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后因果既明,一切微玄映照在心,归无咎立刻便投入到了“练剑”的过程中,欲将辰阳八剑中一切有异于空蕴念剑者,尽数融归于“杀剑”一道之中。只是甫一尝试,归无咎却发觉,其中浩瀚繁琐,大大超乎自己预料,几乎就真的相当于开辟“空蕴念剑”八分之一的规模。哪怕归无咎对于辰阳八剑已完全掌握,但是这凝练合一的手续,却是并未减省分毫。归无咎心中暗道:“轩辕怀倒是好福缘。”空蕴念剑的成立过程,念剑演化图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如今此物已经完成使命,归无咎却要凭借自己的本领,走那后续之路了。但如此一来,这推演的速度,远不若轩辕怀的幽明玄理大自在身正反对证。尤其是归无咎定名“轩辕”更是意想不到的助力,令轩辕怀原本便极快的收纳速度更进一步,几乎达到一蹴而就的程度。如非归无咎三位一体,独尊紫薇,几乎要被轩辕怀一举反先。归无咎并无急于求成之念。心情先生经此一挫,想要再施展手段至少也是数百年之后;而归无咎掌握两种真流剑道,单单是这此消彼长的“换气”法子,就令战力又提升了许多,哪怕他真的再来,也丝毫不足道。而归无咎寿不满千,已成道境,这速度称得上快极;岂不见同为圆满之上的木愔璃、魏清绮、申屠龙树等人,此时尚在成就近道的过程之中。用上数十载乃至更久,成此道境之后方可修持的大功果,绝无不当之理。只是归无咎虑及自己和心情这一战,算得上是整个紫薇大世界瞩目。若是自己得胜,理应极早正名,宣谕四方而成功德、定人心。如此划界自守、独自修持,在旁人看来,未免有些不明所以。当然,自己胜迹昭然,也无一丝受伤迹象;哪怕有人想入非非,也不敢轻举妄动。更何况,今日形势,归无咎友盟一方占据极大的优势,纵然有十分之一二的反对力量,也不足以颠倒“混一之象”,重回“两仪判然”。故而归无咎是可以高枕无忧。但在归无咎心中,既成独尊,便难容微瑕。本土势力的隐宗、妖族定不至于有任何意外;但是九宗那里,毕竟心情先生与其等关联之紧密,却是不可动摇的。而且东方掌门既飞升而去,如今归无咎阵营,尚无一个道境坐镇;而对方阵营中季苍生虽去,却依旧有诸永宸和姜成鹿。哪怕没有大的波澜,只要有丝毫杂音,亦不为美!念头一动,归无咎已有了主意。虽然这“练剑”之举须得全力以赴,但是三身相合之后的法身之象,已然足够。归无咎之神意,却是一举遁返至末拿本洲之中。……高塔之巅。归无咎神意一荡,感应到负当正在三重之下,闭关修持。说是闭关,其实门户洞开,气流吞吐声息,与外界全无隔绝。这既是道术玄妙之理所促成,也同样彰显了负当对于自身功行的自信。事实上,除了归无咎之外,论进境之疾,负当几也不亚于末拿本洲开辟以来任意一位社主。末拿本洲混一为紫薇心实,对于负当之修行同样也是一场奇特的机缘。作为在混一之战中主导一面战场、立下殊勋之人,如今他也开始渐渐参悟到了“五行本源”的层次,较之和心情、应秀斛等十余人决战时的殊神韵、归无咎,也只是一境之差而已。比诸先贤,与“五盛祖”并驾齐驱,几乎是水到渠成的事。归无咎一缕神意传渡,数息之后,塔中阵光一起,负当身形浮现,快步上前,道:“末幽师兄呼唤,不知有何指点?”如今的负当,面色更青了三分,身形看上去也愈发瘦削。归无咎凝视负当一眼,缓缓道:“紫薇心实,当正其名。”负当精神一振,眸中泛起一丝光华,连忙道:“末幽师兄是要换掉‘神社’之名么?如此甚好。这芸芸一界,统摄一门。以‘社’为名,却为足以彰显其器量。”五方合一之后,如今并称为“紫薇神社”;归无咎自然便是第一任紫薇神社社主。负当似乎对于这个话题极感兴趣,托腮思量道:“紫薇神殿?紫薇神国?紫薇神域……”归无咎微笑着摆了摆手,道:“我之所指,非是如此。革故鼎新,无碍于承前启后。故物故名,也未必就要一口气改弦易辙了。神社之名,并无不妥。”负当疑惑道:“那师兄之意是……”归无咎不答,只是伸手向前一挥。随着他大袖一卷,无量五行本源,显化本相,立刻以极快的速度摄于百丈之外,其堆积如山、广袤斑斓的规模,较之当年和心情等人一战时,更是远远胜过。负当望之,面上半是惊讶,半是佩服。如今他虽然也掌握到了这一步,但规模高下差别,不可以道里计。归无咎五指轻轻颤动,这些五行之精立刻变得极为活跃,生机性灵相互交融,几乎有造生灵而开天地的妙用。随着七彩霞光纷纭转动,收敛定型之后,竟是成了五座巍峨宫殿。赤色,墨色,青色,黄色,紫色。每一座宫殿的大小,正与这巨塔的一层相当。其气质高古、凝练深邃,也丝毫不亚于界域之中独树一帜的这座通天塔。这五座宫殿的高度,仅次于高塔的顶层,和第二层大致伯仲之间。五方分立,环绕于塔。且这五座宫殿不是静止不动;而是环绕巨塔,以一个极缓慢的速度转动。除了转圈以外,负当更是敏锐的发现,这巨塔每转动一周,距离通天塔的距离,就要远上一寸。归无咎笑言道:“这五座巨殿,自近而远,自远而近,环塔周游。其到了极远方位,几乎便是紫薇心实的边缘,然后转近;最近处,则是和塔身相去比邻,一步踏入。如此周而复始。”负当疑惑道:“师兄之意是……”归无咎正色道:“先前五方并立之时,功行到了至境,镇卫领之上,便是社正这一层。不过,这其中却有一层玄机。”“以修为论,社正与社正之间固然高下悬殊,但到底同属于一境。但是以功业论,社正与社主,其实大有差别。能否证得此位,于大道关碍不小。如今执掌紫薇心实,前后当有万载之数。在此年限之内,凡是社正一层,皆无差别;说来也并不妥当。”负当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立刻道:“一世一代,社正之位当有十人以上;如今界域一统,少动干戈,得位之数势必更多。师兄是立下五个名额,令其高于寻常社正之上,与前代‘社主’相同。”归无咎微微一笑,道:“大致是此意。只是稍有不同的是,这五人之数,未必世世代代皆要足数。若是功行未臻甚是高明的境界,也未必就能轻易攫取一殿之位。”负当立刻追问道:“不知功行到了何等地步,方有资格取得一席?”归无咎道:“若说与前代五盛祖相同,未免苛刻;但也不易宽限太多,至多差上一筹罢了。”负当闻言怔然,这要求不可谓不高;比照五大神社历代社主,只怕有资格上位的,不足两成。略一思忖,负当疑惑道:“此等大事,尤其是临机点化、设位正名,该当极为庄重才是;当召集整个界域中镇卫领以上的强者,或动用师兄你那‘通谕一界’的妙法;怎地和师弟我在闲聊之间,就随意定下了?”归无咎笑道:“以师弟的功行,五殿之一,不在话下。一旦居之,或有不测之妙。”负当闻言,若有所思。归无咎道:“师弟不如选择一座。”负当也是个心意明锐之人,虽然有些许幽微,未能尽数心意明澈;但是既有归无咎在此,他也不愿独自琢磨。当即极爽快的伸手指向北方那黄色大殿,道:“就它了。”归无咎点头道:“甚好。”然后缓缓言道:“负当师弟,你是紫薇北殿的殿主了。”这轻飘飘的一句话,似乎有言出法随之妙意;那黄色大殿和负当之间,立刻就构成了一种奇妙的联系。几乎在同一时间,负当的气象也为之一变。以功行而论,负当其实未必就较之前代的“五盛祖”差了多少;但是观其气象,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欠缺,不知应在何处。但此时此刻这份差别,立刻泯灭了十之八九。负当原本面色发青,但在这一瞬,他肌肤转为莹白,反倒是双瞳化作极幽深的青色,犹如星河流动,一生一灭。在这生灭一瞬,似乎有许多莫名之物,涌入负当的身躯之中!负当的人物气质,立刻有了明显的变化。归无咎与负当,相视一笑。但是二人都甚有默契,并未点破玄机。片刻之后,负当先出言道:“如此果断施为,是我有可以帮到你的地方?”归无咎道:“借用一丝‘气质’,也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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