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在哪里~呀，春天在哪里？春天在那青翠的......啊~~在这。”昏暗的货架之间，沃森小姐挎着个小破篮子，一边碎碎念一边挑挑拣拣。感谢隔壁码头枪火连天的大动静，自己这边可以放心挑选药品，棉帽混混的记忆片段指向了几份厚重的账簿，沃森小姐直接照着看，很快就将米歇拉那份药物清单凑齐了小半。

    其实已经差不多了。

    毕竟另外那一半多都是备选药品。

    吞噬几个人以后，之前那种负面情绪很快就被冲走，快得十分之诡异。至于新来那些记忆片段里的童年阴影、家庭暴力、艰难困苦之类，对于沃森小姐来说算是普普通通，甚至比不上之前吞噬的“伊利里亚人”匪帮成员。

    “嘿！我们找到油灯了！”

    几十米外的货架方向，忽然有个男人朝这边喊：“肥佬！不用再找了，听到了吗？”

    沃森小姐俯低身体，将篮子放进角落，趴在地上打算从货架底部的架空层穿过。但她的计划只成功实施了一小半，虽然脑袋已经钻进去，可是后背却碰到最底下那层金属板，如果还要往前顶，可能整个货架都要挪位子，那动静可就大了去了。沃森小姐把头往回扭，脖子折出一个夸张的90°，这才看清导致自己身体卡住的罪魁祸首。

    胸太大啦！

    听见脚步声朝这边传来，她也顾不得那么多，躯干迅速转化为触须，整个人硬生生扁了快三分之二。在货架底部爬动的同时，沃森小姐也没忘记分出几只小手，避免身上的武器碰撞出杂音。但这也只是保险做法罢了，因为隔壁那座码头现在依旧很吵。

    天上甚至还有2架直升机。

    哗啦！

    突然之间，面朝隔壁码头那一侧的玻璃碎裂开来，紧接着又是好几块同时碎掉，吓得附近那些看热闹的帮派分子们齐齐缩头。本打算过来查看的男人也被吸引了注意力：“见鬼！怎么回事？！”

    “是流弹！离远点！”有人大喊：“退后！别挤在这里了！”

    话音刚落，一群人便呼啦啦跑到了仓库另外一边。沃森小姐静静等着脚步声平息，这才慢慢地往人群反方向爬了几十米，前方区域的人员已经退走，倒是方便了自己溜出去。

    你说你长那么大干嘛？

    作战服充气一样鼓起来，恢复原状的沃森小姐低下头，给了自己胸口一拳，打定主意回家好好学学裁缝技能，今后就以蜘蛛女侠杰西卡的形态办事情。现在这副前凸后翘的夸张身材，骚是骚，可辨识度也很高，每次不慎暴露在灯光下，自己都得干掉目击者......除了那个布朗克斯区的军火商，他是极少数见过自己战斗但还没被杀死的。

    那人叫什么来着？

    老鹰？

    回想起那次进门时看到的场面，沃森小姐就不得不感叹，布朗克斯区比起地狱厨房都能算小打小闹了。

    起码人还是活的。

    清点了一下破篮子，沃森小姐爬上棚顶的钢梁，将药盒一件一件塞进背包里。接下来只要顺利撤退，整件事情就算是结束了。

    磅！

    上方流弹击中了铁皮棚顶，开出一个小洞。

    隔壁在搞什么？

    不是说好的演戏吗？

    轻轻卸下一块棚顶侧玻璃，沃森小姐双手撑着屋檐爬上去，看见隔壁码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燃起了火。整个画面红彤彤的，警方的进攻行动似乎因为这场变故而暂时停止，沃森小姐观察到有人趁乱跳进水中，但立刻就被直升机的探照灯锁定了。而在岸边一侧，十几个匪徒跪在地上双手抱头，面对着特警们的枪口。

    果然是假扮的。

    沃森小姐掏出望远镜，很快就确认这帮“匪徒”的身份，他们身材普遍瘦弱，穿的都是些不太合身的衣服，因此看起来就松松垮垮。一般来说，走地狱厨房这条线的偷渡客都是些穷苦人，掏尽积蓄来纽约讨一份新生活。他们之中相当一部分都是拖家带口，要么带着伴侣，要么带着孩子。

    对于黑林帮来说，这种人最好拿捏了。

    就在这时，一个地上跪着的男人站起来，朝身边那个特警挥舞手脚。沃森小姐没兴趣再观看现场画面，她将望远镜镜头转向左侧，只要没见到什么打埋伏的家伙，自己就可以按照计划路线撤离。可就在镜头晃过一栋居民楼时，画面中却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紧身皮衣、黑色马尾，还有两条大长腿......

    这不是血族落难公主妮莎吗？

    稍微转动一下镜头，沃森小姐就在距离妮莎几十米外的另一个楼顶上发现了血族猎人刀锋，这家伙还是经典的长风衣造型。瞧瞧那个冷峻表情，如果剃掉头发、将墨镜换成单眼罩，这家伙能跟未来的神盾局局长尼克·福瑞拼拼造型。

    所以地狱厨房有吸血鬼？

    沃森小姐在最近几段记忆碎片里翻找，只找到地狱厨房有个血库的消息，至于有没有吸血鬼.....好吧，有也不奇怪。刀锋的主要活动区域在斯塔滕岛，距离曼哈顿可不近，他们来着肯定有大事。看着妮莎那张冷艳面庞，沃森小姐就回想起当时对方和米歇拉见面的场景，不得不说，妮莎最后摁着蝴蝶刀小姐揍屁股的样子真是有够女王范。

    好像我还没和妮莎打过架。

    要不......和她玩玩？

    这个念头浮现在脑海中，然后便怎么都消不去了。沃森小姐倒也没犹豫太久，脱掉背包丢给恢复原状的悬浮斗篷，自己就朝着那栋居民楼绕过去。而在隔壁那座码头，此刻忽然又响起了枪声，先前那个站起身同特警队话的男人忽然拔腿就跑，结果没跑多远就被后方的子弹放倒。

    “停火——！”

    费莉西娅端着m4卡宾枪，耳机里听到领队大喊，整个人顿时一松，左手指尖在枪身护木上颤抖了几下。面对这个持枪逃跑的匪徒，自己虽然最先举枪，但却并没有立即扣动扳机，好在身边的队友反应迅速。

    “嘿！你没事吧？”

    雷恩凑过来：“你是不是累了？我来替你就行，你今天很拼命，放轻松点，你做得很好。”

    “说的没错，女士。”

    领队菲利浦走过来，伸手拍了拍女警的肩膀：“我可以这么叫你吧？我承认，我现在对你有所改观了，你和那些‘警花’可一点都不一样，哈哈！不要紧张，现在战斗已经结束了，港务局那边都已经上岸了，看见没有？”

    “......谢谢。”

    犹豫了一下，费莉西娅还是闭上嘴巴，慢慢走远几步，火光照映着她的头盔目镜，一闪一闪。女警看向那个逃跑的男人，对方正静静趴在地上，没有丝毫东京，与几秒钟前那副激动、焦急、手脚乱挥的模样完全相反。在特警们攻入码头以后，这个男人很干脆地就举手投降了，表现得非常配合。直到同伙们被一个一个抓过来，男人才主动对身旁的特警说，自己不是帮派份子，自己的妻子被黑帮抓走，这才不得不拿着枪来面对警察。

    被他搭话的特警明显就不相信。

    或者说，这并不在特警的工作范畴之内，就算嫌疑人有什么冤情，那也得押回局里，再由专门负责审讯的人员接手。然而这个男人紧接着又神情恳切地说，他看到他的妻子被抓进了右手边第三栋居民楼，请求警方救人。

    费莉西娅就站在旁边全程听完了对话，她看得很清楚，这个男人从气质上就和那些帮派份子完全不同，反而很像曼哈顿街头穿西装打电话的白领精英。而这件脏兮兮的衣服明显也不合身，再加上那副表情和语气，女警虽然没有傻到插嘴干涉，但心里明显也起了怀疑。

    今晚这场行动本来就很不对劲！

    尤其是在开始进攻以后，费莉西娅的感觉就更加明显，对面那群持枪匪徒神色惊恐、动作慌张，喊的语言好像都不是同一种。有些人干脆就是缩在掩体后边乱开枪，而还有些人，看起来就像是这辈子都没摸过枪似的，打空了子弹都不知道怎么换弹匣。

    他们真的是帮派份子吗？

    按照雷恩说的，地狱厨房黑帮众多，血腥争斗天天不休，那么这帮不专业的家伙怎么占得住一座码头的？

    就在费莉西娅思考的时候，意外突发。特警看着越说越激动的男人，果断从腰上摘下了手铐，打算先把对方锁住。可没想到，这个男人发出一声绝望的大喊，一肩膀撞开费莉西娅的队友，然后边跑边从地上抓了把枪——

    他奔跑的方向是那栋居民楼。

    事实上，如果不是那颗子弹，这个男人已经跑到一半了。当时费莉西娅举着枪，眼睛紧紧盯着那道身影，她确信对方的姿态并非在逃跑，反而像是冲锋。这幅景象是如此具有冲击力，以至于女警现在看着男人静静不动的身体，心里头还有些错愕。

    那栋楼里真的有他妻子吗？

    视线转移到居民楼的窗户上，那里吊着个橘红色小光点。月光似乎在这一刻明亮了几分，让费莉西娅隐约看见玻璃后的画面，这是个满下巴胡茬的男人，嘴里叼了根烟，正沉默地与自己对视。女警没办法再看得更清楚，那个小光点紧接着一晃便消失了。

    “举起手来！”

    “nypd！都举起手来！”

    几声大喊中断了费莉西娅的思绪，她重新把目光放回队友这边，特警们已经撬开停放在码头边缘的两个集装箱。而从箱子里走出来的男男女女，正是他们此次找寻的偷渡客，还有据说是隐藏在其中的“重要人物”。与此同时，几辆厢型车从临时警戒线外开进来，一群记者抓着话筒和摄像机下车，大呼小叫地开始了拍摄。

    现场闪光灯、补光灯顿时一阵闪。

    比不远处那座燃烧的小仓库还要刺眼。

    “终于结束了。”

    雷恩又走过来：“今天可真累，不是吗？我说，我们明晚上去喝一杯怎么样？”

    “局里要怎么处理这些人？”

    费莉西娅没接茬，而是伸手指指那群偷渡客：“交给移民局遣返？”

    “不然呢？”雷恩笑着摊手，紧接着又放低声音：“你以后会明白的，这帮人还算走运了。”

    “什么意思？”

    “真想知道？那不如请我喝一杯？”

    “那算了，我现在只想回家睡觉。”费莉西娅转头就走，看雷恩没有跟过来，检查一番脸上的头套，又把目光悄悄投向了那栋居民楼。女警今天其实还叫了个保险，那就是刀锋和妮莎，他们本来就打算探探地狱厨房的血库，正好顺路可以看情况帮帮自己。

    现在自然是不需要了。

    回想起半个月前第一次参与清剿“人血牧场”的景象，费莉西娅心里就一阵恶心。十几个人被包裹在半透明塑料膜中，没有意识，没有自由，就这么吊在半空，沦为纯粹的供血动物。而根据妮莎的说法，很多人类甚至已经在此受困好几年之久。女警对此虽然还有怀疑，但她可以通过警校老友佩妮取得失踪人员名单，往后若是再剿几次，自己说不定就能将某个人名对应上了。

    在心底里，费莉西娅很不愿相信。

    这代表自己生活了二十几年的纽约城，早就有着陌生的另一面。但关于这件事，女警心里其实也很迷茫，毕竟一切都发生得太快，自己和妮莎认识也就30多天，很多东西相互之间也没有透露，以后还会发生什么呢？

    希望他们顺利吧。

    费莉西娅最后把目光投向夜空。

    ......

    锵！

    同一片夜空之下，两个女人剑刃相撞，发出刺耳的脆响。妮莎握着一把短刀，这柄武器来自她曾经的家族珍藏，通体金纹雕饰，无比华丽；而血族公主的皮衣也是定制品，价格十分昂贵，表面还有防切割涂层。

    但她此刻心情十分凝重。

    因为对面这个女人太诡异了。

    光是拼了几下，妮莎就意识到袭击者在反应、速度和力量上都不逊于自己，而且看这个女人的样子还没有尽全力。而且现在双方拉不开距离，虽然这个女人暂时没再动手，可妮莎很怀疑自己只要伸手去按耳机通讯键，对方就要一剑捅过来。

    说到剑......这两把剑怎么看怎么奇怪。

    “......你是谁？”

    “我如果想让你知道，就不会戴头盔了，准备好第二回合了吗？”沃森小姐嘴上说着，甩出几个漂亮的剑花之后却立刻攻上去。妮莎往左侧猛扑，从皮衣下摆抽出另一把短刀，而沃森小姐已经冲到了她跟前，两柄t型剑一上一下捅划向女人的躯干。妮莎扭身躲过剑刃，一脚踹在袭击者腰间，自己借力滑出去几米远。

    一把短刀飞出。

    沃森小姐刚刚侧身，血族公主的第二把短刀就紧随而至，然后......

    然后......

    然后妮莎掏出了手枪。

    “别别别开枪！我投降！”沃森小姐举起了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