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驹回到自己的别院后,将身上湿漉漉的衣服换了下来,头发也一并擦干,找了个发带束起,旋即马不停蹄的朝着后山而去。明德堂,这个地方吴驹是知道的。那里隐居着医家现存的历代长老。这也是吴驹不担心魏焕会搞什么暗杀戏码的原因之一。有那么多德高望重的前长老在,刚才还有那么多弟子耳闻目睹了那弟子报信,魏焕绝不敢动手,况且二人之间的斗争也没达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但可以确定的是,魏焕绝对要找他麻烦。授课时,这老头远远的望他一眼就离开了,当时他就感觉不对劲。不怀好意,暗藏杀机!吴驹心中不由得严阵以待起来。一路上遇到不少医家弟子。他们都用一种崇敬的眼神看着吴驹,师生礼行的那叫一个恭敬。河边救人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医家,所有人都知道吴驹再次出手了。只不过这救人的是一传十十传百,传着传着就变味了。最初传出的“接吻救人”版本还只是开胃菜。传着传着就越来越离谱,什么“踏水而行,如履平地”,什么“以双手按压胸部以排出死气”,还有说“吴驹口吐仙气,致那少年起死回生”的。吴驹当然是不知道这些,不然他肯定要抽出时间给这帮以讹传讹的讲讲胸外按压和人工呼吸的原理。不多时,吴驹来到后山。这里的山林中隐藏着一处占地颇广的院落,几位前长老就隐居于此。平时若不是有什么重大事件,例如吴驹的魁首交接仪式,他们都是不会出现在普通弟子视野中的。七拐八拐,吴驹来到了明德堂。堂中正坐着四人。三个前长老正闭目养神,旁边坐着魏焕。“见过张师,闫师,贾师。”吴驹向三位长老作揖。三位前长老微微颔首。“见过魏长老。”吴驹转身,又向着魏焕作揖,只不过幅度要小得多。魏焕起身道:“吴卿可算来了,我和三位长老可是等候多时了。”“不知魏长老将我唤来此地所为何事?”吴驹问。“为你的授课。”魏焕眸光中闪烁着危险的目光。“吴驹啊,我听魏焕说,你今日向三千弟子授课所讲,乃是阴阳五行之理?”那张师悠悠说道,眼神中隐隐藏着些不满。“正是。”吴驹毫不避讳的点头。未等张师等人再开口,魏焕便冷哼一声说道:“你难道不知道医家近些年来,都在为了化繁为简而努力吗?你可知今日一番授课,毁掉的是多少前辈的努力?”吴驹微微眯起眼睛。原来他打的是这个算盘!吴驹转头望向三位前长老。这三位,在“化繁为简”这场医家内部的改革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数十年前就是他们牵头搞了这场运动,可以说他们为“化繁为简”贡献除了半辈子的心血。魏焕这一手,真是阴谋中的阳谋啊!他想借着今天的授课发挥,引起这几位前长老的不满。再往后的事,吴驹不用想都知道,无非就是继续寻找契机,扩大战果,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借着这几位长老在现任医家班底中的影响力,将吴驹拉下台。别说,这小连招还挺丝滑。吴驹暗自咬牙切齿。这是他的疏忽。他在准备授课的时候可不会考虑到这几位前长老。就算是考虑到了,平心而论,吴驹依然对所谓的“化繁为简”非常不屑。抛弃老祖宗留下的东西,转而让弟子学习浮于表面的东西,这在吴驹看来根本就是本末倒置。这种做法兴许能在短期内看到高收益,但对于长期来说,无疑是不利的。正如现在医家内部对于普通弟子的教习,已经陷入一个尴尬的境地,硬着头皮摒弃,却又无法完全摒弃,最后导致大批普通弟子难成气候。当然,这些话吴驹不会放到几位前长老面前说,那纯属给自己找麻烦。当务之急,还是思考如何抵挡魏焕的攻势。“阴阳?五行?你今日所讲,不像医家魁首,倒更像是道家、阴阳家之言论。”魏焕再次讥讽道。“魏长老此言差矣,三千大道,殊途同归,医家理念与诸子百家本就有相通之处,何来‘像’这一说法?”吴驹慢悠悠的找了个地方落座,一边坐下一边出言反驳。“三千大道,殊途同归……”那姓闫的前长老将此话反复咀嚼了几遍,暗自点了点头。这句话倒是朗朗上口,应该是总结与《易传系辞》中的“天下同归而殊途,一致而百虑”,虽是总结,却也朗朗上口,道尽真理。才华是有的,可惜太年轻,陈仲将魁首之位传与他,乃是操之过急了。这是三位前长老对吴驹的看法。吴驹见三位前长老看向自己的眼神,将他们的想法猜了个七七八八。魏焕这厮先入为主,指定没少编排他,短短几句难以改编这几位对自己的看法,今天注定是场硬仗。“话又说回来,魏长老的医术毕竟未至臻境,对我讲的阴阳五行之理抱有疑虑,实属正常。”吴驹讽刺道。魏焕笑了笑,也不生气:“无论如何,你今日所讲,就是在破坏历任长老和魁首几十年来的努力,就连陈仲在位时也致力于化繁为简,难不成吴卿一上位就想着改朝换代?”“改朝换代,魏长老扣的这顶帽子我可受不起。”吴驹稍作停顿,正要继续说话,却被外室突然传来的一道洪亮的声音打断。“受不起?我看根本不需要受!”五人向声音来源处齐齐侧目望去,只见一人缓缓步入,正是苏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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