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祈安并无胃口,不过见常璟吃得津津有味,也对着碗沿吹嘘几下,拿起木勺,低尝了一口。
一股浓重的酸辣味,差点呛到鼻端,他不由皱起了眉头。
常璟见状,噗嗤一笑道:
“王兄怕是北方人,兴许吃不惯我们西南的口味。”
他将王祈安的碗面移到自己面前,道:
“这碗就先让给小弟了,我让老板娘给你弄份饺子面点过来。”
王祈安摆手说不用了,他并不饥饿。
片刻后,见常璟两碗酸汤面下肚,心满意足的样子,王祈安好奇追问道:
“雾山七剑客,为何现在却只见古霜寒一人?”
常璟拍拍肚子,舒展了下腿脚,道:
“据说是遭遇了一场变故,不过众说纷纭。
有人说是其大师兄成名心切,希望一步登天,于是不再满足于挑战川蜀一带的小门小派,而且直接找上了两大兵家圣地之一的剑阁。
结果还没有机会见到阁主,就已经败在其门人弟子手下,事后除了古霜寒之外,其他人均因伤重不治而亡。”
一听剑阁二字,王祈安脑海中掠过白云涧的身影,不知此人在剑阁内地位如何?
若古霜寒师兄弟武功均在伯仲之间的话,那此战必定十分惊人。
常璟接着说道:
“不过还第二种说法,说的是他们接连挑了许多门派,犯了蜀地武林大忌,惹了众怒。
于是在前往青城山的路上,被各派派出的高手团设伏围歼,最终其他人皆战死,只有古霜寒逃出生天。”
“砰”的一声,王祈安一掌拍在桌面,脸现愠色,冷然道:
“若真是如此,这些人只怕都该杀!”
不知为何,王祈安对古霜寒竟起了惺惺相惜之感。
常璟被王祈安的激动吓了一跳,忙道:
“王兄不用动怒,这都是江湖传言,也不知哪个真哪个是假。
因为还有另外一个传说……”
他忽然神神秘秘,望了下左右,才凑近身子,低声道:
“传说道,古霜寒他们是因为得到了一本神秘剑谱,才练就了一身高明的剑法。于是,有觊觎秘籍之人,设局杀人夺宝。”
怀璧其罪,这种事情在江湖上已是见怪不怪。
王祈安皱眉问道:
“那传言可有说明是何人所为?”
常璟缩回身子,摇摇头道:
“只听说是武林某一大派的头子。”
王祈安深深望了一眼古霜寒离开的方向,心有愧疚道:
“他身上背着七柄剑,除了一把是自己的,其余六柄该是已故师兄弟的遗物。难怪他忌讳别人拿此开玩笑。”
常璟频频点头道:
“正是如此!正是如此!家姐嘲讽他死去的师兄弟,实在有违道理,我心中过意不去,特赶来道歉。”
王祈安本就觉得常瑜的做法太过分,倒没想到常璟与她截然不同,倒有几分良知义气。
他好奇问道:
“对了,你们怎么会和他走到一起的?”
常璟吞吞吐吐,不好意思道:
“颍姑娘要回黔州,家姐认为机不可失,就鼓动我亲自带兵护送她回来。却没想到古霜寒也会跟在她身边。”
王祈安不解道:
“莫非古霜寒和四小姐早就认识?”
常璟“嗯”的一声,忽然变得生气全无。
他垂头摆弄着竹筷木勺,道:
“滇池剑派是云南数一数二的大派,也是父王钦封的护国教派,掌门郑天和先生更被赐予了议政带兵之权。
家姐和颍姑娘都是郑先生的门下弟子,俩人感情甚好,因此家姐经常带颍姑娘回拓东城游玩。
所以我才会碰见她……”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连忙说了句“抱歉!”,话题一转道:
“我第一次听到古霜寒这个名字,应该有两年之久。
有次家姐从滇池回到王宫,提起了她一位师叔,外出时遭到仇家伏击,幸好巧遇古霜寒出手相救,才化险为夷。
不过那时,我并未将此人放在心上,不久就忘了此事。”
常璟整理了一下思绪,回忆道:
“后来有一次,探子回报,在碧鸡山发现了南诏余孽踪影,我奉命率兵前去剿灭。
一番搜捕之下,竟意外碰见了古霜寒,原来他一直隐居于千蛇窟之外。”
王祈安讶道:
“千蛇窟?这该不是什么好地方,他为何会选择此等位置?”
常璟点头同意道:
“我也不清楚。
千蛇窟是碧鸡山的禁地,里面毒蛇无数,曾有多名自恃本领过人的捕蛇者深入其内,却从来没有回来过。
我初次见他,并不认识,见他身份可疑,想带回去问话,却被他出手打伤了许多人。”
他说着,有点难为情的尴尬道:
“我见手下制服不了他,便亲自下场,哪知也好不到哪里去,被他三两下就击败了。
他见到我,似乎猜到了什么,便问我是不是常瑜的弟弟。
然后说了自己姓名,让我们不要再来打扰他,掉头就走了。”
王祈安暗忖,此人倒是诚实,手下败将这种糗事,一般人可不愿谈诸人前。
常璟续道:
“后来在滇池剑派内又遇到过几次,不过此人除了对颍姑娘友好之外,应付其他人始终态度冷淡。”
王祈安问道:
“古霜寒经常出入滇池剑派?”
常璟点头道:
“据家姐说,受他救命之恩的师叔和掌门人郑先生都十分欣赏他,经常邀他到藏经阁谈论剑法武功。”
王祈安心中奇怪,以古霜寒表现出来的倨傲冷僻,实难想象与他讨论问题是什么样子。
他话题一转,道:
“常兄可是喜欢四小姐?”
常璟没想到王祈安这么直接,脸上一红,道:
“父王一直希望能拉拢周边势力,应对羊苴咩城那边的威胁。
家姐不费余力撮合小弟与颍姑娘,其实也是为了促成滇国与威远王府的联姻。
虽然有政治目的,不过小弟确实对颍姑娘有意。只是……唉……”
王祈安见到常璟这副模样,自然也猜到赵颍喜欢的可能是古霜寒,而不是他。
王祈安伸手拍拍他的肩头,安慰道:
“此行西南,没想到局势如此复杂。
常兄不必灰心,若真有这份情意,不争取过,怎知鹿属谁手?”
常璟抬起头,见王祈安双目精芒闪动,生机勃发,充满鼓励。
他心神一颤,似乎意识到自己太过萎靡颓废,身躯一挺,扬声道:“多谢王兄点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