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是私自回京,李皓又担心会落人把柄,到时反而会更加被动。
正当李皓在这里着急时,赵忭找了过来,要和李皓商量,看此事应该如何结尾。
当然来之前,赵拚心里其实就已经打好了腹稿,要将这件事控制在四川,不要牵连到汴京去。
因为赵拚深知,如今的汴京城已经变成了一个火药桶,只要有一点火星,就会爆炸,而这次的事情,就是一个很好用的火星。
但赵拚却有些担心,生怕李皓是个愣头青,非要一查到底,掀开这层遮羞布。
于是赵忭语气委婉的试探道:“李大人,如今你我的差事也算是办完了,那这给官家的奏报,你觉得该如何来写。”
可事实证明赵拚是想多了,李皓这人从来都不是那种一根筋的人,得失利弊李皓一直是看的挺重的。
而如今的形式,李皓也是能够看清的,自然也知道这时候不是追究的时机。
便说道:“此事便实事求是的来写,所有证据确凿的犯官都必须得到严惩。
但也不能扑风抓影,不能人家随意说几句,我们就当真了。
否则牵连到了无辜之人,那反倒是我们的罪过了。”
听完李皓的话,赵拚心里长舒口气,知道这事好办了。
确认完李皓的口径之后,赵拚便打算离开,把上奏的奏章给尽快草拟出来。
但李皓此时却想到了一个主意,让赵拚能支持自己赶回汴京,这样真要说起来,多少也算是个理由。
当然这种情况下,李皓肯定是不能把兵马带回去的,最多也就是带几个亲卫随行。
不过这样也就够了,否则李皓在这里实在放心不下。
打定主意之后,李皓说道:“不过除此之外,我觉得咱们还是得做两手准备,毕竟人无害虎心,可谁都不能保证虎就没有伤人意。
一旦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到时只怕会让人把罪过都栽到了我们的头上。”
赵拚短暂思考过后,觉得这个情况也确实有可能发生,所以便问道:“那你说的两手准备是什么!”
李皓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起了如今汴京中最有可能出现的几种情况。
“第一种,官家如今还在,并且还能控制朝堂,那朝中就乱不起来。
纵使真有人想来陷害我们,也会有人帮我们说话,情况就不会坏到哪里去。
甚至如果能提前谋划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借此机会让对方吃个大亏,最起码也能让他不敢再妄动了。
第二种情况,官家已经薨了,并且汴京城里面已经尘埃落定。
这种情况下,只怕所有人都注意力都会在新君继位的事情上,一时半刻的恐怕还想不到我们。
这个时候,我们也有足够的时间来布置,消弭这件事的影响。
最糟的就是第三种情况,官家已经在弥留之际,但储君之位却还有争议。
这种情况下,就算我们不说,可那人就真能放心,让我们手里有他的把柄!
只怕到时候不管我们愿不愿意,都得被卷到这场风波当中,而且因为我们远在蜀地,甚至连还手之力都可能没有,只能听天由命。”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得有人在汴京主持,而这个人谁最合适呢。
在李皓和赵拚当中,那自然是李皓更合适了,毕竟就他是英国公女婿这条,在硬性条件上就已经超过赵拚许多。
更何况李皓身后还站着一个欧阳修,这个分量就更重了。
这个道理,赵拚自然是清楚的,只不过一时之间,赵拚有些没反应过来,问道:“可你要带兵回京,就必须要枢密院的调令才行,而且也得经过官家同意,时间上不一定来不及吧。”
听到赵拚的话,李皓当即说道:“那肯定不可能带兵回去,一定是要轻装简行,秘密的赶到汴京附近。
先行联络人来了解汴京城里消息,然后再根据具体情况,看可以选择什么方法。”
见李皓这是已经想好的节奏,赵拚心中沉吟了一下,毕竟这事终究不太合规矩。
只是最后还是想到,不能把自己的安危寄托在别人身上。
想着现如今自己与李皓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再加上李皓的背景实力,由李皓回京筹谋,确实更让人放心。
不过赵拚给完善了一下计划,让李皓先行装病,脱离军营在城内住着,另外把值得相信的人挑出来作为护卫。
然后再悄悄出发,而赵拚也在成都府帮助李皓隐藏,打一个时间差。
毕竟谁也说不准对方在四川埋的钉子,是不是真的被清除干净了。
以防万一,让李皓先走,只要李皓能先行到京摸清情况,那很多事情也就很解决了。
在一番仔细的确认之后,两人最终定下了计划。
随后赵拚便去写上疏的奏章,而李皓则是找来了张邦彦,交代了守营的事。
本来张邦彦对此还挺奇怪的,但李皓借口如今差事办好了,很快就要离开成都府。
所以想着在这段时间,把成都府好好的再游玩一遍。
基于原先李皓就是爱游园林的人,所以倒也没人怀疑。
于是在赵拚的奏疏递送汴京之后,李皓就以风寒为由,开始闭门谢客。
在床榻上李皓见了张邦彦等几个人,吩咐让他们安心守护大营。
等他们走后,李皓立马起身,招呼上要带走的人,直接到后院领了马匹,然后便踏上了回京之路。
当然李皓也没忘记派人去了趟西北,把自己这边的情况告知英国公。
因为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李皓不得不怀疑,可能西北那里的情况,也是别人精心谋划的棋局,所以提醒英国公多个心眼。
等操心完别人的事,李皓就继续全力赶路了,而这时的李皓还不知道,等自己真到了京城,要面对的是何等复杂的局面。
再说京城这边,自齐国公府默认找到了赵宗汉身边后,让赵宗汉在宫外终于有了个主心骨。
一时间还真有不少人,抱着雪中送炭的态度靠拢过来,让赵宗全这边多少有了些压力。
于是拉拢曾朝生和杨文远,就成了赵宗全如今最想做到的事情了。
不过杨文远对此的态度很是疏远,和两边都保持一定的距离。
反倒是曾朝生,在曹皇后的授意下,暗中开始与赵宗全来往。
并且在得到赵宗全的封官许愿后,这个来往就更加密切,曾朝生只差把宫中阿猫阿狗的信息给传出来了。
而除了这里的拉帮结派之外,朝堂之上也在韩琦的引导下,逐渐掀起了一场劝立储君的风波。
这其中除了有靠向赵宗全的一众官员,还有不少是一直保持中立的大臣,所以在朝堂上声势很大。
而另外一边,那些靠向了赵宗汉的大臣们,也是坚决反对现在立储。
因为他们知道,如果现在正式立储,那赵祯大概率是会立赵宗全的,那么自己人不就什么好处都捞不着了。
所以两边无论是在官衙还是私下里,只要见了面两边必然是要大吵一架的。
当然赵宗汉这边人少很多,再加上韩琦虽然没有当众表态,但也一直在拉偏架,所以大部分时间里面,都处于劣势。
但这也不要紧,毕竟他们也是有秘密武器的,那就是曹皇后。
因为这事最终都只能由赵祯排版决定,但如今官员们却见不到赵祯。
因重病的原因,赵祯如今是住在福宁殿中,一切宫中事物都是曹皇后安排的。
在这个时候,曹皇后借此命人加强了宫禁,导致外朝现在只剩下欧阳修和韩琦能见到赵祯。
而且在韩琦见赵祯时,曹皇后也是一定会在旁边的,只要发现韩琦的苗头不对,就直接插话打断。
加上以往的事情,让韩琦也不好直接把话挑明,生怕赵祯再有什么联想,弄巧成拙。
所以一度导致,立储的事在外朝讨论的热火朝天,可作为当事人的赵祯却被一直蒙在鼓里。
在这种情况下,韩琦便打起了欧阳修的主意,想让他也站到自己这边。
于是在一天离宫之后,韩琦突然在宣德门堵住了欧阳修。
不过鉴于原先拉拢失败的原因,这次韩琦打起了感情牌,说道:“永叔,自富弼大相公离开汴京之后,我们就没有在一起吃过酒了吧。
再回想当初我们的意气风发,还真有些恍如隔世。
要不今日我们就一道去樊楼吃酒,再回忆下当初的时光,如何?”
听到这话,欧阳修说道:“富弼大相公丁忧到现在,已经快有两年了,确实是过了挺长时间的。
不过如今人都凑不齐,这就吃着多少差了些意思,要不等到富弼大相公还朝,咱们三人在一起去。”
欧阳修拒绝的意思很是明显,韩琦自然不会听不出来。
但要是这样就放弃,那韩琦也不会有今日的成就之后,所以又接着说道:“我知道,你对于我当初劝说富弼大相公丁忧,一直心有芥蒂。
认为是我贪恋首相之位,想要借机将他给排斥出去。
可你为什么不想想,这事若不是富弼大相公自己愿意,谁还有这个本事能强迫的了他。
否则官家给他下了多少道夺情的旨意,只要他想要归朝,早就回来了。”
听到这话,欧阳修轻笑一声,说道:“富弼大相公是仁厚君子,出言必践,又怎会去做这种半途而废的事。
若是这事换了旁人,只怕就未必能做到了。”
听到欧阳修的影射,韩琦也不生气,只说道:“没想到在你眼里,我竟是这样的一个人,看来你对我确实误解颇深。
我们相识到现在,应该有近二十年了,这里面我们一起经历过庆历新政,而后又各自被贬。
再到如今的嘉佑新政,这一路走来,我一直认为你应该是了解我的。”
欧阳修说道:“当初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可自从禹州回来之后,我就发现我似乎还不够了解你。
之后的清查盐税、富弼大相公丁忧,到最近李皓的这次南下平叛,这种种事情,一次又一次刷新了我对你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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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现在,我实在不知道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不过这事到现在也不重要了,你如今贵为当朝首相,只希望你不要辜负了官家的恩泽。”
说完欧阳修便迈步离去,而站在原地不动的韩琦,正望着欧阳修离开的背影陷入了沉默。
因为韩琦知道,经过今天之后,自己与欧阳修之间就有了一道无法弥补的裂痕。
在回想当初,自己与欧阳修、富弼等一众人通力合作的日子,韩琦不由有些唏嘘。
但这种情绪只来了一会,就被韩琦给赶走了,随后韩琦告诉自己,事情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那就已经没有了退路,所以自己需要更加小心才是。
再想起刚刚欧阳修说的话,既然欧阳修已经知道是自己在背后搞鬼,让李皓离开的汴京。
那李皓自己知道吗,若是他知道了,他会做什么呢。
不过最让人担心的还不是李皓,毕竟蜀地偏远,从上一封蜀地来的书信看,李皓应该还不知情。
等他知道消息,在带着人往回赶,只怕汴京这边早就已经尘埃落定了。
现在韩琦最担心的是英国公那边,要知道从西北回京可比蜀地要近的多,而且英国公的影响力也不是李皓能比得了的。
虽然刚刚欧阳修的话中没提到英国公,但韩琦却不能不做好预先谋划。
所以在出宫之后,韩琦立马回府,派出了两队人马,分别赶往蜀地和西北,去打听李皓和英国公的消息。
另外既然外朝的臣子进不去宫中,可那些原本就是在宫里面当差的人,曹皇后对他们提防的就没有那么严重。
于是去给赵祯谈立储之事的任务,就被迫落到了曾朝生身上。
当听到这话的时候,曾朝生一愣,说道:“在宫里,皇后娘娘是三令五申过的,禁止所有人提起这个话题,违者重罚。
而且福宁殿里面用的也都是皇后娘娘的心腹,我根本插不上手啊。”
赵策英听后说道:“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我就不信福宁殿就真的严密到水泼不进的地步。
而且你也不一定非要亲自去说,只要让官家知道有这么回事就行。”
可赵策英话说的轻巧,却把曾朝生听的眉头紧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