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斐的尸检报告下午被余静送了过来。

    “死因和死亡时间与初步尸检相同，凶器是一把工地上常见的锤子，我们在现在并没有找到这件凶器。死者指肚上的针眼是生前造成的，普通的绣花针。”

    余静切换照片，大屏上是一组脚印，“43码的鞋子，地面只有一层混凝土留下的灰尘，不能推断出确切的体重。但结合拖拉痕迹我们可以肯定，凶手是单手拖着死者到案发现场的，可见凶手力气很大。”

    余静说完后江小雨站了起来，脸色有些难看，她做了个深呼吸，“我调查了张斐父母的情况，和张沛涂向夏队讲的差不多，正经的生意人，近几年没有任何纠纷。学校那边，张斐的班主任孙建营说张斐虽然学习成绩一般，但在班里是一个很老实的乖学生。”

    江小雨忽然停了下来，向雷震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雷震的嘴里塞了一根没有点燃的香烟，他是看着夏远飞、江小雨这一批人成长的，在讨论会开始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江小雨的异常。

    “没事儿，尽管说。”雷震象征性地安抚了一下江小雨。

    江小雨皱着眉头嘟着嘴，“我查了一下张斐最后的消费记录，是在距离她家不远的一家汉堡店，店里面有监控。”

    大屏的画面切换，监控中是一个看着档次很高的店，装潢偏卡通，里面零零散散坐着五六桌客人，而张斐正巧就在监控正对的方向。

    画面中张斐边吃薯条边低头看着手机，津津有味。

    没过一会儿，一个拿着可乐杯子的男人坐在了张斐的对面。

    尽管男人背对着监控，尽管男人穿了一件宽松的上衣，尽管男人戴着墨镜和鸭舌帽，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字涌上了所有人的心头。

    孙羽！

    监控中是孙羽的后脑勺和张斐的正脸，孙羽刚坐下后张斐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烦躁，双手已经放在了自己的餐盘上，显然是要换位置。

    下一秒，张斐眼睛瞪大，刚起来的身子又坐了下去，戒备地看着孙羽。

    张斐的嘴张了张，包有谅的声音跟着响起，“你，是谁，你怎么，知道的。”

    在场的人只有夏岚忍不住看了一眼包有谅，在发现大家没有任何意外后才明白，包有谅应该是懂唇语的。

    停顿了稍许，应该是孙羽在说话，张斐的脸上又是惊讶的表情，“她，死了，你，胡说。”

    紧接着，张斐一边摇头一边摆手，包有谅继续翻译，“别，别告诉，我爸爸，我真的，没有。”

    这时候，一个穿着店内制服的人员挡住了摄像头，他在收拾一张桌子上的垃圾。

    唇语不是万能的，包有谅也只能读出其中的一部分内容而已，但大家都是警察，对“死了”这个词极其敏感。

    偏偏这时候有人挡住了张斐，众人都紧张起来。

    不得不说，这家店里的服务员太负责人，清理垃圾、擦桌子，最后还喷上酒精又擦了一遍桌子。

    服务员终于走了，张斐已经在收拾自己的背包，盯着孙羽恶狠狠地说：“能耐，杀了我，你试试。”

    张斐走了，孙羽忽然扭头看了眼摄像头，随后压低帽檐匆匆离去。

    监控视频结束，所有人都沉默了。

    “孙羽······”夏岚顿了顿，“办自己的案子的时候都这么穿衣服吗？我是说墨镜和帽子。”

    “从来没有过。”跟孙羽接触最多的江小雨回答道，声音很僵硬，显然无法接受视频中的一切。

    依旧是沉默。

    江小雨环顾四周，看着大家严峻的神色，怒吼道：“你们在怀疑孙羽？”

    夏岚知道，这时候只有她这个新人适合当坏人。

    于是说：“本来是不怀疑的，毕竟他是私家侦探，这种穿着有时候也可以勉强接受。但他最后那个回头太诡异了，显然是发现了摄像头才故意压低帽檐的。”

    “哼！”江小雨冷哼一声，“以孙羽的能力，他要是想杀人，你们觉得他会留下这么重的痕迹吗？这店里的监控视频他只需要几分钟就能毁掉。”

    “所以他才会反其道而行之，这样大家就会有困惑，比如现在的我们。”夏岚缓缓道。

    雷震在江小雨发作之前咳了一声，“不管怎样，按照现在的证据来说，孙羽确实有重大嫌疑，咱们只要把他叫过来问问不就行了？”

    江小雨却是一脸沮丧，“我从看到视频以后就开始给他打电话了，他到现在都不接电话，急死我了。”说话间，江小雨的眼眶都湿润了。

    办公室内又陷入了沉默，按照流程，他们现在该想方设法传讯孙羽，可这单子一出来，警队与孙羽的关系可能就要出现裂痕了。

    孙羽这些年帮助警队破获那么多案件，和警队中的人都是好友，这时候他们确实该选择相信他，可眼前的线索却让他们不知所措。

    啪！

    雷震的打火机燃起了火焰，点燃了他嘴里的香烟。

    “把孙羽暂时列为本案的第一嫌疑人，准备开始找他吧！”说完这句话，雷震大步走向自己的办公室，而江小雨快步跟了上去。

    察觉到江小雨的情绪不对，夏岚马上追了出去，她刚到雷震的办公室门口就听到了江小雨的声音。

    “雷队，孙羽不会杀人的，你还不了解他吗？”

    雷震的声音也有些激动，“别忘了，他八年前就差点杀了人！”

    随后是江小雨的嘶吼声，“他八年前为什么那么做你不知道吗？”

    八年前？在公安大学的时候，孙羽差点杀人？

    关于孙羽的信息在夏岚的脑海里过了一遍，她最早让人查孙羽的时候就发现孙羽的信息太简单了，显然是被人更改过的。

    孙羽当时是被开除的，难道不是因为打架，而是因为他差点杀了人？

    房间内只剩下江小雨的哭泣声，夏岚敲了敲门，随后推门进去，看着江小雨一边抽泣一边瞪着办公桌里的雷震，尴尬地笑了笑。

    “小雨姐，你不是有孙羽公司大门的密码吗？咱们先过去看看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