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大宋徽宗天子在位,时为政和二年初夏,长江之水也是刚刚消融。去岁太湖水全部结冰,足以通车,杭州城也是大雪频繁,一直到暮春仍有余雪,实乃百年奇景。直到一个多月之前江水才开始消融,如今方能通船。
江上一艘船正行驶着,船头两个少年站立,一个十八九岁,生得唇红齿白,身高八尺有余,模样俊俏,这少年在杭州城也是无人不晓,人送外号“小孟尝”的萧嘉琰。
他身侧的少年十六七岁,两人生得相似,正是萧嘉琰的弟弟,唤作”赛张良”萧嘉穗。
这杭州萧氏,乃是梁武帝萧衍之弟萧嶦的后人,自大梁亡国之后便世代居住在江南,杭州萧氏就是其中一支,尤其是当代,萧氏三英乃是杭州的人才,无人不知。
萧氏家主萧嘉铭,十三岁丧父,十五岁丧母,独自抚养两名幼弟。因经商有方,成为江南有名的富商,众人送了个绰号为“江南陶朱公"。与二弟小孟尝萧嘉琰、三弟赛张良萧嘉穗合称萧氏三英。
“庞兄,古人云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杭州风景如画,在我萧家住下,你我兄弟也好一起喝酒比武。”
在萧嘉琰身后,一个斜靠在船舱上,手里拿着酒壶英俊男子,此人是徽州之人,名唤”小养由基”庞万春。此人弓马娴熟,箭术高超,百发百中。其父受官府压迫而死,他一怒之下连斩官府十三人,带着妹妹逃到江湖,四处奔波。而他妹妹也并非弱女子,自幼跟随庞万春学习武艺,人送外号“小荀灌”庞秋霞。
萧嘉琰与庞万春在酒馆结识,一见如故,成为好友。加上为了躲避官府追捕,庞万春便带着妹妹与萧嘉琰一同来到杭州。
庞万春饮了口酒,轻笑道:“只要二郎不觉得我吃白食,这杭州美景我哪里肯舍得?”
“庞大哥哪里说得,我萧氏不说富可敌国,却也家财万贯。“萧嘉琰也是看了看庞万春,相视大笑
咚!
突然船只和旁边的船撞了,幸而众人都练过武,并没有人摔倒,只是旁边的船舱里传出怒骂:“哪里的船夫不会行船,老子的酒都酒了。”
说着,几人都往旁边望去,出来的是一个二十五六的汉子,虎背熊腰,膀大腰圆,生得一脸恶相。萧嘉琰看了看这人又道:“兄台哪里如此怒气,一壶酒罢了,待上岸后,我十倍给你。”
“好大的口气,又不知是哪家的纨绔子弟。“那汉子看着萧嘉琰冷笑着说着:“我平生最讨厌的便是自以为是的纨榜子弟,今日你却是难了事了。”
话音刚落,那汉子跳船而来,手中一杆劈风刀径直朝着萧嘉琰劈来。萧嘉琰也不惧怕,拿起长枪便敌,一枪挑开,便深感这汉子力量惊人,恐怕武艺远在自己之上。
“贼汉子,看我大刀。“这边萧嘉穗也是手握大刀砍过去,一左一右围杀这汉子。
打斗声起,船舱里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探出头来看,这正是小荀灌庞秋霞。庞万春看着这汉子一人斗萧嘉琰、萧嘉穗,却仍不露败相,庞万春挥动长枪,扭头说道:“秋霞进去,看哥哥杀敌!”
说罢,庞万春也挑抢上前,四人在船头打了起来,周遭船只哪里肯留,生怕一个不小心伤到自己。
船上八条臂膀纵横,你来我往好不热闹,连斗三十余合,虽不分胜负,那汉子却也深知自己一人难敌六手。
便想先打萧嘉穗这个年龄小的,劈风刀一刀逼退了庞万春,径直砍向萧嘉穗。而萧嘉穗虽号称赛张良,却亦有勇武,往后一退躲开了这尽力一刀。
轰!
然而这船就没有如此幸运了,竟被这汉子劈裂,水花四溅,眼看就要沉船。
庞万春兄妹来自徽州,却也是不识水性,萧嘉穗勉强能够识得水性,只是萧嘉琰虽为杭州人,却是来自后世之人,一生未曾学过游泳。
慌乱之时,但见四艘小船朝这驶来,四个年轻艄公使出力气驾船而来,四人都是一般打扮,万字头巾发半笼,白罗衫绣系腰红,活脱脱四兄弟。
“萧二哥请登船。”为首一个年龄最长的男子,约有二十五岁上下,笑着说:“诸位快请登船,这水凉,莫湿了身子。”
萧嘉琰虽不识得几人,却也招呼几人上船,又看了看那汉子道:“兄台这般姿态当是不懂水性之人,但请上船,我萧嘉琰必不欺兄台。”
那汉子见状也是纵身一跃,跳上那船儿。
那为首艄公见了萧嘉琰,抱拳说道:“在下成贵见过萧二哥。”
“我道是哪家兄弟,竟然是浙江四龙,萧某有礼了。”萧嘉琰自然听过这名,正是浙江有名的好汉。
四人都在钱塘江为艄公,因水性惊人,被乡里众人唤作玉爪龙成贵,锦鳞龙翟源,冲波龙乔正,戏珠龙谢福。
成贵听罢此言大喜道:“不想得二哥竟然听过在下贱名。”
“你便是那小孟尝萧嘉琰?”那汉子在身后的另一艘船上,听到成贵二人交流,急忙抱拳道:“在下石宝,竟然不知是萧二哥,失礼了。”
萧嘉琰听到石宝介绍,也是吃了一惊道:“这位兄台便是那号称南离大将的石宝兄弟?”
“萧二哥说笑,此乃幼时,乡里的玩笑话罢了。”石宝摸摸头不好意思的笑着,他小时候有个大将军梦,与伙伴一起玩耍时便号称南离大将,因其身材魁梧,这个称号也慢慢传了起来。
说罢,石宝又急忙行礼道:“今日我来杭州,正是听闻萧二哥之名,特来有事相求。原本想着若是找不到二哥,我就睦州寻那铁臂金刚方腊。”
“兄弟莫急,有事请讲。”
船只朝着萧家别院行驶,石宝赶紧说道:“我有一兄弟名唤宝光如来邓元觉,我二人在江州时路见不平,杀了一作威小人,却遇官军追杀,我那兄弟被江州太守蔡九捉了去,八月十五即将问斩。”
“宝光如来邓元觉,我亦听闻好汉大名,既然石兄来此寻我求救,我岂能坐视不管。”萧嘉琰看着前方道:“即将到达我萧氏别院,待你我众兄弟商议,也好稳妥去救。”
石宝闻言喜上眉梢,赶忙说道:“多谢哥哥,一切由哥哥做主。”
不多时,众人驾船到了萧氏别院,萧嘉琰也是邀请浙江四龙同入别院,将此中情况说给他们听。
“岂有此理!”庞万春最恨官府,听闻此言当即起身道:“哪里还需商讨,我等这便去那江州,一箭射死那蔡九,救了邓兄弟。”
萧嘉穗闻言摇摇头道:“哥哥莫急,江州虽小,却有兵马近千,不可儿戏。”
“时间还有一月,此事不急,我便派人使些银钱去江州牢中探探情况。”萧嘉琰沉稳的说道:“只需带些人手,待问斩当日劫了法场。”
这边浙江四龙也是认认真真,成贵当即说道:“蒙二哥给我等当为兄弟,我兄弟四人愿随哥哥前往。”
“好,有浙江四龙在,当大事可成。”萧嘉琰笑着说着,石宝也是抱拳说道:“多谢兄弟,待救回元觉兄弟,我必与兄弟畅饮。”
唯有萧嘉穗微微思索,而后说道:“哥哥,不如请娄先生来商议?”
“我竟然忘却此事,快派人将先生请来。”萧嘉琰急忙吩咐着,众人都是一脸懵的样子,萧嘉琰缓缓解释道:“此乃我萧氏书院的教书先生,胸有奇策,人送外号江南诸葛娄敏中。”
众人听罢这才放心,既然能称江南诸葛,必然是有谋略。
待不多时,一个身着长袍,头戴高装巾子,似秀才打扮的文士走了进来,三十上下的年纪,笑盈盈的过来。
“先生。”萧嘉琰也曾受其教导两年,萧家庄孩童多受其教导,故大多称其为娄先生。
娄敏中如沐春风的笑道:“二郎不必忧虑,来时我已听三郎说了此事。”
众人这才放下心来,娄敏中又道:“劫法场必有章略,别院尚有几十好手,都是跟随大爷南来北往行商的护院,可堪一用。”
“当前去江州准备,收拢当地豪杰以为用,方才不至于迷了踪迹。而且当在城外江上备船,若劫了法场,当走水路撤回。”
萧嘉琰闻言笑道:“先生腹有良策,此事可成。”
看着萧嘉琰,娄敏中神色自若,却言语正经起来,不似刚才,言中带笑,低声问道:“若是劫了法场,二郎可就是罪责难逃,难不成再回杭州?”
“这。”萧嘉琰眉头一皱,而萧嘉穗则摇摇头道:“不可,我萧氏产业尽在杭州,大兄常年居住杭州处理商务,若是我等乘船回来,岂不是连累大兄?”
庞万春却是突然说道:“今各地盗匪为患,我等不如占个山头,也做他个大王,岂不比官府治下逍遥快活?”
“正如我意。”萧嘉穗虽然年纪最小,但是心中却有远大抱负,想恢复当年萧梁正统,看向萧嘉琰道:“二哥意下如何?”
萧嘉琰点了点头,而后看向成贵道:“我等意欲占山为王,成贵兄弟你等乃是良家子弟,切莫与我等一般。”
“哥哥说的哪里话。”成贵身后一个二十上下的青年,紫棠色面容,胡须略短,大声嚷道:“哥哥是名门出身,尚愿为兄弟落草为寇,我等不过江上艄公,岂能称为良家子弟?”
说话之人冲波龙乔正,成贵也是附和道:“兄弟说的是,只要哥哥不弃,我等四兄弟愿随哥哥同往。”
“好。”萧嘉琰心中大喜,总算走上了正轨,而后看着娄敏中道:“就算占山为王,也需良才为辅,不知先生可看得上某家?”
娄敏中大笑道:“吾生平便有安邦之志,今蒙君不弃,愿为羽翼。”
听罢这话,萧嘉琰喜出望外,娄敏中是个人才,莫说治理一个小小山头,就算是治理一州都是绰绰有余的。
“南方自然不可轻留。”萧嘉琰缓缓说道:“我听闻山东有一梁山泊,占地八百里,易守难攻,可派人前往探查,便以此地为根基。”
萧嘉穗抬头问道:“如此宝地岂能无主?”
“有主有主。”萧嘉琰笑道:“听闻那梁山泊之主名叫王伦,号为白衣秀士,心胸狭窄,难容他人,民匪皆有不满,岂不是天赐我等梁山泊?”
石宝也是大声附和着:“是也是也,我等齐聚,那梁山泊便是我等福地。”
“三弟,你便去集结人手,去城中招募好汉,备下大船,准备两日便赶往江州。”
听得萧嘉琰吩咐,萧嘉穗抱拳道:“二哥放心,一切必不失。”
且说众人都歇在别院,萧嘉穗带人去萧氏酒馆招募好汉,往来商贾无人不知萧氏之名,又因小孟尝萧嘉琰之名,多有前来拜会之人。
今日就逢一少年,虽只十五六岁,却使得一手好剑法,凭着一柄金剑硬生生与萧嘉穗在酒馆大战了百余合,打破酒馆酒水数十坛,这边掌柜因大老爷萧嘉铭外出行商,便急忙差人去请小孟尝萧嘉琰。
至于这金剑少年郎与赛张良萧嘉穗之争后续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