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军大举攻台,包括孙翔在内,所有楚军将领都认为琉球之战最少能持续数日之久才能奠定大局。
可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楚军九月十六日登陆,九月十八日郑克塽就带着数千残兵打开琉球府城投降岂活。
而原本将郑克塽当做傀儡,自己手握琉球大权的刘国轩却死了。
他并非自杀,而是死在了郑克塽之手。
这的确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一个结局。
原来,刘国轩在得知其兄长刘国辕兵败澎湖,甚至生死不明不明之后,脾气变得更加暴戾起来。
也许是他预感到末日即将来临了吧,动辄就骂人、打人甚至杀人、连郑克塽也常常遭到刘国轩的呵斥甚至辱骂。郑克姨心中自是极为不满。
施琅之前让“泉州”号战列舰轰击琉球沿岸的岸防工事,那威力巨大的火炮让刘国轩大吃一惊。
他设置的岸防炮都是炮管又粗又长那种大家伙,可是炮弹打出去根本连楚军舰船的边都碰不到,全部落到了海里。
这让刘国轩又惊又怒,终于确定了自己第一次率军偷袭泉州城的时候的确是被楚军的新型火炮给击退的。
之前那个英国佬亚尼斯还信誓旦旦的表示世界上绝对不可能有比他们更先进的火炮,可是现实却狠狠打了他的脸,而且还严重威胁到了他刘国轩的生命安全。
亚尼斯看到这一幕也傻眼了,连着喊了好多声上帝之后也又眼珠子一转,说这种火炮威力如此巨大,数量绝对不可能多的。
刘国轩此时对这个英国佬不愿相信了,把亚尼斯和他手下的那三千英军士兵打发去了赤嵌城。
他手中的舰队大部分已经在澎湖被楚军消灭,剩下的也只能承担一些简单的侦查运输任务。英国佬亚尼斯虽然带来了十艘战舰,但是刘国轩知道这些西夷是靠不住的。
他明白要想在海上和楚军抗衡已经没有可能了,所以唯一剩下阻击楚军的机会就在陆地上。
要想在岛上跟楚军厮杀抗衡,就必须要有足够的军队。
楚军海战强大,陆军更加强大,这已经是世人皆知的消息。要想跟楚军匹敌,就必须拥有对方数倍的兵力才有获胜的机会。
登陆琉球的楚军有两万人,那么他刘国轩手中至少得有十万军队才能勉强一战。
刘国轩在琉球城内尚有数千兵马,在赤嵌城等地也还有三千多士兵,就算加上英国佬的三千士兵,但仅靠这几千人马是远不足以抵御楚军的。
所以,刘国轩就想大力地扩充军队。军队从哪里来,必然是征发琉球岛上的百姓入伍。
可是由于刘国轩一向虐民,老百姓不但不应征人伍,反而自发地织起来、袭击刘国轩的军队。
这样一来,刘国轩的军队不仅没有得到补充,反而逐渐减少。
到得最后,刘国轩的军队只能龟缩在城里,不敢轻易出城一步。
其他的地方,似乎都已不太安全。
从这个角度来说,就算楚军不大举攻入琉球,刘国轩在琉球的暴力统治也会被愤怒的老百姓推翻。
刘国轩似乎还在强作镇定,但郑克塽却感到了极大的恐惧。
不管是楚军还是琉球岛上的老百姓,只要他们一攻进琉球府城,他郑克塽花天酒地的生活就要宣告彻底结束。
所以,在那一个多月的时间里,郑克壤几乎都是在一种提心吊胆又惶惶不安的状态下度过的。
刘国轩情知自己难以在楚军的攻击下保住琉球府城,所以就早早地做好了“与琉球共存亡”的准备。
他命人在偌大的琉球府城内到处都埋下了炸药,这些炸药的威力,足以将整个琉球府城都夷为平地。
刘国轩的意图是,待楚军大举攻入琉球府城后,就点燃预先埋下的炸药。
郑克塽得知“与琉球共存亡”的含义后吓出了一身冷汗,如果刘国轩的这一计划得以实现,他郑克塽十有八九要葬身琉球府城。
但郑克塽不想死。既然不想死,那就会去想出一个不会死的法子。
郑克塽想的是,如果自己兵败被楚军所俘,恐怕难逃活命。要想活命,就必须要有“立功”的表现。比如,向楚军主动投降,或者,把琉球府城完好无损地献给楚军。
可是,无论他想主动投降还是想把琉球完整地交给楚军,都有一个共同的障碍,那就是刘国轩。
换句话说,只要刘国轩还活着,他郑克塽就可能活不了;而郑克塽要想活下去,那刘国轩就必须在这之前先死去。
但是,刘国轩不会主动地去死。要想刘国轩死,就必须去杀他。而去杀刘国轩的人,似乎又只能是他郑克塽。
但问题是,郑克塽已被酒色掏空了身子,手无缚鸡之力,他敢去杀刘国轩吗?又能够杀掉刘国轩吗?
九月十八日,也就是孙翔和施琅率两万楚军攻上琉球岛的那一天。
郑军的岸防炮虽然射程比较远,但是在“泉州”号主炮的压制下很快哑火。
楚军舰队抵近岸边,齐声怒吼,对着岸边郑军的岸防工事一阵强力输出,郑军的工事很快被炸的稀巴烂,士兵们四散奔逃,纷纷向着城里逃窜而去。
登陆艇运载着两千名楚军陆战队顺利登上了琉球岛,为大军开辟了足够的登陆场。
在半天之内,两万楚军全部登上了琉球岛。孙翔和施琅也带着西洋观摩团一起登上了琉球。
登岛之后,稍作休整,施琅就下令大军直扑琉球府城。
琉球此时开发的程度很小,目前岛上主要的城池就是琉球府城和赤嵌城。
赤嵌城其实是一座军城,距离琉球府城不远,主要是用来屯军的,对琉球府城起一个卫护作用。
所以琉球府城算是琉球岛上唯一的一座城池,里面共计有军民数万,城池高大坚固,也算是易守难攻。
只要拿下了琉球府城,琉球基本上就等于被拿下了。
在施琅率领楚军向着琉球府城挺进的时候,郑克塽坐在自家的一张桌旁,面对着桌上的一坛酒发呆。
是啊,楚军一经登陆、不日便将抵达琉球府城,可是,那刘国轩却还活得好好的,他郑克塽如何不心急如焚又无可奈何?
恰在这时,一手下报告,说是刘国轩大将军来了。
郑克瑰先是一惊。继而一怔,最后突然窃喜起来:“去把刘大将军直接领到这儿来!”
因为郑克姨是坐在自己的卧室里,刘国轩要走到这儿,必须花去一段时间、这一段时间虽然不很漫长,但对郑克塽而言,却足够他做某件事了。
刘国轩大步跨进了郑克塽的卧室,一眼就看见郑克塽一动不动地坐在一张桌边,对着桌上的一坛酒发呆。刘国轩快步走到桌边,一屁股坐在了郑克姨的对面,且哈哈大笑着对郑克姨言道:“刘某来此,是想告诉你一个消息,楚军已于今日凌晨,登陆琉球岛。”
郑克塽有气无力地回道:“这一消息,我已得知,所以,我就想大醉一场,了此残生,可因为太过恐惧,只饮了半坛,就不敢再喝……”
刘国轩鄙夷地看着郑克塽道:“你也真是太脓包了!大丈夫顶天立地,死则死耳,又何惧之有?你如何会被楚军吓得到了连酒都不敢喝的地步?”
郑克姨强自苦笑了一下:“刘大将军,大话谁都会说。我就不相信,在如此危急关头,你还有心思、还有胆量喝酒……”
刘国轩不屑地哼了一声,稳稳地站起,又稳稳地抱起桌上的那坛酒,“咕嘟咕嘟”地就将酒坛喝了个底朝天,然后把酒坛“当”的一声摔在地上、一抹双唇,大声地问郑克塽道:
“你看我可有心思、可有胆量再喝酒?”
“如果大将军知道那酒里有毒,还有心思有胆量再喝吗?”
“啊?”
刘国轩大为惊恐,右手不自觉地就抽出了剑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要活,我要去投降楚王……
“你这个混蛋!”刘国轩一扬手中的长剑,便要扑向郑克壤。
然而,他刚一迈开脚步,腹内就突然一阵绞痛:毒性发作了。
这是郑克塽这辈子单独做过的最大的一件事,也是真正关乎到他性命的一件事。
郑克塽毒死了刘国轩之后,琉球府城里面虽然出现了一点小小的震动和波澜,但是在重新掌握大权的郑克塽的镇压下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第三天、也就是楚军兵临琉球府城下的时候,郑克填很是平静地打开城门、领着城内数千官兵,向施琅和孙翔举起了白旗。
面对着昔日的仇人之子,施琅难得了保持了平静,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特殊的情绪,很平静的接受了郑克塽的投降,这也让孙翔暗暗松了一口气。
假如施琅还是放不下仇恨,执意要杀了郑克塽报仇,那么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局面肯定又会生出波澜来。这一点显然是孙翔不想看见的。
而且施琅一旦这么做了,那就等于自己断了自己的仕途。
虽然王上肯定不会责罚施琅,但是以后也不会再重用他了。
还好,施琅终究是一个顾全大局的人。
面对施琅,郑克塽其实内心也是非常恐惧的,自己父亲郑经当年亲自下令杀了施琅全家的事情他自然是清楚的,所以担心施琅趁机报仇一刀砍了自己。
但是还好,这一切并没有发生。
郑克姨主动投降的目的还真的达到了。
他杀死刘国轩,保全了琉球府城内的百姓,大小也是功劳一件,后经报楚王沈墨恩准,孙翔和施琅就留下了郑克姨一条性命。
只不过,花天酒地的生活却从此与郑克姨无缘了。人们常说、有所得必有所失、此之谓也。
但是占领了琉球府城之后,还有一座赤嵌城依然没有投降。
孙翔叫来了郑克塽问道:“这赤嵌城里面是谁在主持,有多少兵力?”
郑克塽为了保命,所以提前做了许多功课,面对楚军大将的询问,急忙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合盘托出。
“禀告孙大将军,刘国轩一死,赤嵌城里就是刘国轩的心腹副将苏志义做主。他手下大概有三五千人马。另外,还有刘国轩雇佣的三千西夷兵,为首的是一个叫做亚尼斯的英吉利人。听说他们都是退役的老兵组成的,用的火枪都是西夷最先进的。”
孙翔面沉如水,继续问道:“这城中有多少百姓?”
郑克塽道:“之前是有不少百姓的,主要是给城里的士兵服务。不过刘国轩这厮在岛上强行征兵,引发了百姓的愤怒,不断袭击他的手下。所以刘国轩担心这些城中的百姓也跟着起来闹事,所以把大部分人都赶了出来,只留下了少数人在里面干活。人数大概在两百人左右。”
说完后,郑克塽感觉自己心跳如鼓,小心翼翼看了一眼两位楚军主将,总感觉施琅看自己的眼神充满杀气。
相比之下,这些年轻英俊的孙将军反倒是更和气一些。
他于是大着胆子建议道:“孙大将军,若是需要的话,我可以去劝降苏志义。这苏志义以前也是我父王手下的人,虽然后来跟了刘国轩,但是好歹还有一丝香火情。我去劝降,他应该会答应的。而且,大楚军队军威浩荡,他要是不想死,只能投降。至于那些西夷兵,想来也没有抗拒大楚军队的勇气。”
郑克塽之所以这么急着表现,也是想给自己多加一层护身符,多立一点功劳,这样活命的机会会大很多。
孙翔看了施琅一眼,施琅点点头,意思他做主就行。
孙翔也不推辞,对郑克塽道:“既然如此,你就先去劝降。让那苏正义将那个叫做亚尼斯的西夷绑了,那三千西夷兵也必须全部缴械,捆绑出城。而且没有任何条件。”
郑克塽听得面色一苦道:“孙大将军,这个条件,那些西夷恐怕不会答应的。”
孙翔冷笑一声:“答不答应可不是他们说了算的。既然有胆子掺和到我华夏的浑水中,那就要有面对这一切的心理准备。你去告诉他们,若是不答应,那就做好死战的准备。”
郑克塽不敢再说,战战兢兢的走了。
施琅犹豫了一下,看向孙翔道:“孙将军,真有必要这么苛刻吗?”
孙翔正色道:“施将军,你忘了我们这次带着西洋观摩团来的目的了,就是为了给这些不可一世的西夷立规矩,让他们知道我们华夏不是他们能随意染指的地方。如果此时仁慈,那才是对后世子孙最大的残忍。”
施琅面现惭色,拱手道:“将军高瞻远瞩,是我目光短浅了,谨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