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景道君
鹭涛清彻,蜃阁化城。
眼前黑暗退去,光明重现,王景转头,发现自己正立于万顷碧波之上,周围万灵拱卫,天际有无数飞舟楼船驾临,内中数百修士高高在上,俯瞰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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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龙王,如今天地大变,不再适合尔等先天之灵生存,何不束手就擒,归入九州,尚有喘息之机!”
有一道人乘黄鹤而下,手搭浮尘,看向王景,义正辞严道。
“你若不从,那也不必强行阻拦我等,违逆天命。”
王景不受控制地低头,入眼所见却是蔚蓝色的龙身,鳞甲分明,只是其上有朽坏之气缠绕,血肉都已干枯。
便是如此,一道隆隆作响之声自口中传出,回荡在周围海面上,意态坚决。
“九州人,吾身为此界沧海之灵,与世同君,生在此界,死亦在此界,无谓的招揽之言就不要再提了。
“同样,哪怕吾很是感激仙君拯救神洲,将其与九州融合,维持一界不坠,但我也无法容忍尔等九州来客随意入侵吾等家园。
“哪怕吾垂死将陨,也要奋起余力,与尔等相争。”
神龙长吟出声,天际有乌云浩荡席卷而来,狂风四起,吹拂得那些飞舟、楼船摇摇欲坠。
那九州仙人乘坐黄鹤,闻言大摇其头:
“龙王何必如此?你是一界神兽不假,但那北原冰熊不也降服了我等,如今作为寒月宫的护山神兽好生生的活着?
“再者,那极西之地的螣蛇神兽,也投靠了漠母,以此避让,算是变相求饶。
“龙王便非要学那南山火狼,拼死一争不可?”
“多说无益,战吧!”
神龙话音落下,王景发觉自身恢复了对躯体的控制,动念之间就有万千沧浪托涌起自身,一界诸水尽数为自己所控。
“那蜃贝竟然作如此打算吗?将我送入这方幻境中,代入此战必败的海龙王,借一方幻境的天地之力来灭杀我。”
王景心中一沉,不愧是以幻术见长的蜃贝,这方幻境已然触摸到了虚实互换的境地,一切伤势都可具现在现实中。
在这里若是死了,那就是真的死了。
而这处幻境也不是寻常幻术造就,想来与那蜃贝所得的真龙传承亦有关联,说不好就是那尊真龙陨落一战的再现,属于传承图景一流。
如同戏剧走完过场,王景刚刚揣摩出那蜃贝的几分用意,乘在黄鹤上的道人便大声道:
“也罢,龙王,你我手底下见真章吧!”
他一拍身下黄鹤,飞回正前方一座楼船,片刻后,便有万千神雷洒落,炸开沧海,让王景龙身崩开道道伤口,龙血洒落,汇入碧波之中。
只这一遭,就不知点化了多少海族生灵成妖,将来更有可能走上化龙之路,傲笑一方海域。
王景余光一瞥,便看见深海之中一条海蛇衔着一枚贻贝游过,刚好冲入一汪龙血之中,那蛇口与贝口大张,被龙血渗入,霎时间诞出灵智,明晰祸福,慌不择路的向着海底奔逃。
“这不就是那旸谷毒蛟和送我来此的魔贝?它们所得果然是这海龙传承!”
道人无心多想,他催动大浪,窜入云霄数百丈,宛如雷霆从深谷之中响起,龙吟惊天。
顿时雷鸣电闪,打的乾坤皆颤,这一方海域剧烈摇晃,方才那些飞舟楼船上洒落的神雷与其相比,不过大巫见小巫罢了。
“好个海龙王,若非天地限制,怕是已然修行到了玄光之境。”最中央那座楼船上有人出言,评估道,“你们看这一念间天地变色的场景,几可称之为天一法域雏形了。”
“只可惜天地大变,不允许这等强横生灵继续存在,”有人附和道,“如今这海龙王的神力已是无源之水,迟早有消耗干净的一天。”
雷光浩荡,大雨倾盆,世间白茫茫一片,有龙吟道喝声不断。
海族惊惧,畏畏缩缩,潜身海面之下,远望着战场方向,不敢上前。
三日过去,云散天青,长空如洗。
在众多意味不明的目光注视下,神龙一声哀鸣,自高空轰然坠落,掀起千万重波涛,鲜血染红了这一片海域。
九州修士亦是死伤惨重,飞舟楼船坠毁大半,只有寥寥几人得以幸存,面色不佳,看着垂死之际的龙王。
王景周身剧痛,头顶双角寸寸断裂,右眼已经失明,一身龙鳞悉数破碎,胸口逆鳞所在更是有一个血肉模湖的伤口,迄今其上仍然有血色火焰燃烧,以他生命精元为油,触目惊心。
之前三日,他操纵龙身,与九州修士酣战连连,如今神力耗尽,血肉精华干枯,再也不是敌方对手,只能引颈待戮。
那乘着黄鹤的道人上前,如今他亦是浑身狼狈,衣衫褴褛,手中浮尘只有一根秃杆,身下黄鹤折了半个翅膀,耷拉在身侧。
“龙王,一路走好。”
王景无力出言,看着对方祭起一方铡刀,向着自己狠狠落下。
顿时龙颈传来剧痛,眼前一黑,退出了这方幻境。
“噗!”
现实当中,王景甫一睁眼,一口鲜血倒喷而出,打在那蜃贝壳上,对方一动不动,肌肉僵硬冰冷,显是死去多时。
道人面色惨白,右眼视角一片漆黑,脖颈上一道伤口逐渐浮现,愈发分明,连颈椎都被斩断,却被王景强行锁住血气,不至于断头而亡。
一目失明、斩首之厄,这便是这方幻境中他所受伤势在外界的返照。
若非王景功行深厚,本质已有散仙级数,估计早就坐化而亡了。
“好在这不是现实中所受伤势,本质上属于那蜃贝所拥有的先天道气的一种运用,以少阳道气驱之,耗费时间,便可慢慢治愈。”
王景结跏趺坐,凝神内观,默默感受自身伤势。
片刻后,他长出一口气,环顾四周,勉强调运法力,伸手一指身上蛟珠,让其落地,化作一匹神骏马儿,鬃如绫罗,尾若拂云,色成纯白。
那嵴骨曲线,如同一条大龙起伏,昂首嘶鸣一声,显得极有精神。
白牺奔霄,蒲梢来涉。
龙马四足踏地,看王景时眼中流露亲切神色,在洞中来回踱了一圈,低头一探,便将那蜃贝所遗明珠咬入口中,研磨吞服而下。
那道真龙之气随之显化一瞬,便隐没无踪,散入龙马周身不见。
却显得其更神骏了几分。
“好马儿,且驮我上去。”
王景坐在地上呼喝一声,那龙马便迈步过来,垂首半跪,趴伏在他身前。
道人一手探出,按在马背上,不见动作,整个人便凌空飞起,稳稳当当地落座其上,双腿一夹马腹,四蹄之下有绛云升起,托举一人一马飞出地底溶洞,落在地面上。
放眼望去,全是昏死过去的一县百姓,他们魂魄都被王景保下,但先前大战时难免护之不及,不少人在昏迷中受了伤,骨断筋折,头破血流。
好在性命无忧。
不过王景重伤在身,一时半会儿间倒也来不及救治,于是他坐在马背上,神入冥冥之间,沟通了另一具躯壳。
......
旸谷之中,一株青碧古木参天而立,枝叶间悬有金火,树下坐着一尊身着金百羽衣的神祇,呼吸轻微,似在沉睡。
忽然,神祇睁眼,内中天日虚影显化,无穷光热流露而出,整个旸谷似乎都被化作烘炉。
“神力积攒愈发深厚了,”王景自语道,“地上神国祭炼得也已经差不多了,接下来一段时日,刚好以金乌身在外行走,本尊安心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