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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了雨雪,路上好走了许多。谷梁泪走回到李落身边,每走三两步,李落就回头看一眼,再走三两步,又回头看看,直叫她粉面生霞,难为情地瞪了他一眼,小声责备道:“小心点脚下,别总回头。”
李落笑了笑,一边应允,一边还是没走出几步就回头看看,让谷梁泪很是无奈。风狸见状小声说道:“刚才二公子哭了。”
“哭了?为什么?”
“嘿,他还不让我看见,偷偷藏起来哭,不过怎么可能逃得过我的眼睛。”风狸骄傲地挺起胸膛,神秘兮兮地说,“看着小姐哭的。”
“看着我?”谷梁泪诧异不解,美目连闪,这是什么缘故?
“嗯呢,就小姐刚才站在悬崖边上的时候,他一直看着,看着看着就哭了,我问他,他不说,还说是风大眼睛里进了沙子,骗鬼哩。”风狸噘着嘴,显然对李落敷衍之语很是不满意。谷梁泪轻轻哦了一声,目光柔和地看着他的背影,一时间连天边的月光也黯然失色,一个不行,三个也还是不行,都说月色如水,只是怎也难描述出那一瞥中的情意。
只是这一眼,就也值了,可惜李落没有看到。
月色斑驳,沿着石阶一路而下,抛开稍不留神就会送命的危险,这意境当真惬意,犹是头顶雪山高耸入云,连贯九霄,众人好似走在一条登天的路上,站在山巅一览众山小,走到山腰,才觉此山之浑厚巨大,十余万之众散落在苍青色的石道上,若是稍稍离远了看,怕是都察觉不到有人下山。
和这座雪山一比,以往见过的大山在它面前最多也就是个小山包,贯穿东西的鹿野那伽,号称绝迹的阴阳城界,算起来也是较小袖珍了。李落抬头看了看峰顶,方才走得急了,雪崩之后露出石阶,身后密道也有溃散迹象,不得已只好匆匆下山,此刻再想,兴许头顶云雾之上还有另一番景象。
罢了,下次若是还有机会,倒要去那云层之上看上一看,会否也有一座云顶天宫,而里头住着神仙,就是不知道见了神仙之后头一句话该说什么,天下太平?还是那些死去的人能再活过来。
就在李落出神之际,身下传来中军骑将士的哨声,哨声长短有别,这在军中传信是遇上变故,但变故尚且难分敌我。李落神色一紧,几个起落越过中军骑将士,直坠而下,谷梁泪轻呼一声,也想跟过去,不过怎么说也是个大姑娘家,从中军骑将士头上跃过去总归是不太好,倒是一旁李缘夕淡淡说了一句:“我过去看看,你别着急。”说完身子如幽灵一般融入月色之中,一眨眼就不见了,让风狸好一阵惊叹。李缘夕的身法和她所习的红尘宫绝学春风十里有借鉴之处,这一手化影无形的手段着实叫她眼热得很,好几次想请教,都被李缘夕身上的杀气给吓回来了。冷冰是冷,用秋吉的话说就是一块冷木头,但是这位姐姐是煞气重,到了夜里,活脱脱就是个罗刹恶鬼,在他手下可真是人鬼参半。
李落到了阵前,还没问前军将士为何停下来,只瞧了一眼就轻咦一声,“这是什么?”
月光下,这条下山的石道上影影绰绰,除了他们,竟然还有影子。钟离玺和钱义诸将未曾示警,是因为这些影子一动不动,看上去不像是活物,吉凶难料。
“倪青下去探路了,这些影子……”钱义揪了揪青色的胡茬,看着李落,“要说危险,好像也不是,就是有点怪,但又说不上来是怎么个怪法。”
众将连连点头,看起来众人的感受都差不多。少顷,倪青从底下一脸茫然地跑了回来,钱义忙问道:“看清楚了吗,那些影子是怎么回事?”
倪青眨了眨眼,一脸为难,想了半天才开口说道:“像是活人。”
“活人?”众将倒吸了一口凉气,只有李落听出古怪,像是活人?这活人还有像的么?
“但是没气。”
“没气?没气算什么活人!”倪白没好气地瞪了自己胞兄一眼,“干尸吧。”
倪青摇摇头,笃定说道:“肯定不是干尸,摸着是软的。”说完接了一句,“手感很好。”
“你摸女尸了?”在他身后贴着耳根忽然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这一下倪青魂飞魄散,险些以为是那些人影的鬼魂跟着自己上来,腿一软,差点一头栽下悬崖,还是李落手疾眼快一把拽了回来,不高兴地看着倪青身后说道,“义姐,你干嘛吓他?”
“哼,先前古城里的干尸身上有什么怎么快就忘了吗?什么都敢乱摸,找死!”李缘夕阴森森地说道。
倪青哭丧着脸,垂头丧气不敢吱声。牧天狼中有几个人是众人公认的不能惹,呼察冬蝉是其一,李缘夕也是。
“你是说那些影子都是人形,除了没有气息之外,别处和活人无异?”
倪青连连点头,“要不是没气,我还以为都是活人,刚才叫了两声,没人答应,我这才放胆子摸了摸。”
“走,下去看看。”李落刚刚举步,顿了一顿,传令道,“钟离玺,你去告诉蒙厥拨汗一声,让他们稍等片刻。”
“遵令。”钟离玺领命向上而行,李落和钱义诸将下到影子所在之处。越是靠近这些影子,众人都不由自主的放轻了脚步,生怕动静大了,将这些影子惊醒。没醒来的时候兴许人畜无害,一旦活过来,鬼知道这都是些什么玩意。
走到近处,李落仔细看了看,这些影子有不少,沿着崎岖山道,粗略估算少说也在万余上下,好像是一支从山底而来的人,到了这里才与自山顶而下的他们相遇。
只是这些影子瞧着怎么有些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众人沿着石阶慢慢走了过来,近处一看,才知倪青所言非虚。若是石雕,做到这般栩栩如生,连眼帘的睫毛都一根根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