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凤娇也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些,暗自感叹了一下徐玄都倒霉后。
“不若道友现在我这里住一段时间吧,省得你再回金蟾坊市,四目师弟为了找你再跑出来,你们再错过了。”
徐玄都点了点头,“那就叨扰道兄了。”
“我与你师兄乃生死之交,不必如此客气。”
徐玄都笑了笑,一拍酒仙葫芦,一册金书被法力托着飞到林凤娇身前。
“这是师兄让我带给林道兄的礼物。”
林凤娇接过来看了一眼,脸色一变。
“这东西太珍贵了,我不能要。”
徐瑞给的是一册他曾经修炼过的功法。
《歩虚术》,七品遁术。
放到拍卖会上,完全可以交换八品的灵材或者灵器。
“林道兄勿要推辞,否则我回去可没办法跟师兄交代。”
“万万不可,这可是七品遁法,太珍贵了。”
茅山门中当然不缺遁法,但即便是嫡传弟子,也不能随意学习。
宗门的初衷是害怕弟子们贪多嚼不烂,但也确实阻碍了一些天才弟子成长的机会。
“师兄说过,再珍贵也不如他跟林道友的情谊珍贵。若是您推辞不受,便是不想交他这个朋友。”
“这个…。”林凤娇犹豫了片刻后,“那我就愧领了。”
“呵呵,我的任务总算是完成了。”
顿了一下后,徐玄都继续道:“林道兄刚才在酒楼的时候,可看到那苗疆巫师?”
林凤娇神色严肃起来。
“此人满身邪气,不是好人。”
“林道兄不认识?”
林凤娇摇头后,“今天还是第一次见。”
徐玄都点了点头,摸不清来历就算了。
以他现在的修为,只要不是金丹中期,基本都不会有太大的威胁。
两人聊了几句,吃了午饭后,便安排徐玄都住了下来。
本来他想趁着晚上直接动手,但这里位于林凤娇的道场,当初徐瑞亲自帮忙布置,深知这里除了阵法,还有林凤娇以茅山威名请来的各路道家神灵坐镇,可谓法网森严。
即便是金丹修士也没办法无声无息的进出。
既然如此,徐玄都也没再动手。
在别人的地方杀人,总归有些失礼。
……
与此同时,在酒泉镇一座豪华的大宅里。
跟徐玄都照过面的苗疆巫师眉头微皱的看着对面的史公子。
“酒泉镇除了一眉,可还有其他修道人?”
“没听说过。”
史公子摸着痦子上长出来的黑毛,摇了摇头。
“真没有?”
史公子一脸讨好,“真没有,我怎么敢骗舅舅您呢。”
看他这怂样,苗疆巫师也没有怀疑。
“我交代你的事情办的如何了?”
“已经再找了,不过阴年阴月阴日的三阴童子实在不好找。”史公子一脸为难。
“不好找也要找,否则以后你别想得到我的药。”
“舅舅千万别。”史公子瞬间急了。
在酒泉镇这一亩三分地上,他史家原本算不上什么豪门。若非有这位便宜舅舅手里的药,能让男人雄风大震,引得无数人追捧,赚取了海量财富的话,他哪有现在的风光。
“想要药,就给我好好办事。”
“舅舅放心,定不让你失望。”史公子拍着胸脯保证道。
什么事情都不如自家的富贵重要。
“我再给你七天的时间,如果找不到,你就不用再来找我了。”
留下这句话后,便在史公子殷勤相送下阔步离开了。
径直走进史家后院。
一条足有两丈长的花斑巨蟒,从黑暗中游了过来。
蛇芯吞吐间,一股刺鼻的腥味弥漫开来。
看到老者进来,巨蟒眼神中的凶光暗淡下来。
老者拍了拍它笆斗大的脑袋后,走进房间。
客厅中不见桌椅板凳,正中央摆放着一座法台。
上面供奉着一些密封的陶罐。
老者在法台前的蒲团上盘坐下来。
沉吟片刻,从法袋中取出一面脸盆大小的铜镜放在法台中央。
双手掐诀,一道灵光射入法镜后,伴随着道道波纹,影像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很快,一个全身笼罩在黑暗中的身影出现在老者眼中。
他不敢多看,连忙拜倒。
“诺瓦拜见大巫师。”
“交代你的事情办的如何了?”
一个苍老阴冷的声音从中传了过来。
“属下已经在全力搜寻,相信不日便会有好消息。”
“最好如此。灵童的线索是族中耗费了偌大的代价才推算而来,如果你找不到,也别怪我没提携你。”
“大巫师放心,诺瓦绝不辜负您的期望。”老者恭敬道。
“你有信心就好。”顿了一下,“那茅山弟子可有异动?”
“暂时没有。”
“没有就好。而今正是乾坤倒转,阴极阳生,天地复苏的关键时刻,找到灵童让圣主复苏是我们‘黎山一族’大事。任何事情都要为之让路。”
“是。”
诺瓦本来想说徐玄都的事情,但停到这里,便忍住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省得被教训。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自己心中有数就好。”
“明白。”
嘱咐一番后,镜子中的影响逐渐消失。
是很手一招,法力把镜子收回来,放进法袋。
名唤‘诺瓦’的老者,脸上露出一抹思索。
“明日叮嘱史安那小子,让他少招惹林凤娇的弟子。”
……
徐玄都正在修炼,突然听到院子里传来喧哗声。
皱了皱眉,下了床后,打开屋门走了出去。
看了眼义愤填膺又有些忐忑不安的肥宝和小海,再看看满脸怒气的林凤娇,徐玄都不由笑道:“道兄,这是怎么了?”
“让这两个混蛋气死了。居然违背我茅山祖训,与鬼怪为伍。”林凤娇怒道。
“师父,小红是好鬼。她是为了尽孝道才留在人间,而且从未害过人。”肥宝解释道。
“是啊,师父。小红姑娘是个好鬼。”小海附和道。
“好鬼?好鬼会大晚上跑到女子房中行苟且之事?”林凤娇怒道。
“师父,这不怪她,是我让她去的。”肥宝连忙道。
林凤娇更怒,“你居然敢驱鬼害人?!”
肥宝畏惧的缩了缩脖子,小声道:“那史公子根本不是什么好人。”
实际上,是小红感激他在自己母亲面前,没有戳穿她鬼的身份,才决议报恩,想要作弄那史公子一番,让他不要再去勾引肥宝的心上人。
没曾想事情没办好,还弄巧成拙,不仅害的自己差点被史公子奸污,还被林凤娇抓了个现形。
若非肥宝和小孩护着,当时就被林凤娇抓住了。
看师父愤怒的样子,肥宝也不敢多说。
“林道兄,我想这件事定然事出有因。不如把那女鬼带过来问个清楚。”徐玄都道。
林凤娇点了点头,剑眉一竖,“说,那女鬼在什么地方?”
阿宝和小海对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
林凤娇刚要发怒,被徐玄都拦下了。
“道兄稍安勿躁,此事交给我便好。”
看他神色自信,林凤娇狠狠瞪了一眼肥宝和小海后,看向陈玄都。
“有劳道友了。”
徐玄都笑了笑,“小事耳。不过还请道兄暂时放开道场法禁。”
林凤娇点了点头。
屈指一弹,一道灵光飞上半空。
原本虚无一片的半空中,现出一层淡赤色的光罩。
很快,光罩仿佛剥开的洋葱,落向四方。
徐玄都心中一动,一道靛青色的灵光从他体内飞了出来,落地化作一位身穿青色长袍的老者。
感受到他身上的气息,看着对方完全凝实的躯体,旁边的林凤娇大吃一惊。
“参见法主。”
“木鬼,可感受到这二人身上的鬼气?”
先天木鬼陈云天看了眼肥宝和小海后点了点头。
作为金丹级别的先天灵鬼,他对鬼气的敏锐远胜于普通修士。
“找到这鬼气的主人,把她以及她的亲人带过来。切记不可伤及对方性命。”
“尊法旨。”
陈云天伸手一抓,肥宝和小海身上残留的鬼气被其掌握后,身化灵光,闪电般消失在夜空中。
微微吸了口气后,林凤娇问道:“徐道友,刚才那是你的护身灵鬼?”
“正是。”
“我看其修为,应该已经到了金丹?”
“不错。”
看他承认,林凤娇心中也不由羡慕起来。
金丹级别的护法灵鬼,即便是他这样的茅山嫡传,也没有这样的待遇。
这也越发让他好奇徐玄都背后的师门。
可惜的是,不管以前跟徐瑞打听,还是现在跟徐玄都询问,对方都不肯说。
如之奈何。
在林凤娇羡慕,肥宝和小海忐忑不安中,时间一点点过去。
约莫半刻钟,一道青色灵光风驰电掣般飞了过来。
落地现出陈云天的身影。
袖袍一挥,一个身穿白色长裙,长相秀丽的年轻女鬼,以及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出现在众人面前。
“法主,幸不辱命。”
“做的不错,回来吧。”
陈云天化作灵光融入徐玄都体内。
没有了陈云天的禁制,女鬼和老太太都恢复了自由。
前者慌张之下,连忙挡在自己母亲面前。
肥宝和小海连忙上前护住她。
“师父、师叔,小红姑娘是好鬼,你们别伤害她。”
徐玄都看了一眼,笑着朝林凤娇道:“看来他们没撒谎。这女鬼魂体清澈,全无半点煞气,确实不是恶鬼。”
林凤娇点了点头。
看着两个不孝徒弟,一瞪眼,“还不给我滚到一边去?”
肥宝和小海都是聪明人,从师父和徐玄都的表情中也能猜到一二。
乖乖退开。
林凤娇看了眼女鬼后,肃容道:“你就是小红。”
小红战战兢兢的看了眼林凤娇和徐玄都,他们两人身上的气息让她深感压抑。
强忍着心里的恐惧,敛裙施礼后。
“白小红见过两位道长。”
“你身上不见煞气,想来也没做过恶事,我便不既往不咎。不过,你身为鬼类却留恋人间,确是不该。”林凤娇道。
“道长容禀,非是小女子留恋人间,而是可怜我母亲就我一个亲人,如果我去投胎,留下她老人家孤苦伶仃一个人在世上,无人照料,我身为子女,实在于心不忍。”
说罢嘤嘤哭泣,哀婉之极,令人闻之动容。
“师父…。”
肥宝和小海刚要开口,被林凤娇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你孝心可嘉,但鬼乃阴气聚集,寒邪之物;别说是她一个老太太,就是正常的壮年男子,若是接触久了,也会一命呜呼。所以,你留在你娘身边,不是帮她而是害她。”林凤娇道。
“怪不得我娘总是生病,原来都是因为我。”
“小红,娘不怪你。死就死吧,我孤寡老太婆一个人活在这世上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随你一起到阴间去。”
“娘…。”
看着抱头痛哭的母女两人,林凤娇忍不住摇头。
他最见不得这副场面。
两人情绪稍稍平静后,小红‘噗通’跪在林凤娇面前,哀求道:“道长,请你发发慈悲,救救我母亲吧。”
“这个…?”
林凤娇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一直在旁边看到现在的徐玄都笑道:“道兄,这大娘体内的鬼气还不深,祛除不难。”
“话虽如此,但却治标不治本。”
鬼气好除,但若是小红继续跟在老太太身边,时日一久,免不了还要鬼气缠身。
徐玄都笑了笑。
“此事容易,包在我身上。”
“哦?道友有何良策?”
“只需炼上一件法器,遮住这位小红姑娘体内的鬼气,不让它们外泄也就是了。”
林凤娇眼睛一亮,“道友懂得炼器?”
“略知一二。”
徐玄都笑着点了点头。
只是遮蔽鬼气的话,只需炼制一粒法豆就行了,以他的炼器能力,唾手可得。
“若是如此的话,此事便可圆满解决。”
“多谢道长。”
小红听出玄音后,连忙朝徐玄都道谢。
老太太也跟着一起。
摆了摆手后,徐瑞看着她。
“小红姑娘是吧?”
“是。”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死的?”徐玄都问道。
“病死的。”
“病死?”
“是。”
徐瑞微微皱眉,“既然是病死,你母亲为何不知道你死了?”
“回道长,小女子已经嫁人,生子之后,身体虚弱,故而一命呜呼,被夫家安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