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国大将李良辅寻思良久,他咬紧牙头,硬着头皮,第一个出列,躬身抱拳,奏道:
“微臣良辅,启奏陛下,臣有一计,可御宋敌。”
夏皇李乾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爱将李良辅身上,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他微微颔首,道:
“李爱卿既然有御敌之计,就速速道来吧!”
“微臣良辅遵旨。”
“依臣看来,大宋府州折氏兵马沿黄河两岸北犯,攻打到了静州城下是假!”
“宋敌想用府州折氏兵马,扫清黄河两岸我大夏驻军是真!”
“宋敌是想,乘大船从黄河顺流而下,来攻我兴庆府啊!”
李良辅的话,引起大殿上的文武百官纷纷侧目,皱眉深思,稍后又纷纷点头,附议称是……
倚坐在龙椅上的李承乾,微微颔首道:“李爱卿所言极是。”
“朕亦预料到,宋国那个背弃夏宋议和盟约的狗皇帝赵佶,其御驾亲征攻战了朕的西京后,其极可能率兵从黄河顺流而下,来攻朕的京城。”
李乾顺的声音低沉,带着无尽的恨意,每一个字都仿佛重锤般,敲击在这大殿内的每位臣子的心头,激起层层惊恐的涟漪。
“然,爱卿,如今有何御敌之计呢?”
“依微臣良辅之拙见,御敌于京城之下,不如御敌于黄河之上!”
瞬间,李乾顺明白了李良辅的计策了。
大殿内的文武百官,也纷纷点头,附议称是。
李乾顺却无奈地道:“爱卿之计虽大善,然,朕的大夏国造船业,远不及宋国。故此,京师能用在黄河的战舰,寥寥无几。怎么与宋敌水战呢?”
李良辅却启奏道:
“依微臣良辅之计,水战为辅,阻敌登岸为主!”
李乾顺忙道:“请爱卿,详细讲之。”
“微臣良辅遵旨。当下,应征集京畿内所有商船和渔船,在京城东郊外的黄河上进行抵御宋敌。”
“当然,这些商船和渔船,未必是宋军的战舰的对手。然则,依微臣看来,从京城派出一支大军,增兵列阵于京城东郊外的黄河码头及黄河岸边,以阻击宋敌登陆。”
李乾顺深以为然的点头,问道:“何人可担此重任?”
“陛下,微臣良辅,愿请缨出战,率领增援兵将,去守京城东郊黄河西岸!”
李良辅躬身抱拳,声音坚定有力,打破了殿内的沉寂。
“好!朕准奏!”李乾顺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
“李爱卿,需要带多少兵马?”
“微臣良辅,恳请陛下拨发给臣一队京城宿卫精锐、一队‘泼喜’军炮兵,带上旋风炮,前往黄河岸边,扼守渡口要冲。并辅以数千‘负赡’之众。”
李良辅详细阐述着自己的计划:“宋军若欲从黄河顺流而下,必经我京城东郊外的黄河沿岸。”
“我军便可依托地势,以旋风炮之利,远距离阻击敌船,令其难以靠近。”
“同时,京城一队宿卫精锐,埋伏于黄河西岸,若宋军冒着箭矢飞石头,不顾惨重伤亡代价冲上黄河西岸后,我军伏兵便可伺机而动,以奇兵突袭,定能令刚登岸的宋军措手不及,难以寸进!”
“具体兵将人数,请陛下定夺!”
“微臣良辅,定会死守黄河西岸,阻击宋军从黄河登陆!”
李乾顺略一沉思,心中算了一下京城现在的兵马人数:
如今,装备精良的京城宿卫军,满打满算只有二万五千人,他们要分守着西平府外城的六座城门,还要去守城墙上的城楼和各个垛口;
守外城的京城宿卫军,还要昼夜轮休换岗,这已有些捉襟见肘了。
至于李良辅请求要调出一支“泼喜”给他,这也有些难为夏皇李乾顺了。
这“泼喜”,本就是二万五千人的京城宿卫军内的编制。
因为,之前宋夏战争中,夏军见识到了宋军所使用石炮(即抛石机)的厉害,因此,他们学习宋军,也在夏军中配置了轻型抛石机,即旋风炮,选拔出了炮手队,称为“泼喜”。
李乾顺思忖着:京畿之内,作为京城宿卫军的‘负赡’(即副兵),现在还有七万人。
然则,这些‘负赡’,平时是百姓,在战时,他们才被强征,随军担任杂役,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
“唉!”李乾顺想到这里,叹息一声。
大殿内,文武百官立即屏息。
大将李良辅不知道夏皇为何哀叹,把头埋得更低了,只等夏皇能分拨给他多少兵马。
李乾顺暗道:现如今,朕的皇城内,还有五千人的“御园内六班直”。可是,他们是保卫皇城的,不能轻易派出去。
更何况,这五千人的“御园内六班直”,朕对其中的五百余人,很是不放心。
因为,他们在明面上,是朕从各部落、豪强的至亲子弟中选拔善骑射者组成的,以充当朕的宿卫,是朕对各部落的恩宠与优待;
然则,谁都能看出来,这其实就是一支质子军,以各部落、豪强的至亲子弟在御前作“人质”,用以控制各部落首领和豪强。
奈何,在此次大宋狗皇帝赵佶御驾亲征,攻打朕的大夏国众多城池时,只有极少的部落地方军出战了,更多的地方军皆在作壁上观!
朕是该当机立断,杀一些质子们了!
等朕退朝后,就先杀几个质子!!
李乾顺面对当今一败再败的战局,心情很差,脑子里很乱:
‘朕的京城内,原本有三千骑‘铁鹞子’,那可是在整个大夏国内,全军中选拔出来的最骁勇善战之士组成的啊!铁鹞子骑兵和战马皆着甲,其统帅乃是我大夏国的战神李察哥!’
李乾顺想起铁鹞子军被宋军打得全军覆没,再想起自己最信任和疼爱的皇弟李察哥已被宋军所俘,至今其生死不明,他便心如刀绞。
李乾顺用右手,捂着隐隐作痛的左胸心脏位置,看着正抱拳躬身等候圣谕的大将李良辅。
这是他最为信任的三员战将中的一员。
其他两位分别是,被宋军所俘至今生死不明的晋王李察哥;在西京城头自刎殉国的濮王李仁仲(仁忠)。
李乾顺是一位英明的帝王,他知道大将李良辅的忠诚,其刚刚所提出的在西京东郊外黄河沿岸御敌之策,有理有据,非常可行,奈何现在京畿兵力有限,勤王之师又久久不至。
他咬紧牙关,咯咯作响,方才张口,叹息一声,道:
“爱卿李良辅,朕任命你:兼任京畿黄河防线【都统军】!”
“微臣良辅,谢主隆恩!”李良辅谢恩的同时,他更期待夏皇能分给他多少兵马去守京城东郊的黄河沿岸。
李乾顺拿起御笔、蘸墨,刷刷点点,亲笔在龙书案上铺好的宣纸上,写下了圣旨,他又取出六道黄铜镀金的调兵符牌,让内侍交到李良辅手中。
“李爱卿,持朕的圣旨和调兵符牌,速去京城六门,从每部各抽调一千精锐,共计六千京城宿卫军归于你部;朕再拨给你‘负赡’副兵三万人。”
“朕还要拨给你‘泼喜’炮兵一队三百人,配有旋风炮一百架!”
“朕特赐,你有紧急征调京畿内所有船舶之权!”
“你部在京城东郊黄河沿岸,构建工事时,若缺少木材和砖石,朕特赐你特权:可在京师东城内平民巷,任意拆毁民宅,以取木石,供卿军用!”
李乾顺几乎是咬着牙,说出了这些。
他知道,分出这些兵马后,自己所在的京城兴庆府的防御力量就大大减弱了。
京畿内所有船舶,交给李良辅,就是断了皇家和百官从黄河水路北逃的后路!
拆毁民宅,以取木石,有违朕那爱民如子的好声名。
奈何如今,夏军被御驾亲征的大宋赵官家打得节节败退,李乾顺只能如此选择。
“微臣良辅,谢主隆恩!”李良辅激动拜谢道。
“陛下分兵给微臣精锐之师六千,‘负赡’副兵三万,泼喜’三百人,配有旋风炮一百架!”
“如此精锐之师,配有一百架旋风炮,真乃陛下赐微臣雄兵利器,其势如龙卷!”
“微臣良辅,以全家性命担保,定能守住京城东郊黄河沿岸!”
李良辅的话语中,充满了自信与决心:
“微臣誓死与将士们,以血肉之躯,筑起铜墙铁壁,据敌于京城东郊黄河沿岸,以保我大夏国京城之安全!”
“好!”李乾顺一拍龙椅,声如洪钟,震彻大殿:
“朕等李爱卿,捷报频至!”
“李爱卿速去调集人马,去镇守京城东郊黄河沿岸吧!”
“微臣良辅遵旨……”
“朕望李爱卿此去,定能旗开得胜,扬我大夏国威!
“微臣良辅遵旨……”
顿时,大殿内响起群臣的一阵赞叹声……
李良辅退出大殿,远去……
李乾顺道:“再多多派出探马,探查宋敌动向,及时探听前线战报,随时报与朕知。”
“遵旨!”
此时,大殿内又短暂地陷入寂静。
李乾顺不悦,道:“如今,大敌当前,众爱卿当广开言路,以谋退敌之策!”
这时,一位年约五旬的老臣,身着红袍,手持象牙笏板,缓缓出列,他是夏国的御史中丞芭里祖仁。
“陛下圣明,派出大将李良辅,率军去守京城东郊黄河沿岸。此举,甚好!可大大延缓宋军顺河而下、登陆上岸!”
“然则,微臣有一顾虑,实不敢讲,请陛下恕微臣妄言之死罪!”
李乾顺皱眉,不悦道:“朕恕你无罪,速速讲来!”
“微臣遵旨。”贪财怕死的芭里祖仁,急忙道:
“微臣听闻,宋军中有大宋那狗皇帝赵佶所制的‘轰天雷’!”
“我大夏国西京西平府,可谓城高沟深,其城防只是略逊于我京城兴庆府,然则宋军并未费力,便用轰天雷,炸开了西京城门,逼得濮王自刎于城头,以身殉国了!”
“如今之计,微臣建议陛下,应速速迁都!”
“迁都?”大殿内群臣哗然……
他们中很多人都知道:御史中丞芭里祖仁为官贪婪,家资颇丰。
文武百官中与其一路货色者,皆在心中大赞其提议。
若夏皇同意速速迁都,这大殿内的文武百官及家眷、金银细软,都会带到“新都”,在京城这里,他们只是丢了自家宅院和土地,不失为一个上策!
“啪!~”
李乾顺猛地一拍龙书案,吓得文武百官,顿时缄默了。
“哼!”李乾顺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大夏国,自朕的先祖景宗皇帝开国以来,历经无数风雨,何曾有过弃京城而逃之举?!”
“京城兴庆府,乃我大夏国龙兴之地,岂能轻易舍弃!”
御史中丞芭里祖仁也被夏皇的气势,吓得身体颤抖不已。
不过,芭里祖仁缓了缓心神,他因事先得到了夏皇恕其进言无罪的圣谕后,便有侍无恐,再次进谏道:
“微臣曾习读汉家兵法,听过历代中原王朝战争之事,便悟出一理: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啊!”
“眼下,宋军势大,我军兵力分散,勤王之师久久不到,城内守军不足三万,难以抵挡十余万宋军精锐的锋芒啊!”
“微臣冒死进谏,迁都虽非上策,却能保我西夏党项血脉不断,以待时机反攻打败宋敌,重新夺回兴庆府!微臣望陛下三思!”
“微臣附议,御史中丞之言在理啊!”
“微臣亦附议……”
“咣!”李乾顺伸右手,握成拳头,抡砸在了龙书案上,发出巨响。
龙书案剧烈颤动着,大殿内文武百官吓得浑身颤抖不已。
“扑通”一声。
御史中丞芭里祖仁吓得跪地,颤抖道: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
“微臣只是一已之见,实为陛下安危所虑。还请陛下息怒啊!”
“呵呵……”李乾顺冷笑一声,瞪着丞芭里祖仁道:
“朕收到弹劾你这位御史中丞贪赃受贿的奏折,已有数十封。”
“芭里祖仁,你是怕朕的京城守不住后,你的千万家财落入宋军之手,才怂恿朕速速迁都的吧?!”
芭里祖仁被夏皇之言,吓得汗流浃背,他连连叩首,不停辩解……
“好!芭里祖仁你即便口口声声说忠君爱国,那你就捐出家财的十分之八,以助朕犒赏三军吧!”
“啊?!”芭里祖仁感觉自己的肉被夏皇当众给割下了好多,他心疼无比,却只能遵旨谢恩!
……
“朕看得出,如今夏国各落部地方军,很多都在作壁上观!”
“若朕能守得住京城,打退宋军,各地勤王之师,不久便会纷纷而至!”
“若朕依尔等之计,无论是以迁都为名义,实则是行你我君臣逃出兴庆府之计;
“或是,朕只带上亲卫军去北狩或西巡,皆会引起京城人心惶惶,守军士气低落。宋军便能不费吹灰之力,攻打下朕的京城兴庆府了!“
“朕的京城沦陷,意味着我大夏,国灭!”
“到了那时,朕无论逃到了哪个落部地方军中,只要宋敌发兵攻打过去,或大宋那位狗皇帝一道诏书,朕就极易被落部地方军捆缚住,献给大宋那狗皇帝赵佶了!”
“历代亡国之君,皆下场悲惨!而亡国之臣,大都会重新被启用!”
“啊?!”文武百官闻言,吓得跪了一地。
李乾顺愤慨道:“若朕率先弃城而逃,何以服众?何以安民心?”
“朕意已决,誓与京城兴庆府共存亡!”
“若有再劝朕迁都都,立即腰斩!”
“若有再劝朕北狩或西巡者,亦斩!”
“众爱卿各司其职,做好守城数月乃至一年之准备!”
“朕已经派出数批使臣出城,急令各地方军赴京勤王了!”
“宋军长途而至,孤军深入,其后勤粮草供应不畅,只要朕能率领众爱卿守住京城三月以上,宋军必败!我军必胜!”
“陛下圣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