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切的开端
作者:古区   师叔快合道最新章节     
    这是一个偏僻幽静的山谷,四周环山,从南边的山间有一条小溪汇入谷中的一个小水潭,水潭的尽头则是一挂瀑布,进入这小山谷只有西边一条小山路,弯弯曲曲坑坑洼洼,常年没什么人走动,基本看不出是一条小路。

    山谷中有七八户农舍,都是逃难逃荒避战跑进山里来的各种难民,在谷中空地开了一些田亩,山边烧了一些荒地,桑耕渔猎,倒也都能勉强糊口,山谷距离最近的大村落还有百十里山路,距离最近的县城至少有靠两百里山路,就是因为太过于偏僻遥远,倒也没有什么税丁强盗来打扰,这日子过的虽然清苦,但是比山外面天天打仗死人的已经强上百倍,老百姓都很知足了。

    在西边半山腰住着一个老道士,大家都说不清这老道士是什么时候住进来的,似乎山谷中有了人烟之后,这老道士就已经在这里了,说是老道士,其实也就是老道士自己这么说的,他住的地方也就是一个草棚子,身上穿的也破破烂烂,如果不是他说他是道士,一万个人就有一万个人以为这就是一个大半截入土了的乞丐老头。

    这乞丐道士也有他的神异,人们从来就没见过老头种过粮食,草棚子边上烧的荒地,也栽种的是各种不认识的野草,当然老道士说都是草药,也没见过老道士和谷里的人换过粮食,给谷中人看个小病小灾的,人家送他一斤半斤的粮食,老道士也笑纳,不给也从不要,每次过冬,大家都觉得这老道士怕是熬不过去了,结果一到春晌,老道士那堪比瘦鹅的大嗓门又能屡屡响彻谷中。

    世道太过于艰难了,大家都是吃的半饱不饱的,也就没人去过多关注老道士的神异了,就算是神仙,只要不吃咱家粮食,管他呢,就算是妖怪,要下来吃人,那被吃了就被吃了,一了百了,倒也好过在世上受苦……

    秋天来了,山谷里暑热早已过去,因为今年收获不错,山谷中随处都能听到爽朗笑声,是啊,能够不挨饿能够吃饱肚子的日子是多么幸福的日子啊。

    嘴里嚼着各种草根野果的两三个小崽子眼睛四处张望,希望能看到什么落单的小兽受伤的雀子好去追赶,忽然就发现进来谷中的野山道上出现了一个人影,因为有那么一抹子艳红晃动在黄绿主调的山间真的是非常的显眼。于是小崽子们四散而去,纷纷报于家中大人,谷里来外人了。

    等谷中的女人藏好了粮食,男人拿着各种棍棒聚集到打谷场上的时候,来人已经走上了田坎,眼看着还有百十来步就到了眼前了,这时候大家才看清楚,来人是一个壮汉,身后背着一个不知道什么藤条树枝编成的简单背篓,背着一个女人。

    有女人,大家才舒了一口气,不可能是来打劫抢粮食的…

    结果,还真是来打劫粮食的,只是劫法不同而已…

    慢慢走进打谷场的汉子环视了周围拿着棍棒一言不发的农户们,啥话没说,就靠着边上的石头蹲了下来,慢慢把背上的女人放了下来,穿着红衣服的女人从壮汉背上下来,站在地上先是活动了一下手脚,然后也是环视了一下围上来的十几个汉子,也不慌张,整理了一下衣服,踩上边上的大石块,先就是对着身前四周行了一礼,随后展颜一笑,开口说话。

    先前大家视线都在那壮汉身上,并未多注意这女子,这时候才看清楚站出来的女子,顿时,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农夫都傻了眼,甚至站在最边上的老光棍张狗子都开始流口水了。

    这女子面皮白净,五官玲珑,眉毛是细细的一弯,眼睛又大有水灵,看过来像是就独独看着自己,这嘴上是不是还含过口媒子,嘴唇一动,就像是个红樱桃在滚动,大家都不自禁咽了口口水,感觉这秋老虎是不是来的有点猛,没咋晒呢,怎么就有点头晕眼花呢,而且还气短口干的,女子身段也是娇俏,但是似乎看起来有了身孕,腰身已经渐渐隆起,女子不经意撩了下额发的手,自然地落下来撑在了腰后。至于女子要说什么,说了什么,是不是还在说什么,绝大部分人都没听见,也没啥反应,大家心里都一个念头,这以前村里x大户的姨太太都没有这个女娃子这么勾人啊,这怕不是成了精的狐狸变得吧,要命要命。

    红衣女子施礼之后,缓缓开口说道

    “诸位长者父兄,小女子简红英,边上的是当家人王小六,本是大周界城人氏,因为兵灾,家破人亡,一时逃难到了贵方宝地,本想继续往山里再走走,可是此际小女子身怀有孕,实在是走不动,故此向诸位父老乡亲借一块山边的野地,容我暂住些时日,待把娃儿生下来后再走,不知父老能给我一家三口一条活路否,如若是怕我三人泄露了山谷位置引来盗贼兵丁,那今日各位父老乡亲也可当场将我一家三口毙命于此,不过狗急咬人兔急跳墙,我夫妻二人也在江湖上走动过,诸位要是想杀了我一家三口,怕也是要折损些人口。”

    这话说完,大家都我看看你,你看看我,本来就是些庄户人家庄稼把式,若来的是强盗,还能棍棒敲打驱逐,却也没有杀人灭口的念想,被这红衣女子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大家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简红英看到大家面面相觑不知应对之际,也不尴尬失语,继续就坡下驴,直接就定下了此事。

    “承蒙各位乡亲父老大发慈悲给我一家三口一条活路,在此小女子也没什么细软盘缠,无以为报,各位叔伯能否请家里的婶婶出来相见,我送各位婶婶一枚针线,以表谢意。”

    这谢礼还真不轻,在乡下,尤其是这种人烟绝迹的地方,一根针,那真是用钱都换不来的东西,居家过日子又缺不得缝缝补补,平日里没有一根针,妇人们都是用鱼刺骨针慢慢缝补,鱼刺骨针可是没有针鼻的,可以想想这缝补起来是要有多难受,所以一根针还真是非常贵重的礼物了,听见是要送针,藏躲在各处的农妇都纷纷聚了过来,反正汉子们都在这里,也不怕有什么危险。

    简红英见到又妇人过来,也二话不说,直接从荷包里面取出一小团线团,从中抽出几根针,一户送了一根针,这下妇人们都眉开眼笑地忘记了这是想要落户在山谷的一户人家了,这秋天了也不可能种粮食,整个冬天和明年春天是需要纯靠大家接济才能活下去的啊,也有心眼细的农妇,看着这个红衣服女子不像什么正经来路,看着自家汉子那哈喇子都要留下来的猪哥样子,也有些担心,不过再一细看那女子的模样和背后站着的那雄壮汉子,想想看自家的汉子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也就不往这方面去想了,赶紧回屋是试试新得的这一根针才是正事,这年月要缝补的可不止是衣裤破口,什么穿的盖的不都要一针一线缝制出来啊。

    见到得了大家应允,简红英就四下看了看,径直朝着北边山脚下一块空地走去,那处空地距离稀稀拉拉的农舍约莫有个一里的距离,距离小溪水也不算太远,取水也尽得方便。

    到了这处就指挥起王小六干这干那,跟过来的两三个汉子也帮着收拾地方,在天黑之前也就搭起了一个窝棚,看是够两个人躺躺避避风雨,简红英丝毫不客气,爬进了窝棚,解开身后背的小包袱,铺开了几件衣衫作为床铺,坐下来对着王小六和来人就说了:

    “辛苦大家了,今日天色也晚了,多谢各位大哥帮衬,也算有个避风的处所了,小六,你跟着几位哥哥回去,请各位再帮衬一点米粮,待度的这几日了,我必想办法偿还。”

    简红英这一开口,立刻叔叔伯伯们立刻变成了大哥,几位青壮还没来得及暗自高兴,就听说要借粮,这都脸色沉了下来,这岁月里,老婆孩子都能借,唯独这粮食不能借啊。

    简红英也把众人脸色看在眼里,对着王小六就使了个颜色,继续说道:

    “小六,不要取各家的粮食,就借一些野菜野果,咱们能将就这几天就好了。”

    别看这唤作王小六的汉子高高大大,看起来有些憨厚,可是混过江湖的汉子,怎么可能有痴傻的。于是王小六又拾起了地上的厚背砍刀,把刚刚砍倒的一些枝杈一拢,说也正好给几位多点柴火,看着这刚刚羡慕的大钢刀,这会就变成了在眼前晃来晃去的可能碰到脖子的凶器了,大家也就只好一起回走,一路走来,王小六还不停讲着:

    “各位放心,我家娘子历来说话算数,说是暂借就一定会还于你们,定然不会食言!”

    什么借一还十之类的迷魂汤一路灌下来,最终王小六还是抱了两个大半瓢的吃食回来,先是生了火,小心支出来一个火堆,又在火堆挂起一口小锅开始加水加食粮做起来晚饭。

    王小六手脚麻利,不多时就弄好了一锅吃食,虽然看相的确是不怎么样,不过闻起味道,那就是久违的粮食的清香啊,简红英就坐在搭起的窝棚边上,边晃悠着两个脚,边接过王小六用树枝挑过来的小锅,这小锅也就比海碗大了那么少许,里面煮了大半锅的粥汤看样子也不会有几斤重。

    简红英又从身后小荷包内取出一个光亮亮的小调羹,随意吃了几勺子,就丢给王小六,

    “不吃了,没胃口,小六哥,你吃吧”

    说完就看着不远处隐隐的孩子打闹出了神。

    王小六什么话也不说,接过小锅,也不用什么筷子调羹,就对着锅沿这么吸溜呼啦的,喘口气的功夫,就吃干净了,于是在锅里又加了清水,开始继续熬煮,把没舔干净的继续煮成汤水。

    待得王小六又喝完了汤水,去河边洗了锅,回来在火堆里添了根枯树桩,看到简红英还在那里发呆,就说了声:

    “小姐,咱们真的就在这里住下么?”

    王小六没说落脚,因为他是真的感觉到了简红英想在这里常住的意思,以往经过了许多村庄集镇,也有这种逃难形成的野村野寨,都没觉得简红英想久居,但是这一次感觉明显不同。

    简红英眼睛依然望着远处已经蒙蒙黑下来的河边村畔,放空的声音回答道:

    “嗯,就这里了,当年爹爹用了一件宝器才请得铁口判给我批的命,说是命中大劫之际,向西而生,遇谷则安。这里不就是个山谷么,而且我也走得累了,我想歇歇了……”

    王小六低头没答话,夜风缓缓吹过,暖暖的,带来一股秋天特有的安宁。

    “那明天我开始收拾这里,小姐你早些安歇吧,这一路劳累的,别动了胎气。”

    王小六说完就在火堆前铺了些枯草树枝,一柄刀抱在怀中,就这么躺下睡了。

    “嗯,你睡吧,我也睡了。”

    说是睡了,简红英却动也没动,就这么坐在那里,看着夜幕慢慢降下,风渐渐带了凉意,山谷中人声渐渐沉寂……

    简红英摸了摸肚子,自言自语喃喃着:

    “总是与你无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