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宁,建安王朝的首府,也是全国政治经济的中心,除了一点,那便是交通。早在10年以前,建宁周边的催化、德顺、欣文、崇武、尚法五城,一同被称为国家的“心脏动脉”,因为所有输往中心的物资,都要经过五城的严格把控,核验、消毒、押运一气呵成,虽说货物质量是有保障,但所需要的花费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最近咱们皇帝陛下对此也很是头疼,给钱吧,近年来外邦作乱,光是军费都用光了国库的银子;不给吧,且不说输往中央的产品质量下降,五城总督也个个不是省油的灯:
催化萧天理,剑法出神入化,舞剑时似闪电破空,寒光袭人,拥兵10万,居于北部;德顺戴文远,枪法一发破的,静若银蛇,动如脱兔,拥兵10万,居于西南;欣文武国胜,箭法奇准无比,千步穿杨,射石饮羽,拥兵10万,居于东南;崇武文琼奇,锤法霸气生猛,砸若惊雷,舞似流星,拥兵10万,居于东北;尚法韦肃,却是一文弱书生,既无武功,又无兵权,却判得一手好案,深得百姓爱戴,属地有1万中央直派兵马驻守,居于西北。
此五城总督皆有过人之处,均为开国大功臣之后代,因而皇帝陛下必然是不能得罪,那怎么办,只好苦一苦百姓了。嗯?你问我为什么对这些这么了解?难不成我是建宁交通局的?不不不……哦~忘了自我介绍了,鄙人薛忠辉,是建宁第四十二村的一名屠户,今个是我预订的生猪进城的日子,固而对交通这方面看得很重,休怪,休怪。
“哟,薛屠,今天起这么早啊,饭吃了没,是要干啥子去嘞?”
邻居开早餐铺的大婶笑呵呵地递过来两个热腾腾的大肉包子,薛忠辉装着推辞了两下,便也接了下来,咬了一口,稍微烫口的肉汁滑入口腔,香得他差点没一口气不上来昏过去。他眯缝着眼,由衷地赞叹道,“好久没吃了,还是这个味,得劲!”
“哪里哪里,都是你们家的肉好,我这包子才好吃嘛~夫人和孩子们呢?还在睡?”
“嗯,还在睡。”吸溜了一口肉汁后,薛忠辉咂咂嘴道,“哦,今天要到城门口的贸易广场接生猪,所以才起这么早,不然,也吃不到这么好的包子不是~”
“是嘞,你们家的猪现杀现卖,新鲜得很,两小时就卖完收摊,所以每天才很晚起床罢。话说,你们夫妻俩有再考虑……”
“好啦好啦,别拿我开完笑啦大婶,我去迎猪了,祝生意兴隆!”
薛忠辉打断了她的话,脸上微微发烫。我将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里,将手在衣摆上擦了擦,顺手摸出两枚铜币丢进钱箱后便匆匆跑走了,身后还传来大婶的呼喊声。
“喂一一不用给钱啦,真是的,下次有机会再来哈……”
直到路过一座祭拜厅后薛忠辉才停了下来,左右察看四下无人,他便小心地走进厅内,先拜康健仙女,希望的家人们平平安安,妻子永远美丽,孩子永远健康;再拜财神,愿薛家肉铺财源广进,生意兴隆。最后,薛忠辉跪在至高神前,忏悔着自己的过错,他知道作为一名杀猪无数的屠户来说,可能十辈子也还不了这亡命债,但有时间来这祈祷一下,总是会让自己的心情轻松上一些。
“有人来此祷告,小官不甚感激。”
正当他闭眼祈祷之时,忽听身后传来一空灵的男声,薛忠辉转过头去,只见一神官微笑地望着我,却看那“明眸皓齿白面庞,短发身长少年郎”,活脱脱一名俊美的男子。
“在下是新到任的神官,初次见到如此诚心祷告者,自然是心生敬佩,莫怪,莫怪。”
从未在这村中见过他。正当其感到疑惑时,他便出口说明了自己的来历。只见他略微和薛忠辉一对视,眉头微微一皱,略带怒色道,“这位先生,恕小官无礼,我见您头顶黑云重压,周身血色环绕,这将带来不幸,属实不应在这神圣之处出现,还请……”
“嗯…我知道,我是个有罪之人,但我又何偿不想减轻自己的罪过…罢了,我这就离开。”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名年轻的神官面前,薛忠辉差点隐瞒不了自己的重重心事。他叹了口气,从口袋摸出一枚银币,但想将其放进捐款箱中的手却在箱前停下了,想了想,便迈出门去,将银币放在门前,转身便走。
“嗯,神官先生,我在这提醒你一句,你胸口往下数第3根肋骨有一处病症,建议你尽快就医……告辞!”
说完这话后薛忠辉故意转头看向那名少年神官,只见他脸上惊讶的表情一闪而过,而后他将地上的银币捡起,紧紧地撰在手心里。
离开祭拜厅不多时后,远远地便能望见那巨大的城门了。看着城门口处人越聚越多,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一想到那可爱的猪猪们马上就要变成一块块鲜嫩的肉进入家家户户的锅里,还有源源不断的钱进到兜里,嘴角便微微上扬,所谓笑不露齿,薛忠辉压抑住内心的狂喜,倒不是说他不想开怀大笑,而是他露齿的笑在旁人看来十分渗人。有一次他仅仅在学校的家长会上因孩子得到表扬而笑,便当场吓晕了一名小女孩,从那以后他就更加注意自己的表情管理了。
“薛屠,你也来迎猪吗?”
“嗯,你们不也一样,快过年了,得囤点生猪,不得靠这赚一笔?”
“切,我们能赚啥,还没你一半多呢。你可是建宁最好的屠户,四里八乡的人都愿意绕远路到你那买肉,就一些腿脚不便的老头老太太愿到我们当地买,你说你…唉。”
“都是屠户,哪的话嘛,来,这可是上好的烟啊,你们也知道,我平时不抽烟的,就请你们吧!”
这便是建宁屠户的圈子。薛忠辉一进到贸易场内的屠户专属等待室中后,西村的瘦子,东村的胖子,南村的矮子,北村的高个子便齐唰唰地围了上来拿他开涮。他只是冲他们笑笑,识趣地从口袋掏出一包好烟丢给他们。围着的人哗就散了,等待室内吞云吐雾,熏得他只好走到门口透透气。
“诶,我说,平常这个时候,猪应该运来了才是,怎么这个点了还没到。”
“你还不知道吗?听说建宁外头闹瘟疫,死了好多人。现在进来的货物都得严加管控,生猪怕也是如此。”
“瘟疫?怎么会?”
薛忠辉大感疑惑,皇帝陛下明明发榜称战争胜利,国家太平,还把原先增加的税款都取消了,一字未提瘟疫,怎么现在突然冒出个瘟疫来?
“薛屠,你平时就只关注建宁周边的交通,每次早早地卖完猪肉就回家睡娘们、逗小孩,这建宁城外的事,你怎会知晓。”
“是啊,你没注意到最近城门口多了几批官军吗,全副武装的,和平年间哪见过这阵势……哦,也就你家会囤那么多生猪,平时都不来这吧。”
“皇榜到!诸民跪接圣旨!”
铛!
铛!
铛!
雄浑的嗓音自城门袭来,接着三声清脆悠扬的锣声打断了薛忠辉和其他屠户的对话。此时的贸易场内,无论是接猪的、买布的、卖米的、唱戏的、算命的,正在做买卖和不在做买卖的,都放下手中的活和摊位,如潮水一般涌向城门,而后向着一名身材矮小、手拿皇榜的大胡子齐唰唰地跪下。
“皇上有旨,货品送至建宁时间延后一周,为补偿大家,按每户人头数,一个人头发米1斗,给1枚金币。”
“谢主隆……”
“不!小民有异议!”
虽然心有不满,但毕竟皇命难违,延后就延后吧,毕竟家里还剩3口猪,算上按人头给的米和金币,应该能过一个不错的年。正当薛忠辉想随众人拜谢接旨时,他身边一直默不作声的屠户刘老头突然站起大声呵道,“我是个屠户,生猪不到,要小民如何营生?虽然皇恩浩荡,但恕难从命!小民恳请秘书长大人打开城门,让我自己出门迎猪去!”
“大胆刁民,竟敢口出狂言!看我……”
“且慢。”
被刘老头称为秘书长的大胡子伸出两指夹住身旁一名身材魁梧的军官拔出的配剑,语重心长地对着刘老头叹道,“尔等可能不知,德顺昨夜突发大雨,雨水冲垮了货物运输必经的桥梁,故而货物运达需要延迟。”
“可下民听闻,是有瘟……”
刘老头话音未落,只见其猛地口吐鲜血,扑倒在地,却是一命呜呼了。众人大惊失色,全部散开,只留薛忠辉依旧跪在刘老头尸首旁,心中暗道不妙。
(怎会有如此精妙的弹指神功,手指弹沙穿胸入心,只在一息之间便夺人性命。秘书长……难道是皇帝身边的近卫高昌顺?传言道其能不动声色,十步之内必取人性命,现在看来,果真名不虚传。)
“那个老人,他怎么了?”
“报秘书长大人,此人长年患有心脏病,大概是见到大人心情激动,气血攻心,已经归西了。”
他抬头面向假模假样问自己的高昌顺,咧嘴笑将起来。却见城门士兵神色恐惧,高昌顺也面露惧意,后退两步,但很快便平静下来,他指着薛忠辉,面带微笑。
“说得好,报上名来,我要重重赏你!”
“小民薛忠辉,是建宁四十二村的屠户,平时与周边的屠户交好,因而如此清楚。”
“好!来人,赏50金币!”
捧着装着金币的沉甸甸的盒子,直到高昌顺和士兵们离开,薛忠辉才从地上爬起,拍拍衣袖,便招呼着周围看戏的屠户们过来,将金币全交给了他们。
“刘老头死得惨啊,大伙儿帮忙买口棺材埋了吧,还有顺便给他的家人带点金币去。剩下的就留给你们了,没生意可做,但生活还得过不是。”
“薛屠,还是你够兄弟。”
“是啊,谁能想到刘老头原来有心脏病呢。”
“……去吧,去吧”
回家的路上,军队正在挨家挨户点人头,分发米和金币。但就是在这种看似齐乐融融、温馨和谐的盛世氛围中,他却感到了一丝不属于此的寒冷,于是他裹紧了衣服,向家的方向快步跑去。
生活依旧得继续。家门口美丽的妻子和两个可爱的孩子正等着可靠的丈夫和亲爱的父亲,屋内火光暖暖,离得不远便能闻到饭菜的香味。薛忠辉微笑地迎向她们,心想着今天的事还是不说为好,毕竟要过年了,有个好心情才能过好年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