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主城门往关内走去,一路上看到不少妖魔还在负隅顽抗。这会儿这些妖魔就像笼中的野兽,左冲右突漫无目的厮杀。
一个年轻将领带着将军亲卫正在清理这些低等妖魔。
弓弩营巨大的床弩这会儿也派不上用场,原本操作床弩的士兵都抽出刀,和亲卫一起围杀那些恶心的行尸。
素衣女子虚弱的靠着城墙坐着,嘴角和衣襟都被鲜血染红。
其实在最后一刻,她强行使用驱魔咒,也立下不小功劳,但此刻看着死伤惨重的战场,女子脸色苍白,眼神暗淡。
几个大明府年轻方士守在女子左右,生怕又有什么变故,半步都不敢离开。
在城门关上那一刻,慕白鱼就知道事不可为,第一时间选择退走,但不是往城外,而是往城内。
苏小安和那叫米豆的小姑娘追杀过去,如今不知打到了哪里。
两个上三品对付一个大魂师,按理说近战应该有优势。
但苏图和慕白鱼有过短暂的交集,知道那家伙除了念力卓绝,武者等级恐怕也不低,十有八九是上三品。
苏小安想要抓住他,可能性不大,危险性极高,说不定还会被反杀。
苏图有些担心。
另一边,贺庆虎也不知所踪。
那位一手造成城门大开的恐怖上二品,被南山关两位高等武者缠着仍然游刃有余。
不过要面对整个南山关还有苏图这些高手的怒火,即便是上二品也需要好好掂量掂量。
……
很快,钟鸣回来了,板着一张死人脸。
赵鹤赶紧跑近前,问道:“监察使大人,那贼子呢?”
“跑了。”
钟鸣黑着脸道。
赵鹤顿时就急了,“跑哪去了?我带人去追!一定要为将军报仇!”
钟鸣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他从城墙上跳下去,你也要跟着跳吗?”
从城墙上……
跳下去?
赵鹤一脸呆滞。
南山关城墙高足有八十二米,现在下面密密麻麻都是妖魔,这样跳下去难道还不死?
苏图听到他们的对话,不由皱了皱眉。
到了贺庆虎这个级别的高手,能力确实有些匪夷所思,已经不能以常人度之。
当初在血色高原,麻衣能力没有受到压制,也能够拖着水底大妖上百米断崖。
“赵将军,那贼子跑了就跑了,还是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钟鸣瞥了一眼坐在城墙下的素衣女子,又看了看苏图和麻衣,丢下一句话之后,便冷着脸转身离开。
现在的南山关,主将战死,群龙无首,军心不稳,士气低落,城外的尸潮则可能只是个开始,真正的战斗很快就会到来。
当务之急是要稳住人心,尽快找到能够临时接任主将代领三军的人。
但这个时候请示东都肯定是来不及了,如果内部推选的话估计麻烦也不小。
赵鹤忧心忡忡。
又过了一小会儿,苏小安和米豆也回来了,脸色都有些难看。
不出所料,两人根本留不住慕白鱼,好在抢回老将军头颅,也算是将功折罪,寥慰那些牺牲将士的英灵。
慕白鱼没有逃出城去,而是躲在城中。他这种级别的人物,念力强大武技一流,若是有心想躲,很难被找到。
想着城中还有这样一个居心叵测的恐怖高手,一时间所有人的神经又都紧绷起来。
……
……
南山关,将军府。
由于主将陆远妻儿都在东都,平日里也没有什么下人,这座雄伟的府邸一直显得有些冷清。
不过从南曜攻陷唐越国都之后,将军府便开始变得热闹起来,每日各级将领人来人往,护卫也比平时多了一倍不止。
讲武堂。
此时已是深夜,却依旧灯火通明。
堂中已经挂上白布,所有人手上都绑着白纱。可惜没有时间为死去的人哀悼,因为有更严峻的现实需要活着的人去面对。
主薄王朗顶着两只黑眼圈,最后一个赶到讲武堂。
他艰难的挪动肥胖的身躯,跨过高高的门槛,又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目光往里面一扫,微微愣了一下,然后向在坐的所有人都行了个礼,虽然有些人官职还没他高,有些甚至连官职都没有。
讲武堂人不多,加上王朗也就九个人。
主将陆远战死,主位空缺。
监察使钟鸣坐在左侧座椅第一位,依次往下是三位南山关守军副将。
分别是负责后勤的江世财,一个年近八十的老头子,坐着昏昏欲睡。
负责城墙防卫的吴横,四十来岁大汉,满脸横肉,此刻脸上还沾着血污。
负责统领将军亲卫、斥候和先锋营的赵鹤,在城门之战中表现出色,但只有二十几岁。
右侧几个座位,坐在第一位的是千里迢迢从东都赶来的一品方士,天师叶玄冰,也就是在城门外以驱魔咒独挡尸潮的素衣女子。
女子脸色苍白,此刻正襟危坐,双目紧闭,专心冥想恢复念力,几乎连呼吸都感觉不到。
女子下首,依次是米豆和苏小安两位大明府二品方士,然后就是苏图。
苏图也不知道这么重要且机密的会议,这些南山关的大人物为什么要拉上他这个第一次涉足东虞的外乡人。
不过来都来了,仗也打了,门也守了,也不差再旁听一下,就当是扫扫盲,了解了解这圣域的一些情况吧。
不然像现在这样两眼一抹黑,前脚老爹还告诫他不要卷入东虞和南曜的战争。特么后脚就为了帮东虞守住南山关和城外恐怖尸潮死磕,还莫名其妙和一个上二品大高手和五级念力大魂师结仇。
若再不吸收点新信息,继续这样孤陋寡闻下去,这圣域之行恐怕不会长久啊!
苏图心中默默告诫自己。
主薄王朗清了清嗓子,想要汇报一下情况。
还没开口,便被那位监察使大人打断。
钟鸣两胳膊肘搁在座椅扶手上,指尖在腹间顶成一个三角形,阴冷的目光从对面那些年轻人身上扫过,最后在苏图脸上停下。
“这位小朋友是从哪里来的?到我这南山关又有何公干?”
钟鸣盯着苏图问道。
苏图原本就穿着不怎么样,经过这一路的逃亡厮杀,现在这模样比那些难民百姓好不了多少。
“在下是泣血城北上游历的学子,今夜偶遇尸潮误打误撞进了南山关。”
苏图不亢不卑的答道。
一听说泣血城来的,在坐诸位脸色都有些古怪,毕竟泣血城离这南山关可不近,而且这一路危机重重到处都是妖魔。
不过想起这年轻人在城门口的惊艳表现,又觉得能够穿越荒野到这南山关,对他来说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原来是泣血城来的。”
钟鸣呵呵一笑,接着脸色一板,阴冷的目光扫视在坐的诸位。
他声音稍稍提高了些,问道:“那么在座谁告诉我,一个泣血城来的外乡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南山关最高级别的军事会议上?是谁允许的?”
几位南山关守军副将都没有说话,主薄王朗也有些莫名其妙。
苏图眉毛一挑,特么你以为老子想在这地方浪费时间啊?
他就要起身走人,却被身边的苏小安按住。
这位天才方士朝他使了个眼色。
可惜苏图没看懂。
这时,坐在上首的叶玄冰睁开眼睛,说道:“是我让苏公子参加的。”
她声音虽轻,却无比清晰落入每个人耳中。
“原来是大明府的天师大人。”
钟鸣目光又转向叶玄冰,冷笑道:“叶天师好像还没说明你这次的来意吧?难道千里迢迢从东都赶来南山关,就是为了帮那些妖魔和贼子砍下陆将军的脑袋?呵呵,如果不是有天师堂的腰牌,我还以为你们是从南曜来的呢?”
此话一出,几个守军副将脸色难看异常,那叫吴横的大汉低头吐了一口痰,嘴里不知骂了句什么难听的话。
苏小安和米豆怒不敢言,毕竟这次是他们有错在先。
“我们是奉天师堂之命前来支援南山关的。”
叶玄冰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见对面那监察使大人满脸讥讽,南山关守军将领目光中满是怒火和愤恨,又道:“此次私开城门导致陆将军身陨,南山关险些沦陷,责任全在于我。此番事了,我会亲自向国主和天师堂请辞‘天师’封号。”
大明府一品方士,由国主和天师堂亲赐“天师”封号。
在东虞,天师地位极其特殊,不仅地位极高权柄极大,而且不受律法军法约束,只有天师堂才有权,或者说有能力对其进行奖惩。
钟鸣其实也就是过过嘴瘾,发泄发泄心中的不满,也没真个觉得能拿这位叶天师怎么样。
没想到她自己竟然准备请辞“天师”封号,这可是相当于放弃普通人无法想象的权势和地位,处罚不可谓不重。
钟鸣冷哼了一声,不好再向这位天师抱怨什么,又将矛头指向苏图:“这泣血城来的外乡人呢?他虽然在守城的时候有些功劳,但还没有资格参加这种级别的会议吧。”
苏图一听这话,满脸冷笑。
特么原本心情就不好,为什么还要莫名其妙在这里添堵?
自己很闲吗?
麻衣那里还有好多衣服没改好不好?
苏图想要走人。
叶玄冰侧过头看着他,目光如水。
“此次尸潮毫无疑问是南曜镇魂殿所为,南山关接下来要面对的不仅是尸潮和长胜军,还要面对镇魂殿许多凶尸级别的妖魔。”
她目光从苏图身上移开,满脸忧虑道:“我们想要守住南山关,不仅需要关内军民同仇敌忾,还需要更多像苏公子这样的上三品武者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