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们大隐于市沉浮其中,坐看潮起潮落,图的是什么?是心系天下百姓吗?千百年来从天下太平到烽烟四起,再回归平静,总逃不出这个轮回,一次次兜兜转转,到底也没有改变什么,要我这外人看你们大隐于市才是心性最冷漠的那群人。”
“不单是王爷一人说我们大隐于市冷漠无情,王爷照拂百姓,大隐于市也有同样的心思,只不过立场不同,所求不同,结果便也不同,所以我从来没有以对错评断王爷。”
“不说对错,那就说成败。前辈此来可是打算劝我放弃对南王府用兵吗?”
“如果我说是,王爷会退兵吗?”素惠清轻笑问道,明明知道他不会答应,但是还是要问,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李落呵呵一笑:“前辈对宋家的确厚爱有加,我与南王府势同水火,前辈的大隐于市一再替宋家出头,那就是我的敌人。”
“大隐于市从未想和王爷为敌。”
“是么?”李落冷笑一声,“漠北秀同,牧天狼挡在草海铁骑面前的时候你们在哪里?当年昆江河畔,相柳儿以一张沙盘逼得我差点自尽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极北深处,我们和异鬼交战,我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你们又在何处?你们就只会坐着看戏么?如今我领军南下,你们就这么急着为他宋崖余打头阵,恕我无礼,大隐于市何来资格敢论我牧天狼的是非对错!”
此言一出,帐中安静地异乎寻常,他这么咄咄逼人极为罕见,哪怕是对慧王之流,道不同不相为谋也就是了,极少在言语之中如此愤慨,的确不常见的很。
“王爷当初起兵之时,我的确不看好王爷,当年心儿南下余州,也是奉我之令,这一点我不隐瞒,时至今日,我也该承认对王爷看走了眼。”
“即便如此,前辈亦要劝我放弃攻打南府?”
素惠清沉默片刻,缓缓回道:“分则弱,合则两利,如果王爷可以不向天南用兵,我会亲自去一趟宋家,倘若宋崖余执意不肯,那将来的事就由王爷吧。”
李落大笑一声:“看来天南宋家的确有什么值得前辈这般看重的地方,这天下之大,棋盘上经纬纵横,谁是执棋之人我竟也不知,好像很多人知道的都比我多,而我不过是个王府世子,一路多舛,敌友难辨,连自己身边都有血亲嫡长派来的密探,如果没有我身后这些将士袍泽同生共死,一刀一枪杀出今天的局面,这世上何来一个定天王?前辈的打算不用和我说,我们的路不同,我只是个过河的卒子,只能进不能退,唯死耳。”
素惠清似乎也没有料到李落竟然会断然拒绝这个对他百害而无一利的提议,言心微微皱眉,言语之中他对大隐于市成见极深,恐怕很难走到一起。流云栈一脸担忧地看着他,大隐于市绝非只是他眼前看到的,能屹立江湖传承千百年,左右天下局势,自然不是寻常的江湖势力,就算他执掌大甘精锐牧天狼,流云栈知道自己的师父从来没有担忧或者怕过他,直到这一次知道他去过太虚幻境,好像才有了一点不同。
“大甘有中兴之势,可是后继无人,你能坚持十年二十年,但是人固有一死,如果有一天你不在了,隐忧还在,而且爆发的那一天为祸更烈。”
“路要自己走,我不相信自己的运气,不如多走几步看看。”说完之后,李落看着流云栈,沉吟了很久,开口说道,“不管南王府是战是和,我都会马踏天南,与宋家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素惠清几人齐齐一震,雍大先生也一脸诧异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和宋家为什么有这么大的仇怨。
“这,你不是前些时候才和他们在草海一同抵抗极北异鬼吗?”流云栈忧心忡忡,她当真不想他和自己的师门反目成仇。
“前次是宋家卖给相柳儿的人情,却非是我,至于宋家为什么北上,倒不如你们去问宋崖余吧。”李落喝了一口茶,眼中闪过莫名的光芒,“我讨伐南王,于私,当年我还年幼时身边一个亲近之人因南王府的缘故而死,我就曾立誓要马踏天南,为她报仇,你们可以说我为了一己私利,意气用事,不过也有公事。”
“王爷的公事就是大甘朝廷么?”
“如果我只因为大甘朝廷,当年我就不会一意孤行,册立燕丹枫为燕王。”
素惠清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轻轻一笑:“今日一见,不料和王爷话不投机,只盼王爷早些解了心中的结吧。”
李落看着大隐于市四人,心中明悟,她来见自己,并非是想劝自己如何,而是想看看他会如何。
“既然如此,我有一事请教前辈。”
“哦,王爷请直言。”
“天火和渊雪,大隐于市到底是哪一边?”
中军帐下静悄悄的,落针可闻,听得见帐外将士的哨声和战马嘶鸣。李落见她不回答,朗笑一声:“哈哈,好像谁都知道,就我像个傻子一样被人牵着鼻子,一路走来跌跌撞撞,有些时候我就不自在的想,我能不死,会不会也是他们有意为之。”
“王爷多虑了,你的出现出乎很多人的意料,包括我们大隐于市。”
李落见状,便已知道素惠清不愿告诉大隐于市到底是天火,亦或是渊雪,他同样也不甚在意,不管是天火和渊雪,在他眼中并无分别。镇族遗民视人命如草芥,杀人夺魂,化为异鬼,守住那座雪山。上古五族本是同气连枝,看守那座雪山,用镇族树化卦知的话说如果那座雪山中的东西出来,整个天下都会毁于一旦。李落不知道到那个时候这个天下会不会变成一个修罗场,但是他很清楚,如果异鬼南下,在这个天下毁灭之前,世上也就已经没有几个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