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0月
-----地宫-----
俨然一座地下宫殿的棺椁内灯火通明。
椁室内仿木建筑群,曲廊迂回,前后墓室,五铺作柱头斗栱,安装在柱轴线上,镂空雕花格子门,整体精美华丽。
黑色阴沉木棺立于椁室正中央,闪着幽光。
师叔玄清子手捧八卦罗盘,看着挂表,罗盘和挂表指针慢转不止,刹那间气氛有些凝重。
他推了推镜框,回身朝大伙说:“时辰到了,做好准备。”
彭相米紧紧握拳,深呼一口气,错过了就要再等49年,到时候玉蝶……他不敢再往下想,只能将希望全押在今日。
傅晓城将手中的金铃铛递给师叔。
师叔左手摇金铃,口中念符,几道黄符飘起,在木棺上方盘旋,片刻后静止不动浮在空中,师叔下令:“开棺!”
“一、二、三!用力推!”
“开!”
“吱~~~吱~~~”
沉重的棺盖缓缓滑开,一大片白色雾气从棺内喷出来,黄符盘旋上空片刻自燃成了灰烬。
原本静止的八卦罗盘指针开始飞转。
棺底响起清脆铃声,铃声越来越急,罗盘指针旋转频率越来越快。
泛着水汽的阵阵阴风自墓室外吹来,成排的白风幡在椁室时显现,迎风飘舞。
沉闷的声音自棺内传来,在风力下形成低音回声:“谁……是谁……是谁把我叫醒……”
师叔大喊:“不好!往后退!”
“是阴风咒,快退离木棺!念静心咒!”
这股雾气在棺外聚集成一团急转弯,凌厉的往站在边上的人打过来。
程安安防备不及,被迫吸入气体,瞬间晕了过去。
“安安!安安!”
“安安!”
“安安!”
“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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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川河-----
程安安感觉自己陷入了无底的黑暗。
黑暗中有绿光闪着,让她飘着慢慢落了地。
只见一条宽阔的河流横于面前,皎洁的月光照在河面上,绿光粼粼,想来是这光引她过来。
右手边,成片的修竹在河风吹拂下轻轻摇摆。
竹下有一坐亭台,一个穿着蓑衣的枯瘦影子背对着她,独自垂钓河边。
程安安走过去。
蓑衣人似早知来人,纹丝不动说:“姑娘,你不该来的。”
“爷爷,这是哪里”
“忘川。”
“我怎么会到这里?”
蓑衣人手中的鱼竿摇晃了一下:“你们动了阴沉木棺,自然是要有人付出代价的。”
程安安怀疑在做梦,狠狠用力捏了自己一把,“啊”很痛很痛,却没有自梦中醒过来。
“我不是在做梦啊!”
蓑衣背影沉沉一笑:“也许是庄周梦蝶。”
“可是我明明是在上班啊。”
“你忘了你们怎么来湘西的……”
“啊……湘西,旺仔,还有傅晓城……,对,我和他是来找旺仔的。”
“既然来了就坐下吧,桌上有茶,自己泡。”
程安安看着眼前的一桌一二椅,一壶一茶杯,似是早早准备给她的。
道过谢,往茶杯满上一杯茶,是竹叶的清香,茶水爽口之极。
忘川河上没有船只,墨绿河面未见微波,平静如水。
看着蓑衣人手握一根翠竹制成的钓鱼竿,悬空在河面上。
程安安放下茶杯问:“爷爷,您的鱼竿怎的没有线不会是连鱼钩都没有吧?”
蓑衣人没有回头:“老朽钓鱼,讲究适者自来。”
“来的是什么人?”
“你这三只眼不是来了么?”
程安安指了指自己:“您怎么知道”
“老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三只眼只能等待时机罢,老朽孤单的在忘川等你很久了……既然喝了茶就说说你的故事给老朽解解乏吧……”
程安安端着茶杯,思绪回笼:“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不急,慢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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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6月.勤州-----
南方的五月中旬,沿海的勤州市,早已迈入夏天。
曹氏是本地的大家族,司船运、教育、茶叶、五行风水。
风水大师曹二爷颇有名。
五兄弟里他排行老二,本名曹顺德,字玄远。
据说在曹二爷周岁时抓阄拿了罗盘,自此,祖传的这行和“吉祥如意”店铺便传至他手里。
曹二爷育有一子,大名曹启旺,小名旺仔,是程安安自幼儿园一起长大的发小。
旺仔大学毕业后在家族的船运公司上班,去年底和朋友去了趟湘西回来,病了一场。
除了如厕之外每日就是嗜睡。
西医查不出原因,后来中西医轮着治了1个多月未见好转。
旺仔爷爷带上长子、三儿子亲自到武当山,请了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师傅过来。
老师傅针灸、放血、把旺仔丢入大锅里药烹了10多天,旺仔恢复了正常。
这位老师傅不喜离开武当山过长时间,见旺仔好转后,就要离开勤州回武当。
临走前特别嘱咐旺仔不宜外出远行,还需在家休养半年。
曹二爷为儿子算了一卦,和老师傅所说无异,便也交代在家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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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二,程安安休息,开着小电驴过“吉祥如意”。
这是一家上百年历史的店铺。
青砖黛瓦2层楼高,结合了木、灰、石雕,铜铁铸彩,极富岭南特色。
招牌为乌木雕刻而成,挂于大门的右侧。
花梨木门扇上铸花卉雕边的铜质圆形门环,铺首为朱雀衔环。
2楼悬空突出的倚栏阳台,紫藤花垂坠而下,在这炎夏里开的恣意妄为,甚是好看。
程安安将小电驴停在店铺门左侧。
走入厅堂,看见福叔在擦拭物品,打了招呼问:“福叔,早上好呀!旺仔呢?”
福叔笑眯眯的回:“安丫丫,不早咯,旺仔在楼上呢。”
程安安沿梯而上。
穿过楼梯间的梨花镂空屏风直呼:“旺仔!旺仔!”
身穿白色短袖长衫的旺仔长相遗传妈妈,俊雅、玉树临风,从里走出来。
回应着:“这呢,过来,你随便坐,待会给你看样东东。”
程安安靠窗而坐,道:“几天不见,你恢复越来越好的嘛。”
“我爸说这一劫只化解了一大半。”
“二爷那么牛,还没能解完?”
“你当他是神仙么?”
“大半个仙人了,远外可闻名呢!”程安安说完,都不住的对着曹二爷竖起大拇指。
旺仔大笑着将一个箱子打开,里面是1整套点翠头饰:“怎么样?”
“哇!好看!”程安安双眼发亮,本就像星辰般的眼睛,更增添了份光亮。
“你哪里来的”
“老妈给的呀,祖传代代相传,给未来儿媳妇的。”
“这么华丽丽……,你未来媳妇必是内心无比强大,才敢戴出门吧?”
“说是结婚大喜时戴的。”
“哈哈哈,是喔,你老妈想抱金孙啦。”
“乱来,八字没一撇呢,哪来的媳妇。”旺仔给程安安一个爆头栗子,看着她蠢蠢欲动的手,“可以拿起来随便看看。”
“哈哈,我用眼睛看就好了。”
程安安可不敢动手去触摸这太过于华丽又名贵的点翠头饰,只坐着静静的欣赏。
旺仔泡了一壶太湖翠竹,倒了杯递给她:“你怎么会被调去卖米”
“明知故问。”程安安缀了口茶,味道不错。
“不然,我叫三叔找你们所长给你换个舒服的位置”
“不用了,没事的啦!就当去历练嘛。”
看着一片片的翠竹从玻璃壶中片片落下,程安安心里有丝惆怅。
本也是太大的事情。
旺仔三叔这人凡事喜闹腾,如若干预进来,小事可变大事。
还不如直接婉拒,但也不便让旺仔知晓她心里的烦闷,心中早做好了吃大亏的准备了。
“也是。”旺仔听她这么轻松说出,也不觉得是多要紧的事。
今日找她过来,自是有更重要的东西亮出来。
“对了,还有样东西给你看。”
旺仔此刻从箱子拿出一样宝物。
这是一整块玉石雕刻成的算盘,长26cm,高15cm,雕刻的玉兰花围成框缘。
自然光下,透着水水润润的翠绿。
“翡翠算盘!”程安安接过这算盘,视线再移不开了。
手指飞快的敲落每个珠子,眼里透着惊喜。
旺仔说:“是啊,家里仓库找到的,你看见有什么吗?”
程安安拿起来细瞧:“看见翠绿,转个角度看,有点点金光。”
把算盘对光看了会,发现除了翠绿、金光外,居然还有……
“旺仔你看,这算盘还有绯色呢!”
旺仔凑着脑袋看:“哪里?”
程安安指着绯色的地方给旺仔看:“这里。”
旺仔睁着眼睛看了颇久,愣是没看出哪有绯色。
“你说的绯色到底在哪我都快成斗鸡眼了,还是没见金色、绯色。”
他看不出来,程安安也无可奈何。
旺仔放弃找绯色了。
这算盘在他眼里,就只是普通的翡翠,没特别的意义,喝了杯茶后开口:
“昨日我清理仓库时发现的。我爸这么说,能看出绯色的人便可以买走它,之所以放仓库那么久,便是为了给它找有缘人。我第一个就想到你了,怎么样,喜欢吗?”
“那是自然。”
“自由交易。”
“多少钱?”安安觉得事情很神奇,但是想想这事对于旺仔家来说,见怪不怪,他们家卖的东西一向讲究缘分。
“你1个月的收入可以把它买下。”旺仔伸出1个手指。
“真的假的”程安安半信半疑。
“珍珠那么真,老爸说只信有缘人。”
“这可是一件宝贝啊!那我可买咯,微信还是支付宝”
“都ok。”
程安安立马让他拍照扫描开票。
微信付款后直接用绸袋纳好,置于珠宝箱内,收入囊中。
“我计划过2天去姐姐家,你要一起吗?”
旺仔摇了摇头:“不了,我现在连本地市区都出不了。”
“这么严重”
“嗯。”旺仔叹气。
“我以为是不出远门就可以。”
“你姐家在深海市,飞机也要1个多小时,这就是出远门呀,傻蛋。”
程安安一个个小拳拳往旺仔身上招呼:“叫谁傻蛋呢,你都不知道你嗜睡那时候多傻。”
旺仔被捶的直求饶:“有多傻”
程安安哼了一声:“老师傅给你放血、烹你,问你痛不痛,你一直笑。”
“……那你当时有看见什么东西吗”
“看不清,就是一团白雾绕着你。你爸也觉得奇怪。后来武当山老师傅说看不清是正常的。
因为你只是中了草药可解的慢性毒,主体不是大病。只是有东西类似催眠让你嗜睡而已。”
旺仔听后,看着窗外陷入了沉思。
程安安倒着茶,质疑他:“你这小子八成不会是惹了什么桃花,然后被苦苦相追吧”
旺仔翻了个白眼回她:“是是是,惹了一整片桃花林,旺的很呢,等我理清楚再告诉你。”
“哼,你不必理清楚,我也猜得出来。”
“用你那看泡沫剧的脑回路肯定猜得九曲十八弯。”
“可别小瞧,你的案情,逃不出我
福尔摩斯程安安的五指山。”
“…………是是是。”
两人聊着,一壶茶已喝光。
电话响起,程妈妈叫回家吃饭,程安安便起身告辞旺仔骑着小电驴返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