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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落微觉惊讶,和汪文海在宫里确有数面之缘,但谈不上有多深的交情,禁军一向不得勾连外臣皇子,尤其在当年太师于乘云作乱之后更加避讳,汪文海能有这样一番话,已经担了极大的风险,倘若有人泄露了消息,被卓城里的人知道,杀头倒不至于,不过这禁军将领的官职一定是保不住了。
汪文海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几将,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喝道:“今天的事谁要是说出去,后果如何你们自己心里清楚,到时候别怪我翻脸无情,听到了没有?”
几将连忙应下,不敢多言。汪文海满意的点了点头,转头看着李落。
李落和颜一笑,不管汪文海是不是有做戏之嫌,但能说出这番话也已经足够了。
“不用了,既然是皇命圣旨,那我就和你回去吧。”
汪文海松了一口气,胸口的大石落了地,方才这弹指之间汪文海都已经开始盘算后路,如果李落确要北上,说不得自己也该筹谋后路了,谋个外调的差事,远离卓城里的是是非非。
李落当然不知道就这么会工夫汪文海竟然已经把随后数年乃至十余年的打算都斟酌出个大概了,不过由此也可见卓城里的纷争已经到了何种境地。
历来这帝君身子骨见弱,皇权摇摇欲坠的时候,就是朝堂之上争权夺势最激烈的时候。
李落不虞为难汪文海,汪文海自然心怀感激,言语之中多了几丝唏嘘钦佩之意,将皇城里的动静曲直知无不言的告诉李落,生怕李落一回去卓城就吃了亏。李落道谢领了汪文海的人情,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在卓城,李落向来不是孤军奋战。
往回走李落走的并不快,算算时日,等着草海议和的使节到了卓城之后再回去,免得到时候和宫里那些人见了面彼此脸上都不好看。
自古议和最常见的手段是和亲,这一次草海与大甘议和也不例外,就在朝堂上一些老臣盘算着要把那位公主嫁到草海的时候,从草海使团中传了一个令大甘朝野震动的消息,这一次出阁和亲的竟然不是大甘,而是草海诸部。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李落也自吃惊不已,人还没到卓城,已经能猜到卓城里朝堂上那些人诚惶诚恐,感恩戴德的模样,到时候别说相柳儿垂涎的沿海三州,只怕掖凉州和雁沉州也未必能保得住。
和草海使团前后只隔了一天,李落先一步回了卓城,刚到弃名楼里还来不及洗一把脸,宫里传旨的太监就到了院门前候着了,李落怅然若失,只怕这宫里堂上有着一大堆疑问在等李落亲自解惑,只是个中缘由李落就算知道,此刻也说不出口,而且说了,除非有人亲身经历,又有几人能信。
事关重大,万隆帝难得的上了次朝。
长明宫里,万隆帝强打着精神,等到李落缴了金令和龙凤金印,就迫不及待的问道:“玄楼,这是怎么一回事,你给朕好好说说。”
李落沉吟少顷,字斟句酌道:“回禀圣上,草海联军有意议和,皇侄也是刚刚得到这个消息不久,蒙厥拨汗已亲身前来,议和之事应该不假。”
群臣议论纷纷,太师狄杰轻咳一声,沉吟道:“草海议和,这背后会不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有人点头,有人摇头,长明宫中除了李落,没有人知道相柳儿议和的真实原因,不过这个原因眼下却还说不得。
“草海诸部突然议和,无怪乎两个因由,第一是草海诸部内有隐患,北府之争已无力久持;其二就是他们有一件比南侵北府更重要的事,让草海诸部不得不另做打算。”
“应该还有第三种可能。”门下省上卿吴忠贤躬身一礼,微微带点喜滋滋的神色接道。
“哦,还有第三种因由?吴卿,你说说看。”
“启禀皇上,微臣愚见,北府有亲王千岁筹谋在前,大耗了草海联军的兵力,后有九殿下挥军围剿,都在皇上天威庇护之下,想来草海犯边敌兵也得不了什么便宜,当初南下的时候只是借了一口蛮力,后力不继,这个时候怕是由不得他们不议和了。”吴忠贤恭恭敬敬的一本正经说着,万隆帝很是受用,开怀大笑,殿中诸臣大都陪着笑,纷纷附和,不过想来只有龙椅上的万隆帝才笑的真心实意。
“诸位爱卿,你们觉得如何,都说出来让朕听听。”
“启禀圣上,这北府战局眼下还有胶着,草海突然提出议和,恐草海异族居心叵测,依微臣之见还需多留几分余地,北府鄞州幽州不可掉以轻心,免得被草海兵将所趁。”新任少师陆游夏沉声说道。
李落看了一眼这位新晋九卿之首的少师陆游夏,此人名声不显,曾外放徽州等地做过知州,在位之时口碑不好不坏,不高不低,没有大恶,也没有大善,一如顾陆两家的存身之道,中庸。
陆游夏才刚进卓城不久,根基不深,虽有顾陆两家在后面撑腰,但毕竟是外来的,短时间内还没有足够的威望坐稳少师的位子。
果然,陆游夏话音刚落,就有数位朝臣出言反驳,其中以吴忠贤最是激进,没说几句就隐晦提点到陆游夏是说天威庇护难及北地的意思,惹得万隆帝很是不喜,脸色也阴沉起来。
陆游夏吃了一惊,连忙补救,李落冷眼旁观,不在卓城身临其境就不知道这朝堂背后的权利纷争,顾陆两家先有司马顾怜影,又有少师陆游夏,九卿其二皆在一家之中,不过再瞧着朝堂上的模样,只怕后宫那位贵人的日子也不好过。
“好了,别说了。”万隆帝一挥手,群臣噤声,万隆帝看着默不做声的李落和声问道,“玄楼,你刚从北府回来,朕想听你说。”
“草海议和,对大甘而言无非就是两个选择,答应和不答应,答应便议和,不答应那就再战,除此之外再没有第三个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