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唏律律……”天启二年六月十五日,当福建军报伴随着战马嘶鸣声送回北方的时候,正在燕山所的两道身影也高兴的大笑了起来。“好好好!沉有容和黄龙干得好!该赏!”爽朗的笑声响起,赫然是穿着一身常服的朱由校,而在他的对面,则是同样身着常服的朱由检。朱由校将军报递给了朱由检,而朱由检接过后,一目十行的看完了整篇军报。【六月初九,卯时三刻、容领兵自金门出发,渡海奇袭澎湖,于午时四刻炮击吉贝屿,战事打响。】【午时六刻、击沉吉贝屿敌船,收复吉贝屿】【午时七刻、代总兵黄龙击溃、俘虏敌军主将雷也是,俘敌船三艘。】【未时,全歼敌军,收复澎湖。】【此战,我军斩首红毛夷二百九十六级,击沉敌船两艘,俘虏红毛夷六百五十六人,俘获战船五艘,敌军主将雷也是,恩左四,缴获……】“迷之翻译……”看着这翻译,朱由检也是无奈了,明明都派出了四夷馆的官员,结果这翻译还是一言难尽。不过也不奇怪,毕竟就是知道名字的意思,估计也是直接音译……想到这里、朱由检继续往下看,大概就是沉有容和黄龙在战后便分开了。沉有容安排一支船队押运俘虏北上京城,而他则是领兵继续前往广东,准备围剿另一支荷兰远征军。至于黄龙则是留下了一半舰队,向着琉球远航。看到这里、朱由检也收起了军报,对朱由校说道:“哥哥、红毛夷已经被歼灭一支,另一支也猖狂不了多久。”“现在可以对大琉球设府县,迁移养济院的那群懒汉了。”“嗯!沉有容和黄龙干得不错,该赏!”朱由校说着,顺带转身对旁边随身太监刘若愚道:“敕封沉有容为广东总兵,黄龙为水军三卫总兵,兼福建总兵,开拓大琉球,为福建防御红毛夷。”“奴婢领旨……”刘若愚应下,而朱由校见状也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一排院子。在那一排排院子中,朱由校的画像高挂木板之上,画像之下是讲课的教习,再往下便是二十多名学子。他们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而手中捧着的是《燕山算术》。关于燕山的所有教材,朱由检都送给了自家皇兄,因此朱由校自然也是看过的。不过他也没有看的太过仔细,只是草草看了一遍就放下了,倒是关于《燕山土木》的那本,他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这点,朱由检自然不知道,他只当是自家哥哥看过了,因此抬手对自家哥哥解释道:“哥哥、眼下燕山有两所学府,共八万多人,每年一招生,生源都是从战死将领和士卒的遗孤中选择的,忠心可靠。”“以眼下的进度,大概天启五年九月,便能走出四万余名文武官员。”“四万”听到这个数字,朱由校有些吃惊,毕竟在他的记忆中,能担任朝廷命官的,都是需要寒窗苦读十数年的人。短短五年时间,走出如此多文武官员,还都是十几二十岁的人,这可能吗想到这里、朱由校在不打击到自家弟弟的情况下,小心翼翼的提出自己的意见道:“弟弟想的是不错,但弟弟有没有想过,五年的时间,对于学院中一些幼龄孩童是不是太过苛刻了”“这点皇兄可以放心!”听到自家哥哥担心这事,朱由检回了一礼,继续道:《无敌从献祭祖师爷开始》“燕山的孩童,并不是说研读五年就必须要走出学府。”“他们的作用是,在惩治贪官污吏后,以储备官员的身份,补充到当地的位置上。”“若是当地的胥吏玩手段,又该如何”朱由校升起了考量的心思,对朱由检笑着询问。“那很简单,从官员到胥吏,全部都裁撤,随后派一哨兵马,护送燕山学子上任。”“另外、上任之余,臣弟觉得到时候大明的官制也可以改变了。”“改变”朱由校疑惑反问,而朱由检继续道:“改变、从正从九品十八级官制,改为正从十品,二十级官制。”说到这里、朱由检对自家哥哥严肃着说道:“自古以来,胥吏大多没有品级,甚至没有俸禄,因此胥吏也就得过且过的过着日子。”“但如果我朝将胥吏也纳入官职中,设置二十品级,并且提升官员俸禄,以此来保障百官生活,那如何不能让百官勤恳”“哪怕有一群害群之马,但查出来后,一撸到底便是。”“观我华夏,历朝历代皆有弊端,而事之弊端为三,即冗官,冗兵,冗费,此为三冗。”朱由检将三冗说了出来,并详细的指出了大明也遭遇的弊端。“所谓“冗官”是指我大明的行政机构庞大、官员数量极多且不断逐年增加,但却没有达到一种高效率的行政速度,反而在不断增加官员、胥吏的同时,降低了朝廷的运转速度。”“眼下我大明需要的不是十万文武官员,而是需要有提升空间,能做实事的胥吏。”“天下胥吏两百余万,按理来说每人不过管几十人,但却这样都无法管下来。”“若是有五十万能处理事情的胥吏,那么大明的黄册、收税都会十分简单。”“至于“冗兵”、是指我大明军队规模和兵员人数极多的现象,例如所谓的两百万卫所兵,其实根本就没有多大作用,想必哥哥也知道。”朱由检这个反问,让朱由校点了点头。自从掌握了兵权后,朱由校也能走出皇宫,自然就能见到所谓的卫所兵是个什么模样了。因此、在朱由校点头的同时,朱由检也道:“卫所制,本质是屯田制,当年太祖高皇帝使用这个制度,是因为国初北方凋零,需要迁移人口北上时起到了稳定北方,同时减少军费支出,才使用的。”“然而,自从宣德年间开始,卫所便陷入了腐败无用,连军屯籽粮都越来越少的局面。”“唐朝不过百余年便从府兵制转变为募兵制,而我大明虽然试图转变,却因为财政而中断,这也是我大明武备虽盛,但却接连丢失了努尔干和三宣六慰的原因。”朱由检说的很清楚,而朱由校经过点醒,也知道了自家弟弟原来一直以来裁撤卫所的做法,便是在逐步的将“冗兵”问题给解决。“哥哥、只要您能解决卫所兵和营兵的“冗兵”问题,大明只需要保证七十到八十万的兵马,就足够横扫四夷。”朱由检的话让朱由校忍不住的点头,随即追问道:“冗费这件事情,弟弟又准备怎么解决。”见朱由校询问这个,朱由检早就腹稿于心中,于是当即说道:“冗费、实则是为了应对“冗官”“冗兵”问题所带来的结果,因为庞大的官员、军队数量均由朝廷财政供养,必然造成入不敷出、寅吃卯粮的巨大花费。”“当初宋朝灭亡,便是因为“三冗”,而“三冗”问题并不是北宋独有,反而是我华夏历朝历代都有的问题,但宋朝的“三冗”问题最为严重,没有之一。”“宋朝的“三冗”之严重,便是宋仁宗的“庆历新政”,宋神宗的“熙宁变法”“元丰改制”都无一例外的以失败告终,而失败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宋朝缺乏魄力果断的君主,有魄力的君王又偏偏短寿,因此在软弱的君王面对官僚贵族集团的强烈反对时,总会半途而废。”“但哥哥和宋朝君王不同,只要掌握了兵权,再等燕山所的学子成年,便可对“三冗”进行变法!”朱由检自信的模样,让朱由校都忍不住心痒痒了起来。“听弟弟这么说,我倒是有些迫不及待了。”“若是可以,首要便是先将都察院和言官都给换了!”“额……”听着这话,朱由检是明白自家哥哥有多恨言官和都察院御史那群嘴炮了。不过也不奇怪、别说对方,就是自己也恨啊……“对了、弟弟,这次来燕山,可不只是为了这件事,还有一件事,你看看。”朱由校忽的想起了正事,随后转头看向了刘若愚,刘若愚见状,也拿出了一份文册,双手递出。朱由检疑惑的接过,打开后当即皱紧了眉头。这文册记录了从泰昌元年九月,到天启二年五月的所有弹劾奏疏,可以清楚的看到,弹劾对象渐渐从党争变为了对朱由检和御马监。“合着党争党争到我头上了”望着这文册在五月的三千多份弹劾奏疏中,齐王和御马监出现了高达七百多份,朱由检就知道,东林和齐楚浙宣昆五党开始默认的将自己视为一党了。“齐王党好像好不错的样子……”朱由检轻蔑一笑,随后合上了文册,对站在夯土地上的朱由校道:“哥哥就让他们再跳梁几年吧,三年后,他们就没有跳梁的地方了。”“你这说的倒是轻松……”朱由校略感头痛的捏了捏鼻梁:“他们烦的可是我啊……”“相信哥哥有办法收拾他们的。”朱由检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而朱由校闻言一愣,随后才抬头道:“你这小子……”“说说吧!你准备怎么裁撤辽西人马”朱由校说笑着,随后向着燕山所外走去,朱由检也跟了上来说道:“简单、以势压人罢了。”“三骑卫加六营兵马,便是三万多大军,到时候再调辽阳浙兵两万前来广宁,便是五万大军。”“五万大军,再开出一些丰厚的条件,朱万良和姜弼就算想要作乱,也要考虑下面的人愿不愿意和他们一起作乱。”“这话倒是不错,不过还是得考虑一下人心。”朱由校满意的颔首,顺带提点了一下朱由检。朱由检闻言作揖回礼,随后继续道:“人心难以揣摩,但臣弟相信开给辽镇兵马的军饷,足够大部分人摇摆不定。”“只需要这片刻的摇摆不定,裁撤辽东镇兵马一事,便定下来了。”两兄弟边走边说,很快就走出了燕山所。眺望着六月的燕赵大地,朱由校只觉得一股豪迈的感受在他心中滋生。他做到了曾皇祖父、皇祖父、父亲三代人都没有做到的事情,这足以让人歌颂他。想到这里、朱由校又想起了裁撤辽镇兵马之后的事情,因此便道:“裁撤了辽镇兵马,必然是要归入御马监统辖的,那弟弟能负担得起辽镇的兵马吗”“这个……”朱由检苦笑道:“眼下辽镇与御马监有关的兵马,一共是三十二营三卫,合计十一万三千八百人。”“我这边又募六营兵马,而裁撤辽镇兵马之后,也会留下十营的兵马,所以辽东镇最后应该是三卫四十八营兵,合计十六万二千余人,不过也不确定,或许会低于四十八营也说不定。”“反正这三卫四十八营兵每岁的军饷不会超过二百四十四万两,加上粮秣,应该不会超过三百八十万两”“辽镇眼下在朝廷手中的卫所一共有二十卫,军户十一万二千户,军屯田五百六十万亩。”“以辽镇的粮食亩产,能提供给御马监的粮秣恐怕也就在百万石左右,以当地的粮价折色,最多八十万两。”“御马监恐怕还要额外再支出三百万两,确实有些难以承担。”“辽镇的兵马有些多了……”朱由校皱了皱眉,而朱由检也道:“臣弟也是这么认为的,但老奴拥兵十万,以十六万对十万,才有把握安稳辽东全境。”“明岁收复辽东全境之后,折色银应该能达到百万两。”“到时候、臣弟想要调孙传庭本部,外加辽镇六营兵马前往山西,调杨文岳本部,与辽镇六营兵马前往山东和河南。”“这么一来、不仅可以将辽镇兵马降到三卫三十六营,也能为陕西和河南、山东等地的卫所、宗室革新。”朱由检把自己的计划说的很清楚,而朱由校听后也道:“听弟弟这么说,是准备把孙传庭和杨文岳两部、合计五万六千兵马调往辽东,参与接下来的辽东之战”“嗯……”朱由检点了点头道:“正辅兵三十万大军在贵州,有些过于浪费了。”“眼下孙传庭他们刚刚招募新卒,还需要锤炼一番,所以需要等等。”“在等待的时间里,便可以着手将辽镇裁撤,这个过程、臣弟估计需要一年的时间。”“等待明年开春,便可以调孙传庭、杨文岳两部兵马北上,秋收之后反击老奴。”朱由检并没有表现的很自信,毕竟努尔哈赤的军事能力有目共睹。加上孙传庭两部,那就是明军正兵二十一万对阵努尔哈赤正兵十万,两倍的数量,哪怕损失重大,也足够收复辽东全境。“调走孙传庭和杨文岳两部,差不多就是正辅兵七万了吧”朱由校盘算了一下,如果调走这七万兵马,贵州还有正辅兵二十三万围剿叛军,也不算太差。“既然弟弟想好了,那么就按弟弟所说的来吧。”“臣、谢万岁信任……”朱由检高高的作揖,夸张式的表示感谢,让朱由校抬手拍了他的背一下:“别卖弄了,你这么多计划堆在一起,大琉球那边又是个不小的缺口,可得自己好好衡量,别超过了御马监的能力范畴。”“不会……”朱由检笑道:“三省养济院的人都分散各处,虽说有二十七万人,却需要几个月的时间或许才能把他们迁移至大琉球开垦。”“大琉球的气候不比关外,关外苦寒,到了冬季,地如铁板一般,难以开垦,但大琉球气候宜人,一年四季皆可开垦。”“只要迁移养济院的懒汉前往,再加上发放耕牛、粮食,沿海的百姓也一定会愿意迁移。”“唯一的难题就是大琉球之上有不少土人,恐怕会对我汉家儿郎仇视,甚至发起进攻。”“这也是为什么臣弟派黄龙留守两个水军卫的原因。”“不过、如果开发得当,以大琉球一府之地,足够养百万百姓。”朱由检自信的说着,而朱由校也好奇道:“弟弟倒是很自信。”“这是自然!”朱由检笑着回应。旁人不知道也就算了,他还能不知道郑芝龙和熊文灿用福建一省的财政,就在明亡以前迁移了十万福建百姓去大琉球。这时间跨度,是十四年的时间,而眼下朱由检所投入的,是每年五六十万两银子。他也不害怕会亏本,说到底只要那二十多万懒汉能自给自足,那他也就可以开始管控巴士海峡了。他根本就不准备和郑芝龙一样,只收保护费,而是准备把整个沿海都给管控。掌控广东,他现在有些鞭长莫及,但如果只管控琼州府,裁撤琼州府的海南卫呢两支水军,一支驻扎琉球府,一支驻扎琼州府,以两个大岛来管控航道,禁止所有海商贸易。简单来说、就是朱由检要吃下整个东亚航道的贸易。杜绝所有走私海商,只允许御马监一家独大。眼下东亚的海贸市场有足足六七百万两的贸易量,其中一百万是对日贸易路线,两百万是东西方、南洋贸易路线,剩下的三四百万都是大明的内需。给海商、他们不交税,那不如直接让皇店来垄断贸易。加上只允许欧洲海商在琉球南部,琼州南部贸易,以此来直接贩卖商品给欧洲人。这么一来、海贸就被他给垄断了。他也不用害怕海盗,因为以御马监皇店海船的体量,只要装备上火炮,结伴而行,根本就不存在有海盗敢来打劫皇店船队。把整个海上贸易吃了,足够养肥御马监的兵马,扩充水军三卫。因此、朱由检继续对自家皇兄作揖道:“等琉球府屯垦结束,希望皇兄能准许横海卫驻扎琼州府,将琼州府弄为直隶府。”“嗯”朱由校皱了皱眉,有些搞不懂自家弟弟要琼州府干嘛,那地方以前都是流放犯人用的。“好吧、只要弟弟不嫌麻烦就是。”朱由校摇了摇头,而朱由检也高兴的应下。这时、两兄弟已经骑马回到了燕山大营,与此同时、一道熟悉的身影也出现在了大营的门口。身着一身常服的满桂站在大营门口,隔着老远就对朱由校两兄弟作揖行礼。两人见状策马上去,而朱由检没有动作,朱由校也知道自家弟弟是把礼贤下士的好处给了自己,因此翻身下马,将满桂扶起道:“满桂,你在关外干得不错!”“臣不敢辜负万岁和齐王殿下。”朱由校一开口便是夸赞,但满桂却在这个时候暴露了他政治不行的缺点。他的回话,让跟在朱由校身后的朱由检、刘若愚、陆文昭等人纷纷皱眉。因为这种局面,以一个将领的身份,最好就不要提及提拔他的亲王,但满桂却没有想那么多,只知道是朱由检提拔的自己,所以提上了一嘴。气氛一时间陷入了尴尬,但朱由校却大笑道:“好!你不忘弟弟对你的提携之恩是好事,这次让你去辽东裁撤广宁等地的兵马,也是弟弟提议的,你有什么想法”“臣没有什么想法,只知道如果有人敢谋逆,斩了便是!”满桂一如既往的耿直,让朱由检等人汗颜,但却让朱由校十分高兴。“好个斩了便是!”朱由校认同的点了点头,随后转头对朱由检道:“弟弟、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喜欢用满桂了。”“哥哥若是喜欢,可以让满桂前往皇城三卫。”朱由检谦虚的说着,而朱由校却看了一眼满桂那别扭的表情,随后笑道:“算了、他这莽夫,还是放在京外比较好,若是在皇城行走,指不定要被文臣弹劾成什么样。”说罢、朱由校拍了拍满桂:“这次朝廷能不能裁撤辽镇,就看你的了。”“臣万死不辞!”满桂回礼应下,而朱由校见状也满意的跨步离开,向大营内部走去。朱由检走了上来,看着耿直的满桂,又生气、又高兴,骂人的话到了嘴边,只能骂出一句:“你个夯货!”说罢、他也胯步离去,而之后的刘若愚看着他摇了摇头,也离去了。满桂只能拉住了陆文昭,疑惑道:“殿下为什么骂我夯货我说错什么了”“没、你说的好得很。”陆文昭白了这厮一眼,随后胯步离去,只留下了一脸不解的满桂。挠了挠头,最后只憋出一句:“伺候你们这帮子文人真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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