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南薰门
张邦昌头戴双龙戏珠紫金冠,身着黄袍端坐在城门上。左边是哈比赤,右边是完颜宗弼。
城下,被金兵赶来的,城中为数不多的宋国老百姓熙熙攘攘的聚集到了城下足足有几百人,周围围着一圈全副武装的金兵。
“城下的人都往上看”!完颜宗弼起身道:“从今天起,你们就不再是宋国的子民了,你们拥有了一个新皇帝,他将带领着你们,作为楚国的百姓与我大金修好”。
城下瞬间就像炸了锅一样,叽叽喳喳的乱作一团。
人群中有的说“什么楚啊金啊的,谁要与你们这群金狗修好”!
哈比赤见状上前道:“快,都拜见你们的新皇帝”!
话音刚落曹宁拉着张邦昌走上前道:“楚帝在此,你们这些贱民还不拜见”!
人群之中走出来一个青年男子,面白如玉,仪表堂堂,自身带着一股子书生气。
只见他走到人群最前面,指着城上回头冲人群高喊道:“我认识他,他就是那个主张投降,又在河北和金人谈判的那个狗官张邦昌”!
城下的百姓在此嚷嚷了起来。
“凭什么让这个狗官做皇帝”!
“我们是大宋的子民,凭什么听你们的册封”!
“就是,赵家的天下为什么要让个外人说了算”!
完颜宗弼大声道“你们的宋国已经完了,你们两个皇帝都已经成了我们大金的阶下囚,这里早已经是我们大金的天下”!
那青年回道:“那又如何,有我大宋的子民在就是我宋国的天下”。说着他转身对身后的百姓们道:“列位父老,我大宋开国至今百年之久国泰民安,可就是这群蛮夷,犯我边境,侵我大宋,涂毒中原,我等是大宋的臣子,炎黄子孙,岂能够听从他们的摆布”!
完颜宗弼见这个青年侃侃而谈,问道旁边的哈比赤
“此人是谁”?
哈比赤摇头。
“曹宁,把那个说话的人抓上来问问”。
曹宁领命不敢怠慢,带着几个士兵下去,抹肩头拢二背抓住那个男子押往城上。
这男子一边挣扎着一边跳脚骂喊道:“你们这帮未开化的蛮夷,抓我又如何,笑话,头可断血可流,我秦桧岂能屈服于你们这帮蛮夷淫威之下”。
完颜宗弼冷哼了一声:“咬人的狗不叫,带下去”!
此时,城下的百姓喊叫声越来越大
“抓人怕什么,有本事杀了我们呀”!
“威武不能屈,我们生是宋国的人死了是宋国的魂”!
有的人冲着周围的金兵啐唾沫。
张邦昌知道,再这样下去局面将没法控制,立即对着城下喊道:“乡亲们,你们别在吵了,听我一言,都散了吧”。
“呸,你个没骨头的狗官,还不都是你干得好事”!
“你个卖主求荣的国贼,少在这里装模作样”!
张邦昌眼看着完颜宗弼的脸色变得没法看了,于是对下面的百姓哀求道:“我求求你们了,快走吧”!说着话,张邦昌眼睛里流出了泪花。
“你少在这里假慈悲,你算个什么东西”!
“给金人做狗,无耻”!
完颜宗弼面色变得铁青:“曹宁,把铁浮屠带出来”!
张邦昌一听赶紧求情道:“王爷,万万不可呀王爷”。
完颜宗弼丝毫不予理睬,大喝道:“曹宁,你聋了吗”!
“是”!
所为铁浮屠,这是完颜宗弼手下的一支精锐的骑兵。这些人全是披挂重甲,只露出两只眼睛和十个指尖,连胯下的战马也穿着厚厚的重甲。
曹宁站在城上从腰间取出一面龙牙形的杏黄色令旗高高举起,在空中划了个圈然后一横,接着左右一挥。
不远处战马嘶鸣,阵阵马蹄声如同滚滚惊雷。
眨眼睛,这些身着重甲,背弓带箭腰挎弯刀,手中拿着一把如同未开的莲花一样的大锤的铁浮屠把城下的百姓们就被围在了中间。
曹宁一声令下,东西南三面包抄过来的铁浮屠齐刷刷的一拥而上。
四周的守卫的金国步兵迅速退开,可怜这些手无寸铁的宋国老百姓,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惨遭毒手。或被战马踩踏,或是被大锤击顶而亡。
这些百姓哀嚎着四散奔逃,人叫声凄惨犹如地狱,顷刻之间南薰门前血流成河,宋国老百姓的尸体横七竖八的扔满了地,有的被踏成了烂泥,有的被砸碎了头骨。
张邦昌哆哆嗦嗦的瘫软在地,下半身湿了半截。
哈比赤上前拉起张邦昌呵呵的笑着说道:“万岁不必惊慌,王爷这是在帮你打理这些琐事而已”!
曹宁上前道:“楚帝陛下不必放在心上,常言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成大事者莫拘泥于小节”。
完颜宗弼上前,拍了拍张邦昌的肩膀:“好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说完他转身离去,曹宁和哈比赤紧随其后。
城下,金兵也都齐整的退去,改换了门庭的楚军兵士纷纷出来清理城下的血迹。
城上,只剩下张邦昌一人,捏呆呆的一动不动。
风陵渡口
夜幕降临这里显得更加冷冷清清,因为战乱,这里的人都跑光了。黑夜的到来让这里所有事物变得模糊,再加上泼洒下来的月光,让着昔日繁忙的渡口一下子变成了通往阴司的黄泉,伴随着几声夜猫子的叫声格外的让人毛骨悚然。
阴森的渡口旁,整齐排列着数家酒肆丶客栈。当然,早已经是人去楼空。可就在这荒废的客栈里,竟然灯光闪动。
跳动的烛火照不亮昏暗的房间。昏黄的桌旁端坐着邓恩。他的对面坐着一个道士,此人名叫郭京。
邓恩手撑着下巴,眼神中透出少有的思考时的眼神。
“我都知道了,你说的不无道理,就按你说的办”!
郭京起身施礼:“谢统领,我这就去办”。
“去吧,去吧”!
……
河北,完颜宗望行营
“王爷,按照您的吩咐已将那些宋国的皇子全部压到大帐”。
“嗯,知道了下去吧”。
汇报的士兵低头退下,完颜宗望身着一身皮甲,挺着个大肚子向中军帐走去。
刚到帐外,便听到里面哭成了一团。对他而言,这些都是意料之中的事。
完颜宗望微微一笑,挑帘进到帐中。原本挺宽敞的大帐里一下子多了二十几个人显得十分拥挤。
拥挤的空间里二十几个男人哭哭啼啼,让人多看一眼都觉得心烦。可让完颜宗望意想不到的是,竟然有个人没有向其他人那样蜷缩在一起抱头痛哭,而是站在桌子边,端详着架子上的弓。
再看这人,十七八岁的模样,个子不高,脸虽然脏兮兮的但掩盖不住那股桀骜的气质。
完颜宗望站到他旁边,轻蔑地说了句:“你要是拿的动拉的开我就放你走”!
男子转头看了看,见来人比自己高出一头,身宽体胖几乎可以装自己两个。络腮胡剪的整整齐齐,好像是一把黑色的斧头挂在了脸上。
完颜宗望见这个小年轻看自己,立即瞪起了眼,想要震慑他一番。不想这年轻人丝毫不在乎,举起双手“嗯”了一声。低头一看,原来他手脚上全部带了枷锁。
“九弟呀,你别逞能了,快回来吧”。
蜷缩在角落里的皇子中,传出来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
男子撇了一眼,没有理会。
“你叫什么名字”?完颜宗望问道。
“孤,乃大宋徽宗皇帝之子,钦宗陛下之手足,康王赵构”。
“哼,来人”。
站在门外的两个士兵立即进到帐中。
完颜宗望指了指赵构:“去枷”。
两个士兵摘下枷锁放到了地上,站在原地侯着。
去了枷锁的赵构,活动了下手腕,又甩了甩胳膊。走到架子前看了看上面的弓,又抬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猛兽袋,里面满满的雕翎箭。
赵构左手摸了摸弓,轻轻弹了一下弓弦。突然拿起弓从墙上抽出一支箭,动作如行云流水般将弓拉满,挽弓搭箭对准了完颜宗望。
完颜宗望吓得一屁股做到了椅子上,心中是又惊又怕。惊的是这五百石的大弓竟然让这个其貌不扬的孩子轻而易举的拉开,而且动作娴熟。怕的是,两个人近在咫尺,赵构只要一松手自己就会被穿透。
“你…你想干什么”!
赵构冷笑一声,抬弓对着顶棚。“嗖”的一箭,射断了几根连接固定的绳索,顶棚立刻塌了半边。
在场的人全都惊呆了,连完颜宗望也愣住了。
赵构将弓放回原处,俯身捡起地上的枷锁要往手上戴。
“慢着,来人,把他给我带去教场”!
两个士兵压着赵构来到了教军场。教场的士兵打理好了一切。
完颜宗望武装齐整的拉着自己的坐骑道:“来人,给他一匹马”。
一边的卫兵给赵构牵来一匹马,他翻身上去。
完颜宗望指着前面的箭靶道:“那个靶子据此有一百步,看好了”。
言罢,完颜宗望连射三箭。第一支箭,射中靶心的上部,第二支射中靶心,第三支射中靶心的下部,四周的士兵拍手叫绝。
“该你了”。完颜宗望吧弓递给赵构。
赵构接过弓,也拿了三支箭瞄准箭靶射了出去。
这三支箭,有两支射到完颜宗望那三支箭之间的缝隙,最后一支将完颜宗望正中靶心的那一支箭劈开并且射穿了靶心。
完颜宗望目瞪口呆,在场的所有人,反应与他一样,呆呆地看着远处箭靶。
就在众人呆呆的看着远处的箭靶时,天空中传来一声怪叫。那声音就好像是划破天空的响箭,又像是撕裂大地的恶吼。
赵构抬头看,就在自己头顶的上空,一只彩色的大鸟来回盘旋。
赵构把手中的弓转了个圈递给完颜宗望道:“再试试,你先来”?
完颜宗望有些尴尬的接过弓,他现在严重怀疑,眼前这个赵构一定不是什么皇子,肯定是宋国的什么将军的子嗣。
但他不甘心,他是金国第一神箭手怎么会输给这个孩子。
完颜宗望拉开弓,对着那只大鸟连射两箭。正要打算射第三箭时,他犹豫了,把弓给了赵构。
“你来”!
赵构拿过弓也抽出两支箭,正打算拉弓时,那只大鸟大叫一声,俯冲直下,晃的完颜宗望一头从马上宰了下来。
这只鸟围着赵构转了一圈,再次飞向天空,径直向南飞去。
赵构纵马去追,由于不远处有围栏周围的金兵并没有去阻拦。赵构自己也知道,可当他到了近前时,胯下的马竟然不听使唤了,任凭赵构如何拉扯还是使号子,这匹马就是不停。
这匹马跑到围栏前,猛的一跃而起,足足一丈有余的围栏直接轻而易举的跳了出去。
这下营中的金兵全都慌了。
“追,快上面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