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西头清澈小溪旁,一些孩子玩的很热闹。
有跳皮筋的,陆铭也只在老电视剧里看到过,就是两个孩子一边一头抻着皮筋,中间几个孩子跳。
皮筋高度开始挂在膝盖上,然后,慢慢升高,跳不了的小孩慢慢被淘汰。
现在,皮筋已经被一边一头的孩子举在了头顶,而且手臂伸直的位置,本来玩的孩子们都跳不了这么高。
还在勾着皮筋跳的两个小小身影,只剩下大小果了。
旁边孩子们都崇拜的围观,叫好。
就见大小果,真是拍武侠片一般,每次背身跳起,足尖勾下皮筋来,双足快速交错勾动几下,皮筋迅速弹起,然后,又是一轮重复动作。
看样子,两个小家伙可以一直这么跳下去。
她俩虽然布衣布裤,本来眉目如画的小脸蛋也易容成了常见的清秀女童模样,但婀娜小身段却是掩饰不住,此时极为整齐的跳皮筋绳,真如在跳什么优美的舞蹈,姿势极为赏心悦目。
孩子们都看呆了,不时大声叫好。
陆铭坐在小溪旁,足利绘里香便也跟着坐在一旁,看着跳皮筋绳的孩童,陆铭注意到,绘里香第一次,眉宇间有了一丝向往。
宋教授在一个小队长陪同下去处理镇上事情,当然,他也只是去提建议仅供参考。
陆铭则四处闲逛,到了镇西头这处孩子们聚堆玩的地方。
可能因为有绘里香的关系,孩童们并没有跑光,有一些留下来,对这个从来没见过来自另一个世界一般的彩色美少女很好奇,都远远的看,孩子们目光是最纯粹的,通常都是喜欢和向往漂亮的事物。
如果说他们以前是生活在黑白世界,这是第一次见到彩色世界的画面。
而且随着大小果和她们玩在一起,孩童们又渐渐多了。
陆铭此时双脚踩在清澈溪水里,也是很惬意,可能环境的关系,更是童心大起,看了绘里香一眼,“咱俩下去抓鱼啊?”随之摇摇头,“小鱼何其无辜?不要惊扰它们了,吃鱼吃肉,要我说,也要给它们个痛快才好。”
“是。”绘里香回头,目光从跳绳的孩童们那边转过来,面对陆铭,神色又变得木然。
陆铭笑道:“走了一天了,脚应该累了,你看,像我这样,很解乏的,这水凉凉的,从脚上流过去,特别舒服!”
绘里香看起来并不怎么想这样做,但听陆铭说,便去解木屐和雪白足袋,轻声说:“是,主人。”
在瀛洲,正妻对丈夫的尊称都有“主人”这个词汇,更莫说妾室了。
陆铭虽说更是对主人这个称呼早就麻木,可不知道怎么,被这美得从漫画里走出来一般的和服美少女轻轻唤“主人”,哪怕其轻柔莺啼实则没一丝感情波动在里面,可还是心里微微一颤,有种异样感觉。
又见绘里香将雪白足袋叠得整整齐齐和木屐一起放在她身边,露出一双洁白娇嫩晶莹剔透的小小雪足,那没有一丝瑕疵的雪足,便如精凋细琢出来的美妙曲线,此时慢慢探入清澈溪水中,简直一副美轮美奂的图画。
陆铭咳嗽一声,转开了目光。
看着远方葱绿田野,陆铭随口问:“足利,这在瀛洲,是很高贵的姓氏了,前不久山本将军发起政变推下台的执政关白,也是足利,嗯,叫足利义隆是吧?”
却不想,足利绘里香身子轻轻颤了颤,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足利义隆,是奴女的爷爷。”
嗯?陆铭转头,惊讶的看着她,这可真没想到,便是浅羽芳子也没说过。
却不想,她是这般显赫的家世。
足利关白是不折不扣的保皇派,对女王极为忠心,梦想恢复女王权力。
由此,激怒了东瀛的大小领主,其中最强盛的领主集团,关西集团,首领便是山本雄。
其发动政变,将足利义隆下狱,足利家族重要成员全部被拘捕。
山本雄则自领首相,也是学习格瑞芬尼王国,用首相身份执政。
而传统上,东瀛执政大臣被称为关白。
当然,实际关白这个官职在这个世界含义不同,一切都是陆铭自动转化为自己比较熟悉的词汇。
对东瀛的事,陆铭知道的并不太多,也只是表层略微了解,毕竟感觉距离自己的圈子还远。
怎么也没想到,关白的孙女,突然变成了自己的妾室。
也是,这样的血统,才会出这种美女胚子吧。
浅羽芳子这家伙,故意的吧?一直没告诉自己她真实身份,就是怕自己会担心惹麻烦敬而远之?
不过话说回来,前关白的孙女,又是绝色,怎么会落在浅羽长政和浅羽芳子手里?而且用来笼络北域的军阀?
东瀛人很认血脉的,这他们怎么会接受?宁可处死这绘里香,也不带这么搞的吧?
这里面,怕有很多弯弯绕。
琢磨着,随口道:“唉,这样的话,我就帮不上什么忙了,本来还想,听浅羽夫人说你家族在受苦,看能不能解救他们呢!只能以后看了!”心里话,不知不觉就说出来了。
说完陆铭一怔,摇摇头,实在这消息太怪异了,令自己大大意外,所以才不知不觉冒出这么句话。
要以前,自己基本是多做少说,除了法庭上,很少多话,更别说做不成的事情,却说出来,要人感激一样。
足利绘里香呆了呆,看向陆铭,星眸第一次有了些细微变化。
“洛都事变时,奴女正在东海游玩……爷爷和父亲对我很好,我,我很自由……”足利绘里香有些难过的低下头。
过了会儿,她轻轻抹了抹眼角,“听到洛都事变的消息,京子……,京子是我亲姐姐一样的人,从小跟在我身边。”
陆铭轻轻点头,就如同中洲人的贴身大丫鬟一般了。
“京子带着我换了衣装,往北方来避难,她说,她在北域有信得过的亲人可以投奔。”
“可是,可是到了新安,我们就被抓到了……”
“我们被软禁在一起,没有人盘问我,可京子被带走过很多次,后来她说,抓我们的人,和谁不是一条心什么的,她有办法,不让我被送回洛都了,后来,我就再没见过她……带我走的,就变成了芳子姐姐。”
“芳子姐姐带来了京子的一封信,就是劝我……芳子姐姐也说,我如果能嫁给很厉害的中洲人,讨得他欢心,说不定,就可以帮到爷爷、父亲他们……”
说到这儿,足利绘里香的娇柔语音戛然而止,她精致小脸上,更露出惶恐之色。
大概很久很久,没和人倾诉了,心神激荡下,说着说着,这些不该说的也都说出来了。
陆铭心里一哂,脸上却是无奈:“这下可糟了,我无权无势,只是一个小小地方的特务头子,怕是帮不上一点点忙,你失望的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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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的,不是的……”足利绘里香急的都要掉眼泪了,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好,突然就从水里站起,跪在陆铭面前,情急之下,叽里咕噜说起了东瀛语,应该是在认罪,东瀛语语调很优美,其娇柔声音吐出来,更是有种说不出的甜美之意,哪怕是可能在说罪女该千刀万剐这种。
看她样子,再想想她的经历及现今心情,陆铭心下叹口气,说:“没关系的,我和你开玩笑的。”
想了想道:“别的我暂时帮不上你,但你的侍女京子,如果还在新安,我也许能帮你寻到,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也许是她出卖……”没往下说,不忍心将一些残酷真相揭破,毕竟,绘里香的人生已经够悲惨了。
“不是的,不是的……”绘里香摇着小脑袋,“我问过芳子姐姐,我想见京子,芳子姐姐说,京子,京子为了我,在服侍一个很恶心的男人……”绘里香难过的低下头,“所以,那个人,才报告给洛都,说我已经被很多人糟蹋了,还得了、得了什么病……,洛都的人,也就不再理会我……”
“因为我,新安还处死了很多人……就是被冤枉糟蹋了我的……”
绘里香抹着泪眼,“我,我真该死了……”
陆铭无奈,这小脑袋瓜想什么呢,还因为你被冤枉的,想来,也不过是东瀛情报分子狗咬狗,趁机铲除异己罢了,能背这种黑锅的,想也知道平素是什么德行,肯定大多有前科。
因为你,大概很多人渣罪有应得了。
但话自不能这么说,陆铭咳嗽一声,“所以,你更要加油了,加油活下去,他们才不会白白丢了性命。”
绘里香低着头,“是,芳子姐姐也是这么说的!所以,我会加油的!”
陆铭一笑:“那我也加油,努力往上爬,希望有一天,能把你家人救出来!”
绘里香一呆,亮晶晶星眸看向陆铭,秀美小脸,微微有了一丝触动。
陆铭这时看向那边小路,随之一笑,“好了,穿上鞋袜,来人了!”
……
匆匆而来的几个人,为首的是马乡绅。
马乡绅四十多岁,斯斯文文气度沉稳,他在省城上过大学,回乡后一改父辈传统,而是办学堂,做善事,在这马鸣镇办厂,还在县城开了一家百货公司。
十年前,更捐款买了个“乡贤绅士”的名号。
那时候本省督军任仲霖热衷于卖这些名号,不过除了在省城外,这些名号在各地也起不了什么保护作用,没什么特权,渐渐也就无人问津。
马乡绅虽然百货公司、工厂及田地都被抢了,但毕竟很有些声望,那些兵头也没太难为他,一家生活还算无忧,除了积蓄外,还给了个本镇教育委员的名头。
他也尽量维持着镇上他办的小学堂,到现今也没有关停。
说起来,这还真可以称的上是造福乡邻的乡贤了。
初始本镇新镇长同意归还他一部分土地,也是源于此,对他很钦佩。
“张专员,听说您在这里!”走到近前,马乡绅摘下礼帽微微躬身,随之见到陆铭身侧稍后位置的足利绘里香,眼里闪过一丝诧色,但很快转开目光。
陆铭笑笑:“我该去拜访的,但这里风景优美,一时忘形,过了时辰。”
见这张专员如此客气,马乡绅稍微松口气,可真正的特务头子,本就是笑面虎居多,那些凶神恶煞,通常就是执行层面的小喽啰而已。
“小人家里的饭菜备好了,不知道有没有荣幸请专员大人屈尊寒舍,还有为您准备的客房小院,乡下地方,如果哪里不合意,还请张专员一定要说。”马乡绅很是谦卑,做着请的手势。
陆铭笑笑,“好,叨扰了,那,咱们这就去看看?”
马乡绅身后几人,有人便露出喜色,这南平最大的特务头子,如果来老爷府邸吃饭留宿,那还有什么可怕的?那些暴民,都是以前的地痞无赖无所事事的闲汉,还敢趁机来欺负老爷么?
只有马乡绅,眼中忧色不减,见过很多大世面,世间事,又岂是这般简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