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只信天缘展翅翱翔于万里碧空,忽高忽低,旋转弄姿,不约而同地发出脆耳鸣叫,歌唱这微风拂面的天气。
一艘久经磨难的渔船,慢悠悠地在一望无际的海上漂浮着,看似比信天缘还自由,但那年老未修的船体骨架发出低哀的警笛,像是下一秒便要宣告结束生涯。渔船身长八米,宽三米,唯一的船舱由数片木板拼凑而成,活像叫花子身上的补丁,不过遮风效果却很好,只因这补丁像极了得了角质的指甲,一层又层。甲板上散放着几个刚刚用过的渔网,渔网上残留的海水一点一滴地流在甲板上,甲板上的水滴远不止这些,只不过从少女罗又青衣衫上滴下的水滴过于晶莹,像极了珍珠。
少女罗又青,一身简朴的衣着,未施丝毫粉妆,皮肤长年累月被海风吹太阳晒,娇嫩打了折扣,但依旧是一个美人坯子,欠缺的只是尚未长开。这种天气下,心情应该舒逸,哪怕再疲惫,只要伸伸腰,闭目感受一下,也会好到极致。罗又青便是这般。她闭着双眼,两条又黑又长得睫毛调皮地稍微向上翻卷着,小巧玲珑的鼻子微微地呼吸着海水的芬芳,双唇半合着,露出一丝洁白的牙齿,完全陶醉在美丽的遐想中。
“太棒了!”罗又青用朝鲜语爽朗地说。她是个乐观主义者,每天都笑容迎面。
罗又青话音刚落,渔船左右摇晃起来,她不以为然。
船身尚未平稳,渔船十米处的海面,随着一声响,海面破开,一个穿着短裤的清秀少年飞出水面。这一飞足有二十余米。紧接着一只瓶鼻海豚也露出了水面,发出如婴儿般的叫声。这只瓶鼻海豚长约六米,体型健壮,很是美丽,看似已经成年。少年在空中潇洒地摆出个十字型,缓缓地落在海豚脊背上。
海豚载着少年,发出更欢快的叫声,摇晃着身体向渔船游去。
罗又青眉头微皱,心里嘀咕,自己忙碌过后的难得闲暇就这样打了水漂。
来到船前,少年轻轻一跃,跳上了船。没有发出一丝声响,船身也没有晃动,可见少年轻功造诣不俗。
“哥哥来了,还不上前请安。”少年俏皮地说。少年说的却是中原语言,因为他们的父母来自天朝。
罗又青没有理会少年,面带桃花般的笑容,迎接在船帮处撒娇的海豚。
“美男啊!有没有想我!”罗又青上前摸着海豚的额头亲切道。几年前,海豚群受到鲨鱼群的袭击,这只年幼的海豚受了伤,脱离了海豚群,被她和哥哥救下来,放养在了浅海处的海坑里,经过呵护医治,不久,海豚恢复如初。海豚的灵性在海洋动物中出类拔萃,放归后,时常出现在他们兄妹船边。罗又青看它实在太美丽了,便取名美男。
海豚听懂了罗又青的话语,像个婴儿似的,摇晃着大脑袋,发出更欢快的叫声。
妹妹没有搭理自己,在少年的意料之中,同吃同住,生活这么多年,他太了解妹妹了。只要有外物在,自己的地位绝对成直线下降。他双手摊开,做出一副无所谓的姿态,俯身钻进船舱,寻到干粮,就着淡水,大口咀嚼起来。
哥哥两个馒头下肚后,罗又青翻着白眼走了进来。
“你采的海珠呢?”罗又青不友善地问,活像姐姐训弟弟。
“采海珠说起来容易,到手很难,你不是也有失手的时候。”少年委屈的辩解。
“吃完了没,吃完下海!”罗又青命令道。
少年没有回言,拿起第三个馒头,送到嘴边,张口咬掉一大半。
“每次出海,你要是出力跟吃饭一样,咱家渔船早就大修了!”罗又青道。
“不是有你吗?”少年说着,手伸向了第四个馒头。
“我是你妹妹,一个爸妈的亲妹妹,你忍心我这么劳累下去吗?”罗又青道。
“父亲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少年道。
“别误解,那是父亲说给你听的。”罗又青道。
“当时可不止我一人,你也在旁边。”少年道。他说话从来不妨碍吃饭,嘴上的两个重要功能,他调换自如。
“我要是劳累过度,还未成年便已色衰,以后还怎么嫁人啊!”罗又青道。
“你这么凶!谁敢娶!”少年脱口而出,没想后果。
“还吃!”罗又青凶巴巴地打掉哥哥手上的第七个馒头。男士永远不要当着女士的面说其缺点,不然后果很严重。
“我再吃最后一个。”少年眨着一双明目,祈求道。
“不行,那是我的。”罗又青道。
“那我不吃了。”少年马上换了一副面孔,做出年长的姿态,慢悠悠地躺在了船板上。
“你几时下海?”罗又青追问道。
“时间还没到,到了不用你催。”少年闭上了眼睛,有了大睡一觉的迹象。
“现在立刻马上去,再有一个时辰,咱们就返航了。”罗又青双手抓起哥哥的臂膀,想将其拉起来。
少年成了吃饱的肥猪,硬是没动丝毫。世界上可没有这么迷人的肥猪。
罗又青眉头稍皱,松开双手,从身上取下随身的尖刀,准备朝哥哥腿上扎去。
“要是还在我面前耍刀弄枪,信不信我再将你丢到海里当鱼饵,鲨鱼还惦记着你呢?”男孩没有睁开眼睛,像是身上有另一双眼睛,时刻盯着眼前的这个小美女。
罗又青收起了尖刀,身体向后挪了一步。不久前的一幕不由得浮现在眼前,他亲哥哥用绳子将她拴住,丢到海里当鱼饵,钓鲨鱼。鲨鱼当然钓到了,因为没有哥哥想做而做不到的事。虽然不是他想钓的那只,只是一只幼鲨。
“你要是还敢这么做,我就顺势爬到鲨鱼的肚子里,让你永远的失去我这个妹妹。”罗又青嘴上硬气,心里不由得有些发毛。
“有你无你,我无所谓。”男孩不以为然道,像是他真的不在乎妹妹。
罗又青娇哼一声,不再理会哥哥。
哥哥全身松弛下去,慢慢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