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秉当下为卢信写了一封书信,书信中一卢信自己编绎的身份为基础扩展,并且让卢信、卢敏反复观看熟记信中内容,以免在面见通安王时被盘问出现纰漏。卢信装好信封便向袁秉告辞,袁秉没有继续挽留,只是最后叮嘱卢信缓一些日子再去找通安王,不要让戚荣发觉起疑,这段时间带着妹妹游山玩水先平复一下情绪。
当夜,袁秉送二人出军营,赠送两匹快马,一柄长矛,一副皮甲,让卢信有依靠来护佑自己和妹妹卢敏,卢信与卢敏再次三叩首:“将军保命之恩如同再生父母,卢信、卢敏此生不忘,将军若有需求之处,刀山火海也在所不惜”。
卢信带着卢敏离开大营后,没有向西前行,也不是马上带着卢敏去游山玩水,而是迅速渡过黄河折返往东。卢信自己清楚,自己还有一件大事需要办理,小妹下落不明,自己还要去寻找一番,因为自己一开始不知晓袁秉底细,和袁秉的对话也只说一半,不过经过一夜的商谈,对于袁秉的意见卢信是值得采纳的。卢信曾跟随袁秉大军进入蓟城,见过示众的首级,确信兄长已经蒙难,可小妹似乎还有生存的希望,幽州现在太凶险了,一旦被人发觉,自己事小连累了妹妹,所以自己只能先在幽州冀州边境上寻找一番。
幽冀之地连续下了十余日大雪,卢信没有任何结果,接触到到几波难民潮,混乱的人群中顿觉大海捞针,又不敢太过放肆地进行寻访,看着身边还有卢敏也非常疲惫,只能暂时放弃寻找,小妹的性命只能托付给上苍了。
卢信这才带着卢敏向慢慢长安前进,在洛阳就住了半个月。等到了长安,距离蓟城屠杀一事已经过了近三个月,卢信通过街市打听,才知道戚荣回朝后,被汉帝训斥一通,仅仅罚了一年俸禄,这件事就这样烟消云散了。
卢信初到长安,不敢久久停留,很快就找到通安王府,向通安王府递交了推荐信。通安王作为汉帝长子,在成家开府之后就喜欢养门客,通安王见到卢信、卢敏,又看看袁秉的推荐信,立即让家老安排住宿,并没有想象中的盘问,得知卢信有些武艺很爽快地让卢信做了跟班,让卢敏成为府中的女工,专一织绣。
卢信与卢敏二人终于暂时获得一时安稳,卢信的枪法也还不错,深的通安王信任,卢敏娴静端庄,油然而生的一股气质让通安王觉得此人与寻常百姓女子有别,有亲近之意。在王府呆了近一年,恰逢禁军招募勇士,凡在武艺上有一技之长者都能报名参选,通安王感觉卢信做个小仆役有些屈才,对卢信道:“我父皇最喜人才,常常破格提拔行伍之人,你留在府中永无出路,我写一封推荐书,你去找校尉王恪,你便能够入伍禁军。以你的武艺能在禁军打出名堂,父皇一定能留意你。”卢信动心了,或许要报仇的话这一步要好得多,可妹妹卢敏怎么办?
卢信纠结了一会,直接向通安王表明放心不下妹妹,自己甘愿留在王府,等给妹妹找个好人家后,自己才去入伍。此言也正中通安王下怀,通安王道:“再拖下去,你那里还有入伍的资格。”然后嘿嘿一笑,对卢信道:“你若不放心你妹子,不如让她做我的侧妃?怎样?你二人也没有了家室,也不用你们出嫁妆,如何?本王保管你兄妹衣食无忧。”卢信条件反射般正要拒绝,自己可是幽州卢氏,就连天子也得认作皇后,可现在时代已经不同,卢氏是当前不能提起的字眼,该低头时只能低头,卢信便转口道:“王爷美意,可这需要看我妹子的意愿。”卢信自己觉得凭借卢敏的心高气傲,应该不会同意,让卢敏自己拒绝比自己拒绝要好。
通安王摇摇扇子:“也好,本王从不趁人之危,胁迫下属,现在就叫人让信敏过来问问。”等卢敏过来,通安王道:“本王想举荐你兄长入伍禁军,一旦立功便能出人头地,可你兄长顾及你的生活,要等你成家之后再去,可时光易逝,往后就没有这机会了。本王是想,如果你愿意,你嫁给本王,你兄长也好放心。”
卢敏看看通安王,看看卢信,然后回应道:“王爷能看上臣妾,臣妾感激不尽,王爷能重视兄长,妾代兄长拜谢。”通安王大喜,拉着卢敏的手,对卢信道:“信卢,你看你这好妹子,这下你妹妹的话你也听了,以后你也与本王有亲了,本王相信并愿意帮助你建功立业,婚礼之后你便去吧,你也不要担心你没有妻室,本王会为你注意,保你满意。”卢信还能说什么呢,于是行礼称谢。
王爷的侧妃不过是寻常官员的小妾而已,小妾的婚礼是简陋的,汉帝没有举办隆重的婚礼,到场的只有通安王生母以及通安王的兄弟姐妹,通过介绍卢敏也看到了少年的太子,一股恼怒的气息喷涌心头,卢信暗中攥紧了拳头,可转眼一见,就和公主沐阳对了眼。
通安王还一脸喜庆地向公主介绍:“姐,这是我门客信卢,是我最能打的家将。信卢,快,拜见大公主。”
公主沐阳再听闻卢氏灭门之后,也不哭不闹了,整个人变得极为颓废,汉帝左劝右劝也没有用,到后来亲自去见公主,公主也爱答不理,连基本的礼仪也不行了,可公主一遇见戚后,便破口大骂,汉帝不得已将公主放回府中,又送了一些珍玩。公主一点也没有兴致,在宫中府中也不修边幅,经常披头散发出入街市,汉帝也训过,可公主我行我素,汉帝也不在管着,下诏说公主有疾,妃嫔王公多加关照,可自由出入宫廷。
由于公主少年时陪着卢后到幽州省过亲的,虽时隔久远公主也模糊地认出了卢信,再听到通安王的一番介绍后,完全明白了,眼眶忍不住润了,只说:“幸会。”卢信愣了一会赶紧行礼,然后便将视线移向长云公主刘音,通安王也就紧跟着向刘音介绍。公主沐阳不再言语,快步离开。公主刘音看公主眼眶湿润,还嬉笑道:“这兄弟大喜的日子,你哭什么。”沐阳缓缓道:“神情恍惚,不禁落泪。”刘音笑道:“这兄弟都娶第二位了,你看你,作为老大,现在还不着急。”沐阳没有回答,刘音就拉着沐阳就去洞房看新娘,卢敏已经忘却公主的相貌只知行礼,沐阳仔细端详新妇的面庞:“好呀!”心中暗喜:是他们,天意不绝母族,我愿足矣。可转念又陷入沉思,这天下恐怕只有我认识他们,他们也认识我,看来……。当夜,公主和众人喝了不少酒,吃了不少菜,通安王都兴奋:“难得看见姐姐如此高兴。”
在通安王举家欢乐的第二日清晨,公主府就传来噩耗,公主沐阳落水溺亡。汉帝大惊失色,立即下令让夏震率兵封锁长安街道,亲自赶到公主府上,将公主所有仆人全部下狱,将士列队公主府门之前,汉帝在府上守着公主遗体整整呆了一日夜,没有进水米也没有痛哭,只是双手捂着脸,似乎在懊悔,在夏让不断哀劝下汉帝走出府门,整个身影迥然不同,白发丛生,汉帝至此患病经年不愈,之后下诏举城素缟,命城内官民素食一月,上谥号哀思。
这年冬天,公主葬于城北,大雪皑皑让整个长安显得更加寂寥,又仿佛也在为公主送行,卢信向着北门默默哀悼,然后披挂上马走入了禁军队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