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南巡的最大问题,其实是,银子。玉柱再次回到崇文门监督衙门之后,经过十天的整理,专营的米行重新回到了正轨。只是,菜行就比较麻烦了。因为,玉柱在时敬开收购的菜,他的继任者又改成了收城门税。政策的反复,极大的损害了郊外菜农们的种菜积极性。糙米,主要是漕运而来。只要漕运不断,米就不会断。菜,是有生长周期的植物,并不是说今天下种,明天就可以收获了。不过,好在这个时代的京城居民们,很好养活。哪怕只吃饭,没有菜,能苟着活得下去,老百姓就不会揭竿而起。菜具有时效性,不可能远距离的运送。在这个没有高速公路的时代,玉柱是人不是神,他也解决不了菜价贵的问题。少了菜的收入,玉柱的衙门里,每天只能收入六干多两银子。内库的收入,凭空少了快三成。康熙心里很不痛快,就把那个倒霉的监督,发交披甲人为奴了。一个月后,康熙打着奉皇太后的旗号,开始了第六次,也是最后一次南巡。皇帝出巡,必须黄土垫道,乘御舟,经永定河到通州,再南下杭州。玉柱是御前带刀二等虾,他自然是要和皇帝待在一起的。只是,陪着玉柱一起南下的秀云,就没有那么的便利了。原因其实很简单,陪同出行的王公大臣们,多若牛毛。玉柱这个三品爵四品官,就像只小蚂蚁一般,秀云的马车已经排到了队伍的末尾。此次南巡,随行的皇子阿哥们众多,老四、老十二、老十四、老十五、老十六、老十七和老十八,都在随行的队伍之中。玉柱拿到了随行阿哥名单之后,不由暗暗佩服康熙的帝王心术。太子监国,老大、老三和老八在旁边监视着,免得太子成了唐肃宗。老五和老七,皆有残疾,又都是中立的阿哥,他们可以帮着稳定京城里的局势。随行的阿哥之中,老十八还是个几岁的幼童,老四是太子党,老十四是八爷党,老十二是中立党,正好互相制约着,不至于生出大乱子。至于,老十五、老十六和老十七,都是汉女所生。他们三个皇子阿哥,都没有强大的母族势力,皆不足为虑也。康熙带上他们三个,纯粹就是儿子多,方便拍马吹牛凑趣儿罢了。在队伍里,还有玉柱的另一个阿玛,吏部左侍郎庆泰。庆泰带着瓜尔佳氏一起来的。说实话,这种公费旅游的机会,对于瓜尔佳氏而言,极为难得。上次出京,还是庆泰赴任江宁副都统的时候,瓜尔佳氏只是走马观花的看了看运河沿岸的景致。这一次就不同了,皇帝奉皇太后,一起下江南,瓜尔佳氏也可以跟着饱览大好河山了。瓜尔佳氏是二品诰命夫人,她的车驾排在了整个队伍的中间,和秀云的马车,隔了很远很远。不过,到通州的途中,瓜尔佳氏派人把秀云叫了过去,说是干脆两人一起做个伴。瓜尔佳氏是玉柱的正经嫡母,但是,秀云仅仅是瓜尔佳氏的侄儿媳妇罢了。偏偏,碍着玉柱的兼祧身份,秀云把瓜尔佳氏当成婆婆伺候着,准没错儿。御舟上,老皇帝站在三层的船头,负手跳望着两岸的风光。玉柱领着他的人,则守在一层的楼梯口。二等虾,带着三等虾,守着一层和二层。一等虾带着二等虾,守在二层上三层的楼梯口。这个确实是保护皇帝安全的需要,无可非议!站木桩子,其实挺无聊的。不过,玉柱已经习惯了。快到换岗的时候,御舟正好靠了岸。玉柱交了班后,走下跳板,刚骑上自己的马,就听见身后有人唤他。玉柱心里明白,恐怕走不成了。他扭头一看,嘿嘿,果然是梁九功。跟着梁九功往回走的时候,玉柱下意识的抬头一看,却见康熙正手抚着栏杆,面带微笑的望着他。见礼之后,康熙笑眯眯的问玉柱:“想回去陪媳妇儿了?玉柱也不怕丑,点点头,诚实的说:“不瞒您说,确实有点想她了。“老皇帝最喜欢玉柱这种不管香臭,真敢说的实诚了。“诺罗布,就在御营的中围,给玉柱准备一座小帐,免得这小子跑前忙后的,耽误事儿。”康熙这么一吩咐,玉柱也就明白了,下棋的活动,御舟上还要继续。皇帝出行,不住行宫的话,就要扎下御营。御营,分为三层,核心圈是皇帝的行辕,其次是满洲重臣和汉人重臣,最外圈则是护军们了。康熙所说的中围,就是把秀云和满洲重臣们的女人,搁到了一起。随行南下的满洲重臣们,几乎全是二品以上的大员,就玉柱一个四品的二等虾。说起来,康熙待玉柱,真心算不错了。别的一等虾,都不能带女人随行,并且只能住几人一间的小帐篷。这个时代,属于是典型的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秀云被叫走了后,心里反而松了口气,她和瓜尔佳氏待在一起,其实挺尴尬的。名分上,不是儿媳妇。实际上,却又类似儿媳妇,秀云实在是别扭得很。只是,秀云的帐篷立下后,却和老四的帐篷,紧紧的挨在了一起。下午宿营后,四福晋乌拉那拉氏,特意派人把秀云请了过去,两个人凑一起吃茶聊天,在家里,不觉得什么。动身南下后,秀云这里是啥都缺的。好在,老四这里啥都不缺。也许是老四打过了招呼,四福晋特意嘱咐秀云:“若是缺啥了,尽管派人来和我说。”玉柱回来后,秀云把事儿说了,他不由微微一笑,说:“皇上已经吩咐过了,命魏珠照应着咱们。”话音未落,魏珠就领着一队太监来了,肉菜蛋酒等等,送来的一应俱全。结果,老四那里缺了东西,反而要到玉柱这里来拿。晚上,玉柱拥着秀云,躺在帐篷里,耳边听着四周的蛙鸣声,倒也觉得格外的有趣。“不行,这是什么地方,怎敢乱来?”秀云发觉玉柱的手到处乱摸,赶紧摁住了。玉柱微微一笑,说:“嘴里塞上帕子,就不怕了。“秀云羞得粉颊发烫,死摁着玉柱的手,不许他乱动。夫妻两个斗争了许久,最终,秀云架不住玉柱的痴缠,只得顺了他的意,扮了一回观音。还真别说,帐篷外的四周都是外人,场景格外的那个啥,玉柱竟然颇为持久。皇帝出门在外,御前的侍卫们,改为两个时辰一班岗。下了值之后,就要离开御舟,去后头的宿营船上歇息。早上,诺罗布巡视的时候,看见玉柱在楼梯口站得笔直,故意凑过去,打趣说:“昨晚,我带人巡视的时候,经过你的帐篷,好象动静不小啊?”玉柱微微一笑,说:“听错了吧?我昨晚歇得很早,睡得很熟。““嘿嘿…”诺罗布其实啥都没有听见,只是很有些眼热秀云的仙姿,故意想诈玉柱的话。玉柱那可是脸皮极厚的老油条了,他就一个原则,只要不是捉在床,打死不承认。御舟到了通州之后,老皇帝带着诺罗布和玉柱等人,顺路去了京仓。江南的漕粮,送到了通州,由京仓接收之后,就算是送到了地方。京城里的粮食供应,均由京仓派出小船,通过永定河,送进去。康熙在京仓里转了一圈,忽然扭头问:“若是短少了,怎么快速查出?”此话一出,户部的仓场侍郎,脸色大变,心里异常之惶恐。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玉柱,等着他这个很喜欢出风头的宠臣,出头做这个恶人。可是,玉柱压根就没有插嘴的兴趣,他故意把头一低,盯着地上的小蚂蚁,兴致勃勃的看它们打架。嘿嘿,这种场合,就应该是老四露脸的好时机呢。果然不出所料,玉柱完全没有显摆的心思,老四却主动站了出来,大声说:“汗阿玛,若想快速称重,可学曹冲称象之法也。“玉柱暗暗点头不已,老四不愧是个实干家,兼反腐败专家。偌大的仓场里,好几百万石粮食,若想一袋一袋的称重,真不如直接把粮食搁到船上去,到了同样的水面刻度,就是同样的斤两。这么个搞法,既快捷,又有效,老四果然很务实。“玉柱,你怎么看?”康熙也察觉到了玉柱想往后躲闪的意图,却偏不想如了他的意。“回皇上,仓场提前知道了您要来的消息,微臣敢断言,漕粮的数量并无大碍。”玉柱对这种形式主义的所谓检查,早就是驾轻就熟了,完全知道弊端在哪儿。“哦,那如何知道,有无短少呢?”康熙来了兴致,追问玉柱。玉柱微微一笑,说:“回皇上,只须派兵围了此地,再放出风去,此地的粮食全部转运进京城里去。那个时候,压根就不需要称重,便可知道其中之弊也。“这话有点绕,但是,根本就难不倒老四。“妙啊,这么一来,帮着临时垫粮食的粮商们,肯定会急红了眼。”老四脱口叫了好。康熙毕竟不是心狠手毒的老四,他明知道按照玉柱的手段去搞,肯定会抓出一大批硕鼠来,却最终还是高抬了贵手,并没有深究。这便是康熙晚年,官场越来越堕落的根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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