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方有罪,罪在朕躬!”
朝堂之上,崇祯皇帝朱由检面色惨白的看着堂下黑压压的群臣,内心一片悲凉。
已经是崇祯十七年的三月十八日,彼时的北京城外,早已布满了李闯贼寇的十万铁骑,而此时的北京城里,却只有寥寥数千军马——早在李闯兵临北京城之前,朱由检就已经传檄天下勤王,可直到现在,除了镇守居庸关并且已经投降的唐通,竟无一兵一卒赴京!
“李闯流寇已兵临城下,如果能退兵,朕可以下一千次,一万次罪己诏,但你们呢!你们殿上群臣,心里就没有半分愧疚吗?!”
朱由检戟指怒骂,手颤抖个不停,可金銮殿下,平日里能言善辩,治大国如烹小鲜,既能为天地立心,又能为万世开太平的一班文臣,却个个缄默不语,只有那跟随在身边的提督太监王承恩,以手拭泪,悲恸不已。
崇祯帝朱由检呆立半晌,看庭下众臣再无一人开口,终于以手掩面,长叹一句:“罢了,罢了!朕非亡国之君,君皆亡国之臣!”
说完这句话,朱由检踉踉跄跄的退入了后殿,只有太监王承恩紧紧跟随身后。
.........
乾清宫。
坐中三人,一男二女,正郁郁饮酒。
男子三十余岁,面容清秀,正是刚刚在大殿上怒斥群臣的崇祯帝朱由检,而陪侍在旁的,却是他的两位妻妾,周皇后和最疼爱的袁贵妃。
妻妾二人皆是盛装打扮,周皇后头戴双凤赤龙冠,身着真红大秀霞披,而袁贵妃则是鸾凤冠在头,霞披上面,却是没有了明黄线和云龙纹。
“贼寇已攻破外城,事到如今,唯有一死!”
静默许久,崇祯帝终于满饮杯中之酒,瞠目看着面前的两位美人。
看着崇祯帝眼中的怪异凶光,袁贵妃娇小的身躯不由一抖,鬼使神差之下,她将手中金杯一抛,转身离席而走。
“哈哈!”
狂笑声中,崇祯帝长身而立,拔出腰中宝剑,向前就是一斩!
“啊.......”
袁贵妃纵身惨呼,背后血流如注,顿时香消玉殒。
崇祯帝回过头,看着旁边面色如常的周皇后,脸上疯狂之色稍减,叹道:“皇后,还是你懂我。”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臣妾岂能不懂!”周皇后惨然一笑,向崇祯帝深施一礼道:
“今日,臣妾向陛下诀别!”
说完,未等崇祯开口,周皇后就快步离开,走回了自己的慈宁宫。
未几,慈宁宫传来颈骨断裂的可怕声音,伴随着众多宫女的哀嚎声,呆立在地的崇祯帝回过头,看向自己最亲近的太监王承恩:
“承恩,走罢!”
北京城外,已是炮火连天,崇祯帝朱由检带着大太监王承恩,一路来到了煤山脚下,回眼望去,北京城里已经是一片火海,朱由检默不作声,只是一路向上攀援,煤山并不算高,可朱由检平日里夙兴夜寐,身体实在算不得太好,足足爬了小半个时辰,才爬到了煤山山顶。
崇祯回望京城的滚滚狼烟,面露悲怆之色道:
“承恩,祖宗将这份基业交到朕手里,如今落得这种田地,又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皇上,江东多旧部,为何非要行此绝路啊!”王承恩跪倒在地,叩头不止。
“迟了.......”崇祯眼中露出一丝悔恨,“朕初登基杀魏忠贤,自以为是旷古明君,可朕后来才知道错了,朕这是太阿倒悬,为东林党去一大敌!所以,朕接着开始铲除东林党,但朕又错了,那是在为武将擅权扫除障碍!朕默许袁崇焕杀毛文龙,却又惹得武将寒心,接着,朕又杀袁崇焕,为的是安抚朝堂,可换来的是什么?臣心尽失,无人敢为君分忧!还有孙传庭,卢象升,一步错,步步错,朕现在已经回不了头了........”
“皇上........”
王承恩还待说话,崇祯猛一挥手道:“别说了,朕意已决,挂绫吧!”
王承恩不再言语,用颤抖的手从怀中掏出一丈白绫,悬挂在了那颗矗立在崖边的老歪脖子树上。
待到白绫挂上,崇祯再次回望了一眼脚下的北京城,看着这念兹在兹,为之宵衣旰食的大好江山,不由得万分悲愤,他猛的一挥手臂,衣袍已铺落地上,然后咬破手指,伏地而书:
“朕自登基十七年,逆贼直逼京师,虽朕薄德匪躬,上干天怒,致逆贼直逼京师,然皆诸臣误朕也。朕死,无面目见祖宗于地下,自去冠冕,以发覆面。任贼分裂朕尸,勿伤百姓一人。”
写罢,崇祯抬头望向悬挂在那株槐树上的白绫,惨然一笑,呼道:“列祖列宗,不肖子孙朱由检来也!”
说罢纵身一跃,脖颈已挂入白绫之中,身旁王承恩见状,高呼“皇上”,跪地叩头不止,额头早已是血流如注。
白绫渐渐勒紧,崇祯帝气息越来越微弱,舌头也不由自主的吐出,蓦然间,双腿一蹬,再无气息.......
“皇上!”
王承恩不敢抬头,只是将头嗑个不停,就在这时,天地突然响起一道惊雷,紧接着,一道闪电划空而下,正正劈在了那颗老歪脖子树上!
白绫崩断,尸首落地,王承恩满脸惊骇,伏地爬至崇祯尸首前面,仔细观察,却见崇祯帝浑身焦黑,已经被刚才那道雷霆劈成了一具干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