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时节,细雨纷纷,濛濛烟雨中,远处,石桥一墫,依稀看见两个女子,轻撑纸伞,一前一后的走过小桥。
“鲤,明日姐姐带你去荷雨亭玩,可好?”
“别,小姐你可别跟小鲤开玩笑了,小鲤可不想去见那个老太婆。”
小姐举起尺扇,轻轻的敲打在少女的额头上,故作斥责道:“乱讲,都说了多少次了,你得叫她姐姐,何况,夏姐姐年轻貌美,哪里老了?”
“年轻?都几千岁的人了,还年轻!”少女跟在春身后,吐着舌头,喃喃自语…
“你说什么?”
“没,我说姐姐记得替我向夏姐姐问好,告诉她我想她了。”
“好啊!到时候夏姐姐来了,你亲自跟她说。”
少女突然停住,一把抓住小姐,有点难以置信的问道:“什么,小姐你要去请那个老太…呸,你要请夏姐姐?”
“对啊,你在百花谷,我去找夏姐姐,分头行动,不好吗?”
“哦…”
少女耷拉着头,满面不情愿的答应道。
烟雨依旧,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了云雾之中……
暮春未至,百花谷就处处灯笼高挂,张灯结彩,一派热闹欢快的气息。
住在百花谷的人们都知道,每年春末,守护百花谷的百花圣灵-春,会在春天离去之际,举办一场盛大的宴会-百花宴。
盛宴当夜…
百花谷华灯初上,人山人海,满街的人涌向同一个地方,百花阁。
人群中,一个身着黑色长裳的男子,与周遭格格不入,同着一个俊俏的少年,默默的穿行在人流中。
“少主,当真不去见见你那小情人,叙叙旧?”
“不必,你我二人本不该出现在此处,不宜张扬,别忘了,此行,可不止见春…”
“可是,少主,如何那丫头不同意的话,该怎么办?”
“不会!”
“哦?少主就那么相信她,我怕有人会偷鸡不成,倒蚀把米呀!”
“就你废话多,快点!”
两人挤出人群,向百花谷城外走去。
百花阁上,一个曼丽的女子,身着一袭红色长裙,甚是妖艳,纤细的手搭在栏杆上,望向人群中极为显眼的两人,暗自细语:“看来,这小子还是来了。”
此时,距离宴会开始,还有一个时辰…
城外…
一片擎盖之下,偌大的阴影,参天的古椿,枝繁叶茂,这棵树,或许已有几万年之久。
夜色,两个黑影,蹑手蹑脚的靠近古椿,突然,走在前的黑影停下脚步,是个少年,算不上清秀,五官普通,平淡无奇,眉宇间,却淡染着一丝阴郁,冷漠袭人。左处眉心,藏着一点黑痣,不细看,不易察觉,右眼角挂着一行细腻的泪痕,血色,倒三角状,至颧骨,胎记一般。
少年清瘦,一身轻裳长袍,枯黄色,饰以枫叶,华不露奢,气场不凡。
少年叫秋,是秋天的神。
秋微举右手,示意身后的同伴停下来:“森,你…有感觉这附近,还有其他人吗?”
“啥?少主你说啥,我听不见!”
不算大的声音,放在此处却异常响亮,依稀还能听见些许回音。
回音渐渐消散,未断绝,一串低沉的声音便从远处传来,循着声音看去,不远处,站着一个老妪,拄着拐杖,佝偻着身子,不紧不慢地朝两人走来…
“终于来了,老身已在此处等候你们多时了,”
森一下赶上前来,慌慌张张的开口:“百花宴这时候不是已经开始了吗?这老太婆怎么会在这?”
“你傻啊!都跑到人家老窝了,人家不知道?”
低沉的声音再次从远处传来,冷冷的,给人一种不可忤逆的压迫感。
“素不相识,为何,要擅闯老身的山门啊!”
“前辈,小生无意冒犯,此番前来,只不过,有一事相求。”
“哦?一事相求?我看…是来者不善啊!”
少年嘴角轻微上扬,扭了扭脖子,笑语道:“既然已经看破,那小生,也不必遮掩了,前辈,多有得罪!”
嘭…
秋突然动了,一边挥出左手,牵引出一串枫叶,一边冲射着横飞出去,强大的气浪击碎脚下的地面,尘土飞扬,秋如幻影一般,直奔不远处的老妪…
……
百花宴上,宴会才没开始多久,椿婆婆突然放下酒杯,扶着腰,站起身来,一旁的春见状,忙起身搀扶着婆婆。
婆婆拿起拐杖,缓缓地说道:“今日,老太婆给这孩子准备了一份礼物,可我老太婆这记性不好,出门时,未曾留意,给落家里了。
诸位不必在意,莫让我扫了诸位的雅兴,待老身去去便会,把那礼物给取来,给大家啊,开开眼!”
满座宾客议论纷纷,席上,春忙握住婆婆的手:“婆婆勿要走动,以免伤了身子,我让小鲤给你取来便是了。”
“不可,婆婆我这礼物啊,可不一般,我可不放心让那小丫头去呢!”
“那春陪婆婆去好了,也好有个照应。”
“你可得留下来,你这东道主可不能走,婆婆我几万岁的人了,你小丫头就放一万个心吧!”
城外…
远处,秋身旁的枫叶在空中勾勒出一条弧线,秋踏着枫叶迎上前去,几串枫叶在手中凝结出一柄飘渺的长剑,秋口中念念有词:“寒风渐起,风舞,一叶枫如影。”
与此同时,椿树蔓延出无数大大小小的藤蔓,如同一条条嗜血毒蛇径直扑向奔射而出的秋。
秋借着枫叶铺垫出小径,灵巧地避开一条条藤蔓。
眼看秋一步步逼近,椿缓缓地用拐杖往地上一顿:“年轻人,别不自量力了!”
随着老妪低沉的声音,空气骤然停滞…
满树繁密的树叶散开,似一片片利刃,发出彻耳的嗡鸣声,接着,以极快的速度,切割着空气,直指半空的秋。
椿叶裹挟着嗖嗖的呼啸声,斩断了空中的枫径,又集聚在一起,飞舞向失去平衡的秋,叶片将秋的长衫咬碎,却未伤及秋分毫,只是将其缠住,死死地束缚起来。
“你个傻瓜,你还要站在那儿看多久?”
“少主,就一个老太婆你都搞不定,多大点出息!”
“闭嘴,你嫌我还不够狼狈吗?”
“怎么会,森只是想看一下平时高冷的秋神,会怎么哀求我这只小乌鸦,哈哈!”
…
话音刚落,森跃起身,半空中,翻转着身体,背脊微微蠕动,一对森黑色的羽翅伸展开来,只见森挥舞着黑羽,四周凭空出现一群黑色的乌鸦,同森一齐,飞向远处的秋。
“寒鸦立孤树,影下如飞鸿。”
几只乌鸦飞向秋,而其余的,同森以极快的速度,掠向始终镇定自若的椿。
“几只破鸟,还飞鸿,螳臂挡车罢了!”
椿不紧不慢的将手中的拐杖轻提,再次一顿…
参天的古椿脚下,冒出密密麻麻的花草和无数荆棘。
荆棘刺入地底,消失了影迹,而花瓣嗖的一齐飞向天空,满天的花瓣盘旋着飞舞出去,直掠向森,一齐间,椿叶和藤蔓亦按耐不住,似魔爪般,直勾勾地盯向森。
片刻,森的四周便危机四伏…
空中的森略感不妙,犹豫了,可就是这些许迟疑,藤蔓已然出现在眼前,恶狠狠地,欲鞭打迎面而来的森。
同时…刺入地底的荆棘翻动着泥土,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紧随藤蔓之后,如魅影般,可下一秒,翻动的泥土骤然停滞,没了动静。
森一惊,他莫名产生一种错觉,此时的椿,行动比方才更加难以捉摸,出招也甚是诡异,猛烈…
一咬牙,森轻振羽翅,缓下速来,左右两侧的乌鸦撞在藤蔓上,倾刻化作一团团黑雾,黑雾包裹住藤蔓,沿着藤蔓,缠绕着弥漫向椿。
“顾此失彼,愚蠢至极!”
椿撂下一句莫名的话后,没有理会蔓延来的黑雾,而是转过身,头也没回的离开了,脚边缠绕住秋的藤蔓,化作两个巨大的树人,挟拷起秋,紧随其后。
另一边,森自认为化解了椿的招式,正欲阻拦离去的椿,地面却突然蠕动起来,方才没了影迹的荆棘嗖的一下刺出地表,刺向了毫无防备的森,荆棘贯穿了森的胸膛,一口鲜血,顺势汹涌而出…森望向渐渐远去的椿,从半空陨落。
随着森重重砸向地面,黑雾也消散不见,消散…消散在椿的身后不远处。
地上,森捂住伤口,呕出一口鲜血,不甘心的骂道:“可恶,就差一点。”
…
之后,失去意识,便是无尽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