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荣押着信卢回到长安,先将刺客五花大绑浸在水中,令人严加看管。连衣甲都未曾更换,就立即前往相府,向李儒询问计策。
戚荣才踏进李儒大门,只见李儒满脸堆笑上前迎接:“今日宋国公检阅兵马,想是威风堂堂”又看看戚荣灰头土脸,破损的衣衫,“咦,宋国公为何此等光景。”戚荣顾不得脸面,拉着戚荣往书房走,附耳之间将遇刺之事详细说出。
进入书房后,戚荣道:“凭借戚某直觉,遇刺之事恐谋划之人,潜藏五年之深,绝非常人。我想送入廷尉,又恐打草惊蛇,现在不知所措故而急忙前来请教。”李儒思虑道:“恐怕宋国公多虑了,在本相看来,只恐是见机起事,其于五年之前进入禁军,又如何能预料宋国公能够去执掌禁军呢?此人莫非是宋国公的仇敌?”
“可戚某也仔细端详,那人也不过二十几岁,与我也并不相识。”戚荣满脸疑惑,李儒却笑道:“身处庙堂旋涡之中,多有嫉妒之人,发生此事并不意外,这朝野上下不知多少人要置我等于死地。”“以丞相之见,莫非有人背后以金钱贿赂刺客?”“也不是,刺客是身处禁军大营,平常官员难以接触。如果是军中将领,所选择的时机也是风险最大的,此人莫非楚贼之后?”
戚荣也陷入思考,不知所以,只能盯着李儒在面前来回踱步,李儒突然问道:“刺客什么姓氏?”“名唤信卢,这信字倒是少见。”“信卢、卢信,本相知道了。”
戚荣赶紧询问,李儒道:“此人必是幽州卢氏之后!唯有此家门中人,才会对阁下分外眼红。”戚荣猛然:“对啊!信卢、卢信,这不正是卢爽之子!可当初我和袁秉征剿卢氏,是杀死卢信的呀!卢氏满门并无遗留。”“此人多半便是卢信,当年所杀必是替死者。此人先押进天牢,本相亲自审问。”戚荣高兴道:“丞相出手,此事必成。看看是否还有遗留祸根。”“宋国公,你气量还是小了,回去之后还请大肆宣扬遇刺之事,并扬言刺客已经被抓,已经在严刑招供,派遣你的亲兵到街市之间随便抓人,让这长安内外陷入混乱。”
“这……丞相,随便抓人?”“对,声称刺客所供,尽量抓一些熟人,好对应姓名,不要出纰漏,此事交由本相一力裁决。”
卢爽逆案,发于永安十七年。当年,由汉帝废后卢妆盛年暴猝从而引发的一系列惨案,案件最后引发为战争,导致幽州地方的混乱,或是为之后的孙琛之乱埋下祸根。
卢妆为汉帝元后,因戚菱受宠且无嫡子被废,迁居阳和宫,事后汉帝也曾懊悔过,但事已至此,也无可奈何,为了维护天子尊严,只留给卢妆两名侍女,因愧见卢妆,至此不在相见,卢妆基本被软禁起来。后来卢妆所生公主沐阳、以及幽州刺史卢爽不断求情,汉帝这才允许卢妆可以和外界通信,允许公主及母家每逢节日探望,但本人不能离开阳和宫。
卢妆长期淤积心火,导致长期口舌生疮,通便不畅,在卢妆亡故半年前新收留了宫女玉露,此人自称略知膳食疗养,卢妆一时倍感轻盈,还与兄长卢爽通信,声称如今因玉露照顾,身体倍加康泰。卢妆与玉露愈加亲近,还常常对其诉说与汉帝十余年夫妻日常,自信无错,提起戚菱也是咬牙切齿。
卢妆久困深宫,长期无人亲近,一日,汉帝偶然路过阳和宫,听见宫中传来卢妆哀怨地歌声: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汉帝快步离开,随后面见戚后时又有些不自然,戚后一看便知不对劲,通过贿赂汉帝侍从得知汉帝路过阳和宫,戚后顿觉不妙,在戚荣入宫时多次商谈计策。
或是天命如此,之后卢妆询问玉露膳食所放材料,才知玉露在膳食中加入些许如黄连、大黄等清火之物,根据卢后身体状况及病情表现分别实施,在诸多药物中,大黄之用较为明显,卢妆因此好用大黄泡水服用,一日两餐之间都食用大黄,日子一久反为不美,大黄使用过度,致使卢妆腹泻不止,恰巧戚后得知卢妆腹泻,暗中派人将玉露带到椒房,赐给玉露一升杏仁,让其为卢妆熬粥时放入。
卢妆食用玉露所熬半生不熟的杏仁粥后,当夜肚腹愈加疼痛,连连呼叫侍女姓名,呼喊救命,半响没有人回应,起身查看一番,轮流呼喊侍女姓名没人答应,卢妆感到整个阳和宫只剩下自己一人,心中惊惧加上身体疼痛,卢妆在廊下倒地不起,呼救声越来越小,在凌晨薨逝,年仅三十六岁。
当时,在卢妆就寝后,玉露声称和另外两名宫女到门外欣赏月色,三人刚出宫门便被戚后手下控制,待往椒房,而戚后侍从已经进入阳和宫守候,对于卢妆的呼喊不闻不问,直到卢妆没了声音,这才慢慢寻找卢妆,发现卢妆尸体伏在廊下,又将卢妆抬到床榻,随后便将卢妆死讯报告给戚后。戚后威胁三人道:“现在卢后已死,你们在宫中已无依靠,要想活命,现在即可回去,向陛下汇报卢后薨逝的消息,若有人审问,则回答卢后之死悄无声息,如此本宫还能保全尔等性命。”另外两名侍女吓得腿软,连连求饶,只有玉露不动声色:“奴婢遵命。”
很快,卢后之死传遍宫中,汉帝大惊,亲自赶到阳和宫,呆呆地望着卢妆的尸首。医官声称卢后并无中毒迹象,搜查饮食可当日所食杏仁粥早已处理,汉帝令人控制住三名侍女,亲自审问:“卢后之前身体如何?”其他两名宫女不知所措,只是哭泣,玉露回答道:“卢后身体一直康健,只是前日因膳食所用大黄过量,以致腹泻。昨日上午脸色已经好转,当夜尚能入睡,妾等在宫外赏夜,不知卢后何时亡故。”“为何食用大黄?”“卢后因陛下轻废之故,心中积聚心火,些许大黄可缓解症状。”听到“轻废”二字,汉帝瞬间变了脸色,也就没有继续问下去。之后戚后见玉露机敏,便留在身旁,其余二人各打发一对玉饰,分别送遣至黄昭仪、宋充仪处。
卢后之事,汉帝本想草草了之,谁想公主沐阳日日到汉帝宫中哭闹,卢爽远在幽州也上奏请求汉帝查明真相,卢后之事多有蹊跷。汉帝想缓和一下局势,于是依照皇后礼节安葬,并上谥号为思。葬礼隆重举行,而公主并不满意,上奏要亲自审问三名侍女,卢爽也赶到长安,附和公主,二人将汉帝闹得寝食不安,并声称如果不审问三人,便将三人一同殉葬。
戚后侍寝时连忙吹枕边风:“卢氏本就为陛下废黜,今日不幸亡故,是天命已尽,超脱凡尘之苦。陛下仁德,已经以皇后之礼安葬,可公主、幽州刺史等不依不饶,哪里顾得天子威严?卢爽凭借其幽州的家势,竟敢威逼陛下就范,三人性命事小,可陛下遵从其意,往后又有什么威严来统率百官?”汉帝听从戚后的建议,于是让宋国公传旨,训斥卢爽行为,务必恪守臣节,派遣夏让给公主传旨,要公主好生安分,不得惹是生非。
结果卢爽看到戚荣来传旨,心中的恨意涌上心头,等戚荣读完谕旨,将谕旨交给卢爽后,卢爽放好谕旨,便冷不丁地踢打戚荣,口中直骂“奸贼!若非你兄妹为非作歹,我妹妹怎会有今日光景。我妹妹之死,定是尔等为之。”戚荣也不服,二人便扭打起来。戚荣武力不如卢爽,扭打一阵后虚晃一拳,顺手抓起凳子扔向卢爽,卢爽躲避,戚荣乘机逃出府衙。
另一边,夏让传旨以皇帝口吻训斥公主,公主气呼呼地等待夏让训斥完毕。之后夏让换了一副面孔,连忙扶起公主,一副心疼的嗓子:“卢后亡故,作为内臣在下心里也是十分痛心,公主也是老臣看着长大的,如今一定要好好听陛下的教导,陛下已经着手为公主寻个驸马,往后的好日子还不少呢。”公主没好气地:“父皇都不管母后生死,还会管我?夏常侍,请你回去告知父皇,既然父皇舍不得戚后,长安已无容身之地,只有流浪天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