉了沉嗓子,又握住了八仙桌上的折扇,来回踱了几圈,待酒馆里吃客许多目光皆投过来时,才吐一口气,悠悠然开讲:“前文再续,书接上回。”
“话说传说有紫薇一帝,矗于太古之巅,是为先天圣灵,执掌阴阳二气,返璞于道之境,融令生死于虚无,勘破红尘轮回,练就无上神武,是为大帝。”
“其开诸界于云海中,予灵气分于四方,开天地空灵,创万世诸族,笼物华天宝,定三千大界。宙宇洪荒,数不尽的灵界,内涵无数小千世界,诸多秘境险地。”
“啊呵,莫不是说,我等这凡人国度所处的大界,也是那个甚......紫薇开辟出来的?”一个做工的喝着酒,惊觉嚷着。
“嘿,尔这汉子可要噤声,大帝的名号也是我等能糟躏的?”一旁一个长衫酒客醉醺着脸,瞪着眼睛说道。
“莫说此乃说书先生话语,才容许口念大帝名号,寻常人等若是触及这般禁地,要丢掉性命也未尝。”
“呵,兀那泼才,方才洒家口念什么名号,如何未死?”汉子哈哈大笑,喷了那人一脸酒气。
“哼,那是因为.......”长衫酒客正要说些什么,看到八仙桌后的老者正盯着他,顿时缩了缩脖子,没敢说话,那汉子亦是如此,似乎很是敬重那说书老者。
长衫老者又清了清嗓子,一拍折扇,继续说道。
“万族其中,灵族所占疆域最为广泛,是为修炼最强一族,据说乃是紫薇大帝后人所成。”
“人族次之,数量最广,但也大能者辈出,修为高深者不计其数。”
“魔、兽最次,虽为先天之生灵,但在人灵二族打压下,已不成气候,沦为末流。”
“本是宇宙祥和,界泰族安。紫薇大帝早年登临武道巅峰,曾收有七大亲传弟子,被后人称为七大星君,立于诸天之上,号令万物。诸位可知,这七位是何等人物?”
“老者,这是何等人物?有何等本事?”有人在台下问道,很是好奇。
“嘿!这北斗七星为七元解厄星君,居北斗七宫,掌控天道,号令万族。”老者得意的拍了拍折扇,仿佛是在说着了不得的事情。
“七星君,乃是居住在仙道七宫之中,道法归一的人物。天枢宫贪狼星君、天璇宫巨门星君、天玑宫禄存星君、天权宫文曲星君、玉衡宫廉贞星君、开阳宫武曲星君、瑶光宫破军星君。”
“星君各得紫薇亲自授法,共有七法,堪称武道之最。有传闻,当七法合一,就可以达到紫薇的武学高度,甚至可以超越紫微大帝。”
“早在无数年前,紫薇大帝曾在云海得一创世之经文,自太古以来就存在的奇异之书--云海经,但即便是强如紫薇大帝,都未能解开经文之秘,只是得之五六,据说他传下的七法,便是从这云海经中所悟......”
“云海.....经?这等神奇?”底下人啧啧称奇,瞪大了眼睛,又猛地就了几口酒水,不禁对那云海经浮想联翩。
“咳咳,可惜啊......据传不久后,太古大乱,异样顿生......紫薇大帝神陨,九魂飞十魄散。七弟子一死六伤,均不知去向,云海经遗失,重新归于天地,诸族诸界破败混乱,武道仙道崩坏,乃是元气大伤。”
“这.......”众人唏嘘,如此盛世,竟是不了了之,这便是祸福相依么。
讲到此处,老者的音调骤然降低,似是伤感,似是为勾起听众的兴致,沉默了好一会,才再度拍下折扇。
“又过云云不知多少亿万年,诸界重焕生机,但已不如往日,而且也没人能再登临紫薇大帝的高度。无数强者翻涌在岁月长河,想要超脱,可都化成尘埃,竟是无人得以洞穿过去之事,解开万古之谜。”
“有传闻,紫薇大帝神陨之前,曾算有一卦,道出新星,只可惜未能收之为徒,传其云海真意,便已陨落。”
“云海经文更是不知去向,任后世之人如何找寻,都不得其法。这云海经是否存在也就成了一个谜团......”
“呵呵呵......老朽今日也是说的疲累,切休憩片刻,且听下回分解,说书便是了结。”
说道此处,老者便不再出声,收起了满脸飞舞的皱纹,端着一蛊酒水和一碟青豆,朝着店门外走去,坐在了一颗榕树下,细细的品着浑浊的酒水。
“嘿,那新星道不尽便是俺......”那汉子再度胡言,灌下了一大口酒,扔了一把豆菜进嘴里,打了个饱嗝。
“呸,李二,少在这里乱搅和,郑大官人宅子的围墙砌好了么,这饭都吃不饱,还想这些作甚,狗奴才......”一旁的几人一脸不屑的望着汉子,显然知晓后者只是个匠人。
“怎的,看洒家不顺眼,切实要比划几下拳脚。”汉子听闻言语,借着酒劲,不由得恼怒七八分,撸起袖子,油掌“啪”的一下砸在桌子上。
眼瞧就要起冲突,周围却无人阻拦,众人都是嬉笑着,一个个举着酒樽,呼嚎着,这一幕似乎在这个酒馆很常见,来此喝酒看戏的也不在少数。
“嗨呀,恁的回回净是如此,莫要弄坏爷爷的椅凳来。”门口一个瘦长的人喊道。
“哎哎,掌柜的,莫管这些了......你说,这老儿言语的传说属实么,真的便是有那等人物么?什么.....仙人的。”又有几人在一旁,搓着手,对着正在温酒的掌柜问道,似乎对这老者讲书很是感兴趣。
“罢了,我等小人物,如何知道这些秘闻。不过要我说.......应当是假的,这说书老先生不知讲了多少传说,不差这般一个。你我又不修武道,管这些作甚,酒食少不了你的。”
掌柜撇了撇嘴,伸着脖子瞅了瞅远处的说书先生,见后者没有注意,这才咬着耳朵轻声说道,手上又温了几盅酒水,扔在了那几人桌子上。
“呵,我就说么,哪会有这等故事,不管不管,反正就图一乐子,我这酒水也多了几分滋味,喝,喝!”几人摇头晃脑的,继续吃着。
听着酒客说着闲言乱语,老者也并不在意,只是自顾自的品着酒,把一粒又一粒豆子扔进嘴里,不见他嘴巴有咀嚼动作,就直接咽了下去。
“是真是假,自有人知晓,于我而言,有何意义呢......”老者呢喃自语道。
无人得以见到,那一个个青豆进了老者嘴里,顺喉而下,竟是遁入了虚空,瞬间就化为了虚无,接着又变成了一粒种子,凭空破壳而出,由一株嫩苗长出了藤条,开花结果。
紧接着异样顿生,藤条渐渐变得粗大,其上竟是出现了密集而杂乱的神纹,隐隐散发着七彩霞光,隐约之中,更是有着飞禽走兽,花鸟鱼虫诞生其身,好不热闹。
不久,有神龙凤凰现形,盘旋而上,龙吟凤鸣之声绕梁不绝,一个个散发着生意的奇异符号骤然出现在了虚空之中,每一个都散发着无上威压,似是要撕裂时空而去。
若是这一幕出现在外面,定是会震动万界,引来无数的至尊大能争相前来,大打出手,不顾一切的想要夺取炼化这些符文。
这些符文,乃是一部演化出的无上绝学,不说可遇而不可求,简直是亿万年难见!
更加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这绝学并不是刚刚诞生那般简单,竟是都有了灵性与威仪,而且布满了生机,仅仅是吸上一口周围的气息,恐怕能让凡人瞬时增长千年寿命。
这个老者随意的吞下了青豆,竟是在他体内自行演化出了无上绝学,这要是让人知晓,不知要捅出多大的风波来。
只是这老者并不在意,随意的挥手,这些符文就都随之溃灭,不复存在。
只见他忽而癫狂,忽而沉思,口中不知默念着什么,摇头晃脑的,很是奇怪。浑浊的双目无神,只是死死的盯着满是皱纹和老茧的左手手心,眼神里露出了迷茫、愤怒、痛苦、无助的神色......
手心里面有一道模糊不清的痕迹,隐隐约约的露出了“贪”字,只是有一道深深的血痕覆盖其上,伤口似乎不曾愈合。
如此神乎奇技的老者,竟然还有他愈合不了的伤口,让人难以理解......
而他的右手同样是满布老茧,但是却一直握着一个小小的珠子,若是细看,这珠子中竟是有着一个女性,倾国倾城的面容,风华绝代,婀娜而云隐的身姿,令人浮想联翩,浑身散发着柔和的黄光,有着万界通灵之气笼罩。
只是此刻,她却紧闭着双眼,胸口正中央更是惊现一道洞穿全身的伤口,散发着紫光,寻常人看一眼,恐怕神魂都会寂灭,她就是因为这道伤口,身形黯淡,似乎随时都会消散。
老者又再度看向了右手的珠子,眼神突然变得柔和而亲切,那个珠子中的女子似乎是他的什么重要之人。
“师尊,师姐......你们最后都离我而去了。”
“为何,为何会变成这样......”
“呵......呵呵呵,都是...都是......那云海经,云海经!”老者咬牙切齿着,握紧了左拳,周边的空间竟是瞬间发出了破碎的声响,显然是承受不住老者的一握。要知道,这可是无上人物所创的边界,竟是能被他破坏到如此地步。
“云海经......你躲藏到哪里去了,我贪狼这一世,定要将你找寻出来,让你重新化作云海之水,永葬亿万世,不得再现。”
倏尔,老者似是感应到了什么,眼中突然闪烁着精光,亿万里远的几处大型秘境的传送通道竟是瞬间爆碎。
充斥着的狂暴霞光骤然凝缩,让里面寻宝的诸族大能瞬间四散碎灭,一个都没能施展神通逃离,甚至神识都爆碎开来,化作点点烟尘,轮回都不得进入。
“我不会......让任何人接近七星,哪怕是拼了我这条命,直到......直到他们从轮回里走出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