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来…找我的吗?”许飞也终于开了口,虽然强作镇定,但声音有微微的颤抖。
陈开搂着他的肩旁拍了拍:“别自作多情了,你觉得你这样的小角色,劳的动两位大一品吗?当然话说回来,就我们四个人,如果是来找事的话,两个一品也只配找找你的事。”
只是,来的人明显不是找事的,至少看起来不是。
二人三丈外便勒停了马,一前一后走了上来。
在前者一张国字脸,鼻大唇厚,胡须浓密,表情激动,带着笑容几步跨进,抱拳道:“‘铁门刀’杜珙,拜见刀圣、世子殿下!”
在后者身后背着一个长匣子,穿着与昨天辑凶司捕头相仿,只是匣子和衣料材质明显高出很大档次,手里还提着一个方盒子。
“哈哈,原来是老杜,”凡进见到来人后,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迎上几步,只是在瞥见杜珙身后的人时,眯了一下眼睛,随后上下打量一番杜珙,笑道:“怎么,当了几年统领,酒葫芦都扔了?”
凡进与杜珙叙着旧,陈重便附身在陈开耳边介绍:“这是御前捉刀人杜珙,京城杜氏子弟,以前闯江湖的名号叫做‘铁门刀’,擅长守势,据说十分崇拜凡先生,以前常追着凡先生踪迹,想追随凡先生做一番事业,奈何凡先生无心俗事。”
陈开点点头,原来是师父粉丝。
“刀圣千万别提什么统领,我这次特地跟陛下告了半天假,只是江湖人身份来见您一面,”杜珙顿了顿,深呼吸之后,满怀期望地开口:“刀圣此次挑战马空拳,可是真准备出来做事了?”
凡进愣了一下,笑了起来:“哈哈,怎么,我要是出来做事,你便要丢下这御前捉刀人统领的高官,跟我混吗?”
“这…”
“行了,别傻乎乎的一根筋,以前你总是闭口不提杜家子弟的身份,现在又说不愿提统领的官面身份,但是啊,身份这种事,不是你不提,他就不存在的,好好的御前统领不做,跑来跟我瞎混,上边的脸往哪里放?你家里又岂会任你而为。”
“刀圣前辈,听说您已入通象,杜珙也不是以前闯江湖的毛小子了,杜珙此番前来,情真意切!”杜珙并没有在意凡进调侃的语气,郑重说到。
“大夏如今看似一片升平,然而国朝新立不过六七十年,外有失地未收,内有皇室与大族之争,加之黄山剑客案和武靖王生前奉旨剿匪,更让大夏江湖与朝廷产生了莫大的嫌隙,互相猜疑戒备。反观北旗,本就好武善战,小皇帝上台后,看似无甚动作,实则竭力统御各方,加上神拳馆的助力,我大夏与北旗在边境上的小摩擦,已经是输多胜少,若时机成熟,北旗必然再度挥师南下。刀圣前辈再如何超脱,恐怕也不愿见到汉人被胡莽屠戮!”
“那又怎么样,你既知道朝廷忌惮江湖武人,心里应该也明白,我为何绕道京西!”
杜珙点点头:“我也是因为猜到一些,因此而来。”
“哦?”
“这件事,我觉得刀圣想岔了,自黄山剑客后,朝廷对武林戒备归戒备,但陛下的动作也多是打压匪帮绿林,打的是愚蠢贪婪之人,并非针对整个武林,毕竟陛下虽是九五之尊,也受朝廷官员掣肘,许多事也是身不由己。但对于刀圣这样的当世人杰,从来只有钦慕之意,没有隔阂之心,只是底下几位大臣却是因为武靖王被刺一事,强力要求打压武人地位。”
凡进笑而不语,杜珙便继续说到:
“刀圣前辈,因为一件事情,一些人,就导致大夏武林豪杰不能与朝廷同心,进而危及天下安定,我等可不能视而不见!”
“老杜啊,你一片赤子之心让我也很感动,但是呢,这种事情,我一山野闲人,有心无力。”
“杜珙有个想法,只要刀圣愿意,想必是可行的。”
“说来听听。”
“您在大夏早就名满江湖,如今又迈入通象之竟,除了不出世的心鉴大师和通元道长。已经赫然是大夏江湖第一人,我已说服陛下,他蛮旗有神拳馆,我大夏亦可筹建御刀堂,我今日能丢下防卫差事,也是以此说动陛下,陛下言只要刀圣应允,御刀堂将为所有涉及武备衙门之尊,也可令太子奉您为师……”
“呵呵,老杜啊,这听起来确实不错,只是…到了我这个地步,只想探一探那武道极境,清心寡欲了这么些年,方有这么点成就,再入俗世,与我本意相悖,替我谢过陛下好意。”
“杜珙是个粗人,不会拐弯抹角,我本以为刀圣前辈静极思动,欲出世干一番大事业,所以激动难耐,只是杜珙不明白,刀圣如果真的意不在俗世,这两年所为又是何意?”
“罢了,我只是回报一点旧情,恰逢境界突破,想去会会马空拳印证一番,倒是让大家很多人误会了,今天碰到你个耿直的,正好搁点明白话,你也帮我传开去:我凡进今年三十五岁,巧逢大幸运迈入通象,此生只想看一眼那武道之极究竟是什么,至于开儿,是我与武靖王的一点旧情,也是我将要斩尘的最后一点缘,少年人活泼一点,心思多,却也没什么恶形恶状,我这个做师父的,自然要由着点,这孩子命苦,想来大家都是能够理解的。”
说到这里,凡进拍了拍站在身旁的陈开,陈开微微撇过头去,吸了吸鼻子,恰到好处地配合表演。
刀圣说的坚定,杜珙也只能暂消心中促使江湖与朝廷通力合作的豪愿,不甘地说道:“既然如此,杜珙自当遵命。”
之后凡进便把目光看向自从抱拳见礼之后,便一直站在杜珙身后的人。
“辑凶司沈绩,见过刀圣!”
原来是辑凶司最大的头目,这两年,沈绩的名字倒是和辑凶司一起,迅速蹿红,江湖上已经送了“活阎罗”的外号。对待这位,凡进可就没像对待认识的杜珙那么客气了,只是淡淡道:“原来是沈指挥,倒是久仰了,不知沈指挥有何见教?”
沈绩不似杜珙,有江湖身份,他单纯地代表的是朝廷衙门,倒也是不卑不亢:“沈某御下不严,手下有辛童之辈,因其族叔车马行与许家镖局有利益冲突,便公器私用,陷害许家镖局,至无辜死伤二十余人,更是损害到西王府名誉,冲撞世子殿下,如今沈某已将其严正法典,特带其头颅来向世子殿下请罪!”
沈绩说着打开盒子,里边赫然是一颗被硝制人头,陈开掩住口鼻,陈重凑近去看了一眼,转头向陈开点点头,示意确实是昨天姓辛的人头。
陈开说不上来什么心情,既然占了这个名分,只能让自己去适应:“人头本世子没兴趣,倒是砍下人头的刀剑,我挺感兴趣的,拿来我看看。”说着看向沈绩背上的铁匣子,对于这个东西,他确实有点兴趣,如果没猜错,里边应该装着不少刀剑武器,或者刑具一类。
“兵匣乃是大凶不祥之物,殿下身份尊贵,还是不要碰了。”
“哼!”沈绩话音刚落,陈重便冷哼一声,提气开拳,只冲对方面门而去,刀圣在场,沈绩丝毫不敢还手,只能侧头闪过,只这一闪,陈重便料准了他不敢还手,不再撤手回防,而是变全为爪,继续前身,抓向兵匣,沈绩只好矮身拧腰后退。
几招过后,陈开发现这沈绩的武艺比起陈重净也不逊色,在陈重凶猛攻势下,格挡躲闪,竟不露丝毫破绽。
凡进好像也是为了让陈开多观摩一会儿,并未介入。
另一边杜珙早早躲开了去,他本来就不喜欢沈绩为人,这次若不是皇上让他俩同行,他也不会和沈绩一道,再说沈绩本就是皇上遣来向世子赔罪的,轮不到他插手。
至于许飞,自从沈绩来了就一直握着拳头恨恨地盯着对方,即使看到辛童的人头也没有减弱。
十几招过后,陈重打出了火气,看似依旧想要夺兵匣,实则拳脚已经往对方要害上招呼了,全力之下,搅动周身气息卷起地上落叶起起伏伏,陈开随手拈住一片落叶,眼睛盯着战局变化,手上微微比划几下。
“未来路孤独且长,你还是藏拙一些吧。”
就在陈开准备出手的时候,凡进拿过他手中的落叶,随手扔出。
霎时间沈绩心中警铃大作,顾不得陈重上提攻来的膝盖,双手护胸,附身主动撞了上去,巨大的力道传来,让他胸口一阵发焖,但也因此躲过了入利刃般的飞叶。
陈重紧连着一膝踢上沈绩腹部,同时双手发力,抓住沈绩双肩下按让他跪在地上,方才一把扯下对方缚于背上的兵匣,转身呈给陈开。
陈开拉住想要上前踹沈绩的许飞,顺势将兵匣交给许飞抱着,对着低头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沈绩说到:“请罪就要有请罪的样子,人头我不喜欢,你自己带回去吧,你这匣子留着让我玩够再说,滚吧!”
说罢倒是换了笑脸,向远处的杜珙拱了拱手。
杜珙连忙回礼,恭送几人离去。
几人离开后,沈绩依然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就在杜珙要去伸手扶他时,才自己站了起来,脸上竟是没有受伤痛苦的表情,摸了摸嘴角溢出的鲜血,舔着舌头品味一番,还转头朝杜珙笑了笑:“多谢杜统领关心。”
杜珙一僵,恨恨地甩了甩手,向远处的马走去。
“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