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令史名为枯。
他在十年前在学室入学。
在最后一年‘试’为吏阶段,更是被评为了‘最’,但后面不知为何,他放弃了学室推荐的佐助长吏的吏员一职,反而选择继续留守学室,成了一名假史。
其在学室授学三年之后,成功的从假史转正,成了一名真正的令史,但学室内不少令史都替其惋惜。
要清楚。
秦时秩六百石以上的官吏才能被称为长吏,在这时对应的官职至少都是县令长或郡守一级。
佐助长吏的吏员,相当于后世的秘书。
这推荐不可谓不好。
当年不少学室的史子都眼红他。
但他却毅然决然的放弃了这个机会,一头扎在学室授学上,而原本远不如他的其他史子,现在不少都已经身居高位,成了地方郡县的郡丞、县令等。
即便如此。
令史枯依旧不为所动。
整日醉心秦律。
加官进爵对他而言,仿佛没有任何意义。
他也被不少人称为怪人。
但不得不说,令史枯的授学功底很强。
在木板上写下‘灋’字之后,令史枯并没有急着讲解,而是开始回顾起上节课讲的内容。
他开口问道:
“上节课所讲可还记得?”
四周顿时传出回应.
“回令史,史子未曾忘也。”
“为吏者,当操邦柄,慎度量,来者有稽莫敢忘......”
听着四周琅琅的读书声,秦落衡却是与四周有些格格不入,他张了张嘴,想跟着诵读,不想让自己显得这么特殊,但实在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学室开学已一月有余。
虽然因关中大索中断了二十日。
但前面十几天,学室内的授习是没有中断的,也就是说,他作为一个插班生,已经落下了十几天的课程。
令史枯注意到了秦落衡的异样。
但也只是一扫而过。
等到其他史子读完,令史枯朗声道:
“入学来,我们授习的识字教材为内史腾编撰的《为吏之道》。”
“凡为吏之道,必精洁正直,谨慎坚固,审悉无私,微密纤察,安静毋苛,审当赏罚。”
“......”
“吏有五善。”
“一曰:忠信敬上。”
“二曰:清廉毋谤。”
“三曰:举事审当。”
“四曰:喜为善行。”
“五曰:恭敬多让。”
“吏者当力戒五失。”
“不得夸以迣(zhi),不得贵以泰,不得犯上弗知害,不得贱士而贵货贝,不得见民倨傲。”
“......”
听着令史枯将以往授习过的《为吏之道》重新背了一遍,秦落衡当即明白过来,这是令史枯在帮自己了解前面所学,也连忙起身朝令史作揖感谢。
等将《为吏之道》背完,令史枯看向了木板。
肃然道:
“今天我就告诉你们一个字。”
“灋!”
“秦灋的灋!”
秦落衡将目光移向木板。
上面的字是秦朝的‘法’字。
令史枯摸着唇上胡须,目光扫过室内史子,平静道:“灋这个字由三部分组成,一个氵(shui),一个廌(zhi),一个去。”
“你们可有谁知道其分别代表的含义?”
话音一落,四周瞬间安静。
无人敢回应。
令史枯眉头一皱。
秦落衡盯着木板上的‘灋’字,脑海中回想起夫子教自己识文断字时的讲解,结合自己对法的认知,稍作变通,也是大致猜出了三个部首的含义。
令史枯面色阴沉。
恼怒道:
“尔等二十余人,皆为朽木不成?竟无一人敢出声?”
“这段时日,我教你们识的字已经上百,加上以往你们认识的,至少已识字三五百,难道你们就对字意没一点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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