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当空,红色的绣花鞋在月光下连闪,他的人飞掠在岳灵风前方数十丈外。
岳灵风当然绝不肯让他就这样轻易的逃走,把轻功发挥到极致,九阳真气拼命运转,身形在屋脊间跳跃,风驰电掣般朝前面的蒙面人绣花大盗追去。
可是他身形展动时,已比他迟了一步。这一步他竟始终无法追上。无论他用多快的身法,他们之间的距离,始终都保持着数十丈远。
花木园林、亭台楼阁,飞一般从他们脚底倒退了出去。接着又是一重重屋脊、一条条道路。绣花大盗的身法竟始终也没有慢下来,岳灵风的身法当然也没有慢下来。
又转过一个街角,前面的绣花大盗突然消失,岳灵风站在大街上,眼睛四处巡视,意图找到绣花大盗。
晚风阵阵,他看见一个老太婆从街角转了过来,这是一个很老的老太婆,穿着一身打满补丁的青色衣裙,她走路的时候,一直弯着腰,就好像背上压着块大石头似的。
月光照在她的脸上,这张脸上满是皱纹,刻满了岁月的印记与沧桑。
“糖炒栗子!”她手里提着个很大的竹篮,用一块很厚的棉布盖着,“刚炒好的栗子,又香又热的糖炒栗子,十文钱一斤。”
一个孤苦贫穷的老妇人,已到了生命中的垂暮之年,还要出来用她那几乎已完全嘶哑的声音,一声声叫卖她的糖炒栗子。
岳灵风忽然觉得心里一阵难受,脱口而出道:“老婆婆,你过来。”
老太婆弯着腰点点头脚步蹒跚走过来道:“刚炒好的,热乎着呢。”栗子果然又香又热,而且正是刚刚炒好的
岳灵风笑了笑,说道:“我最喜欢吃栗子了,你这里还有多少,我全都要了。”
老太婆的脸上笑开了花。
岳灵风直接把篮子拿了过来,放在路边的一个台阶上,自己这一屁股坐在台阶上。
手指轻轻一夹,冒着热气的栗子跳了出来,岳灵风一张嘴,把热乎乎的栗子放在口中,大嚼起来。就这样一边剥一边吃。
老太婆一脸笑容地看着他,今天终于等到了一个大客户,把自己辛辛苦苦刚炒好的栗子都买了去。
老太婆在等,等眼前这个帅气的年轻人吃完,好收板栗钱,心中盘算着这一篮子栗子能赚多少钱,算着算着脸上乐开了花。
岳灵风继续剥着栗子吃,也不知剥了多少,吃了多少,忽然手一抖,一个板栗掉落在地上,顺着台阶滚出去好远,恰巧滚到了老太婆的脚下。
岳灵风起身,走向了这个栗子,笑着说道:“这么好吃的糖炒栗子,怎么能浪费呢?不捡起来实在是可惜了呀。”岳灵风弯下腰,忽然他浑身抽搐,倒在地上。
老太婆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散落在地上的糖炒栗子,干枯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狞笑。岳灵风的脸此时已变成了死灰色。
老太婆喃喃自语道:“这么好的糖炒栗子,一个就可以毒死三个人,不捡起来岂非可惜!”
她蹒跚着走了过来,她走路的样子虽然老态龙钟,但脚步却很轻。她穿的裙子很长,直拖到地上,盖住了脚,走动之间,脚下露出了一双红色的绣花鞋。
老太婆挑起篮子,转身,就看到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她,这双眼睛亮如星辰。老太婆突然笑道:“栗子还吃吗?”
“好吃。”身体站得笔直的岳灵风冷冷地说道。“但是你不该又加了一些其它东西,这些东西,一般人可承受不起。”
老婆婆忽然笑了。她的笑声却如银铃,甚至比银铃更好听:“你吃了我的糖炒栗子?”
“吃了。”
“那你为什么没事?”
“我为什么会有事?”岳灵风奇怪的道。
老婆婆眨了眨眼,道:“通常我的栗子,一颗就能毒倒三个人?而你却一点事也没有?难怪你年少成名,还能活到现在,华山派‘无影剑’岳灵风果然有独到之处。”
“你知道我是华山岳灵风?”
老婆婆笑道:“这么英俊,这么年轻,身上还背着一柄样式这么明显的一把剑,又恰恰在京都的剑客,这世上又有几个?”
岳灵风也笑了。他笑的声音当然没有这老太婆银铃般的笑声好听,不过,就在他开始笑的时候,这老婆婆已从篮子里抽出了一双短剑。
剑柄上系着鲜红的彩缎。就在他看见这双短剑的时候,剑光一闪,剑锋已到了他的咽喉。好快的出手!好快的剑!
就在这生死之间的危急关头,他的人忽然间已游鱼般滑了出去。不但反应快,动作更快。可是无论他的人到了哪里,闪动飞舞的剑光也立刻跟着到了哪里。
剑光如惊虹电掣,树上的叶子被森寒的剑气所摧,一片片落了下来。转瞬间又被剑光绞的粉碎。岳灵风的额头已渗出了冷汗。
红缎带动短剑,远比用手更加的灵活,更加的多变。
岳灵风身形疾速后退,“咚”的一声,后背撞上一颗大树的树干,退路已断。“哧哧哧”剑风破空,两柄短剑如同一把泛着寒光的神蛟剪,闪电般绞杀过来……
老太婆的嘴角又露出了狞笑,她仿佛看到一双短剑绞断了岳灵风的脖子,一双惊愕,不可思议的眼睛紧紧的盯着自己。
一个年少英俊,已经在江湖上闯出偌大名头的少年剑客就要殉落在自己的剑下,想想就忍不住想笑,想大笑。
但她还没有笑出来,就看到眼前寒光乍现,“叮叮”几乎不分先后的两声响,火花闪耀间,本来应绞向岳灵风脖子的两把短剑,突然倒射而回,直取老太婆的咽喉与胸口。
老太婆一声怪叫,上身猛地后仰,两柄短剑贴着她的鼻梁飞过。老太婆的身躯以一个令人不可思议的角度翻转,简直比杂戏班里的小姑娘的身躯还要灵活,迅捷。
剑光飞过,她的人也到了一丈开外,站稳了身子,两柄短剑也已护到身前。
剑光闪烁,一柄剑如毒蛇,欺到两柄短剑中间,击破它们的防护,准备给她深情的一吻。
她的身躯继续后仰,连翻几个筋斗,双臂较力,跃上路旁的屋顶,站稳脚跟,随着晚风的吹拂,裙角飞扬,脚下一双红色的绣花鞋时隐时现。
岳灵风好整以暇,似笑非笑看着房顶上的老太婆。
卖糖炒栗子的老太婆忽然“咯咯咯”笑个不停,声音悦耳、动听、清脆。比十七八岁大姑娘的声音还要好听。
只听她那银铃般的声音响起:“无影剑,不愧为无影剑,谁能想到,堂堂的华山派首徒大弟子背后背着的华山标准制式长剑,竟然只是一个幌子。
真正的剑却藏在腰间,而且还是一把软剑,当别人只注意你背后的华山制式长剑时,你腰间的软剑早已卷上了他的咽喉,而且你还好像百毒不侵,怪不得能活蹦乱跳的活到现在。”
说完,脚尖在房顶上一点,身形闪烁,眨眼间消失在无边的黑夜里,只留下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
“呛啷”岳灵风还剑入鞘,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微风吹过,这才感到后背丝丝的凉意,原来后背早已被汗水浸透。
岳灵风心中一阵后怕,要不是在危机关头,岳灵风拔出腰间的软剑,击退了对方,今晚恐怕小命就交代了……
临近午时,岳灵风睁开朦松的双眼,下床,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扭动了一下浑身的筋骨,舒服,遐意,洗把脸,收拾停当,打开房门,出了客房。
旁边客房的大门也正好打开,云蕾背负宝剑走了出来,对岳灵风展颜一笑道:“岳大哥,你醒啦!我们到前面的酒楼吃些东西,薛冰姐已经去了。”
金风细雨楼的楼顶,岳灵风与云蕾到的时候,上面已经有四个人,一个女人,三个男人,围坐在一起茗茶。
一个女人自然是冷罗刹薛冰。三个男人分别是陆小凤、金九龄、血手。
血手见岳灵风与云蕾并肩而来,笑着向二人一招手道:“岳兄弟,来,坐,喝一杯。”
岳灵风和云蕾来到桌边,拉开两个椅子坐下。
陆小凤瞪了岳灵风一样,轻哼一声,把头扭到一边,不再理他。
薛冰吃吃笑个不停。
金九龄嘿嘿嘿一笑道:“岳小兄弟,听说你昨天晚上在冷罗刹的床上……嘿嘿,你可真是艳福不浅呐!”说完挑起了大拇指,一脸羡慕的的模样。
岳灵风那个气啊!金九龄这个家伙心里实在是太坏了,你同着陆小凤你这么说,不是让陆小凤恨我吗?
自己昨晚明明是为了救人,怎么到他这儿,变成了自己昨晚好像和冷罗刹薛冰干了一个男人与一个女人该干的事似的,这个锅可不能乱背。
不过抬头看到冷罗刹薛冰毫无反应,陆小凤气呼呼的模样便嘴角微微一笑,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拎过茶壶,倒了一杯,开始细细地品茶,一副悠哉悠哉的模样。
血手敲了敲桌子道:“岳兄弟,你昨晚去追绣花大盗,最后是什么个情况,给大家说说。”
几个人都竖起了耳朵,岳灵风抿了一口茶,整整衣衫,说道:“我昨晚去追绣花大盗……追到一个街口,绣花大盗忽然就不见了,这时从街角过来一个卖糖炒栗子的老太婆……她穿着一双红色的绣花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