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德忠目光微闪,点头道:“堂主说得没错。察言司职掌情报侦缉,对付鞑子汉奸比咱们这些只懂得舞刀弄剑的粗鲁汉子办法多得多。只是察言司漳州站驻地到底在哪里,咱们得设法弄清楚,随时畅通联络渠道,莫要因此误了大事。”
永仇和尚沉吟不语,半晌方道:“漳州站驻地极为机密,俺也不晓得所在,联络渠道倒是有,明天老衲再想法子,跟王站长秘密见上一面,决定下步行动计划,再做打算。”
众人听了都没有异议,纷纷点头赞同。
陈二娘瞟了徐淑媛一眼,笑道:“堂主,今天好不容易有了经费,徐妹子又到玄水堂做客,不如让马超南堂客帮忙买些酒菜,晚上弟兄们好生乐上一乐,算是为徐妹子接风洗尘,大家伙觉得可好?”
玄水堂堂口被侦缉处侦破捣毁,群雄为避免探事侦缉抓捕,整日躲在不见天日的地窑,每日吃的都是难以下咽的粗粮干菜,嘴里早就淡出鸟来,闻言都是轰然叫好。
永仇和尚不好违逆众意,吩咐陈二娘出了地窑,与马超南堂客,也就是坐在门口缝钮扣的中年妇女对接,置酒备菜预备接风晚宴。
徐淑媛宅在狭小地窑,早就感觉有些气闷,趁机道:“我会炒菜,上去帮二娘的忙。”
跟着陈二娘爬出地洞,见外面阳光明媚空气新鲜,耳边不时响起鸡仔鸣叫声音,不自禁吸了几口大气,觉得身心俱醉浑身舒坦。
精壮汉子依旧坐在柴房门口劈柴,见到陈二娘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面颊微微发红,低头不敢瞧向徐淑媛。
陈二娘指着精壮汉子,向徐淑媛笑道:“他叫石宝,也是会中弟兄,水性极是精通,全家满门都死在鞑子屠刀之下,为了报仇加入天地会,与鞑子打斗最是舍生忘死不顾性命,外号拼命三郎,平时沉默寡言不爱说话,我们都叫他石头。”
扬声道:“石头,晚上为徐妹子接风洗尘,你快与嫂子一起到厅里搬抬桌椅,到时候让你多喝几杯。”
石宝嗯了声,瞥视徐淑媛一眼,面孔不觉又有些红涨,忙不迭放下斧头,大踏步走进厅堂搬抬桌椅。
陈二娘凑到徐淑媛耳边低笑道:“石头心肠最是冷硬,向来待人冰冷,见了妹子却不好意思脸红,可见妹子确是美艳动人,连石头都忍不住动心。”
搂着肩膀咯咯浪笑,轻声问道:“妹子有没有成亲,尝没尝过男人滋味?”
徐淑媛听她讲起荤话,先自红了俏脸,忙摇头道:“没有。”
内心深处不期然又闪过施世轩英俊身形,眸光有些黯然,赶忙假装被风沙迷了眼睛,抬手不住揉擦。
陈二娘瞧出异样,不过她饱经沧桑甚是乖觉,晓得事关隐私没有多问。
扬手唤进中年妇女马刘氏,密密嘱咐了会,掏出十两银子递了过去。
马刘氏答应一声赶忙伸手接过,从厨房提了只竹篮,兴冲冲走了出去。
徐淑媛见陈二娘甚是小气,心想十两银子能置多少酒菜,嘴角撇起现出不以为然神色。
她在徐宅不掌管家务,不晓得上等酒席也不过五两银子,陈二娘肯拿出十两雪花银置办酒宴,已是大方之极。
为防街上探事察觉异样,玄水堂群雄除了值勤戒备,等闲不走出宅院。
陈二娘拉着徐淑媛,笑嘻嘻进入厨房清洗白菜,粉刷碗筷,做好酒宴的准备工作。
两人边忙边聊,徐淑媛胸无城府,又叽叽喳喳爱说话,不一会就被陈二娘把底细探得一清二楚。
陈二娘听徐淑媛说是背着父兄偷偷出来闯荡江湖,刺探情报,大赞她长中华女儿志气,又劝她早些寻着徐国难,兄妹联手闯出番事业,为反清复明多做贡献。
说得徐淑媛热血沸腾,恨不得马上跑出宅院沿街张贴寻人启事。
不一会马刘氏买齐酒菜回来,三女一齐动手,碗勺叮当厨房内外菜香四溢酒香扑鼻。
石宝坐在板凳上剥鱼杀鸡,也是忙个不休。
眼见天色渐渐昏暗,不虞被外人发觉异样,永仇和尚等也从地窑出来,帮着抬桌搬凳,端盘布菜,虽不敢大声喧哗,倒也热闹异常。
过了会夜幕降临,假借修鞋暗中监护的矮壮汉子挑着担子从外面走了进来,原来就是宅院主人马超南,也是天地会会众。
大家关上院门,热热闹闹吃了顿酒饭,直到夜残更深方才酒饱饭足,兴尽休息。
徐淑媛本是好酒姑娘,哪禁得群雄不住劝酒,酒到杯干喝得俏脸飞红,与陈二娘并枕睡在侧房的木板床上,想起白天的离奇遭遇,施世轩的清秀面容时不时闯入脑海,思前想后一时哪睡得着。耳听旁边被中陈二娘鼾声渐重,自己辗转反侧只能惹人笑话,只得僵卧不动假装睡着。
正在朦朦胧胧似醒非醒,旁边被子忽地一阵窸窣,陈二娘悄悄从床上披衣坐起,冲徐淑媛轻唤几声。
徐淑媛以为她要起夜,一阵害羞眯着眼睛没有应答。
陈二娘连声呼唤,见徐淑媛紧闭眼睛呼吸粗重显是已经睡熟,忽地发出一声冷笑,深夜之中宛若夜枭啼鸣,让人禁不住寒毛直竖。
徐淑媛吃了一惊,睁眼望去,黑暗中见陈二娘面孔扭曲极是狰狞可怖,仿佛与白天另换一人,刚要开口惊叫,昏睡穴已被陈二娘伸指点着,登时感觉天旋地转,闭紧眼睛没了知觉。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徐淑媛醒来已是艳阳高照,旁边被子叠得整整齐齐,陈二娘早不在床上。
隐隐听到厨房传来说话声,徐淑媛俏面微红,急忙穿衣坐起,推门出房。
见石宝依旧坐在院中劈柴望风,陈二娘与马刘氏正在厨房忙碌,见了她笑盈盈打招呼,表情与以前毫无异样。
要不是半夜冷笑深刻骨髓,徐淑媛真以为昨晚只是做了场噩梦。
她不动声色,上前帮忙煮粥炒菜,早饭后寻个机会把昨晚诡异情景暗中告诉永仇和尚。
永仇和尚皱紧眉头沉思了一会,嘱咐她言行举止不可露出马脚,自行出去与王站长联络,近午时分方才回来。
告诉玄水堂弟兄王站长同意刺杀施琅,计划明日上午趁施琅前往校场阅兵,联合察言司军务处死士半路动手,要玄水堂群雄养足精神,准备共同行动。
徐淑媛扬起秀眉,诧问道:“军务处杀手也到了漳州?”
她出身锦衣卫世家,自然听老爹徐文宏提过军务处死士威名,知道都经过残酷训练的职业杀手,绝非天地会群雄那些性格粗疏,只懂舞枪弄棒的江湖人士可比。
永仇和尚点头道:“王站长说他们携带了西洋火器,可以远程狙击,提标营亲兵再是骁勇也难以提防,老衲料想施琅狗汉奸明日绝对难逃公道。”
刺杀狗汉奸施琅是众望所归,玄水堂群雄都是磨拳擦掌,跃跃欲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