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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最纯粹的深情,也都有着不同的立场。
曾跃是秋水市的一位电力学工程师,将近五十岁的年纪,在秋水市工作的时间已经超过了将近二十年,将北海行省的每一寸土地都当成自家江山来经营的北海王氏与中洲有些许不同的地方,各种技术性的人才在北海基本都能找到不错的饭碗,北海不流行所谓的明星,这里是耀眼的人物就是剑皇,没有人敢说剑皇王天纵是明星,二十多年的时间里,王天纵就像是北海行省两千多万民众心中的太阳。
这里是整个中洲最为严谨务实的行省,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玩意,只要有真才实学,都能很快在这里找到自己的安身之地,因此曾跃的生活过得不错,他在这里娶了一名北海女子,有了一个正在上高中的女儿,妻子温婉,女儿的成绩也很好,这样的家庭或许不能呼风唤雨,但日常生活里,总是透着一抹舒适安逸的幸福感。
曾跃很满意现在这样的生活。
但又很不满意现在这样的生活。
他生活在这里,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舒适,但这样的舒适,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种舒适。
曾跃印象最深刻的是三年前他带家人去欧洲度假。
在法国的一家餐厅里,很有礼貌的服务生在向他们推荐菜单的时候很礼貌的问了他一句话:“先生,请问您是中洲人?东岛人?还是北海人?”
您是中洲人还是北海人?
这句话就像是一把刀子,在曾跃的内心狠狠刺了一下。
他的妻子一脸骄傲的想要说些什么。
那种骄傲很淡,但却真实存在着,或许算不上鄙视,但却真的是一种客观存在的优越感。
北海人对于中洲各地的人,对于全世界各个国家的人,都有着这样一种淡淡的优越感。
但曾跃打断了妻子的话,很认真的说了一句:“我是中洲北海人。”
是的,他首先是中洲人。
然后才是北海人。
北海属于中洲。
这是他内心一直都在坚持着的信念。
这种信念已经存在了很多年。
可他却越来越悲哀的发现,他所坚持的,那种神圣而庄严的信念正在北海变得越来越淡。
北海人也承认北海属于中洲。
但无论在什么时候,他们首先说的,都是北海。
曾跃一家的幸福也都在北海。
他也曾经沉浸在幸福里,但偶尔回神,总觉得自己的幸福透着一种疏离感,似乎正在被整个行省排斥着。
他是曾跃,北海秋水市的一名电力学工程
师。
他是曾跃,隶属于中洲安全部第十一局九处,第七小组,代号地鼠。
安全部近年来确实是北海王氏的大将樊天印在担任部长,但这种敏感的强权部门,很多东西即便是部长都难以详细掌握,甚至可以说是没有权限去掌握的。
安全部确实有第十一局。
第十一局确实有第九处室。
这些资料上都可以查到。
但即便樊天印都不知道,十一局九处内部还有第七小组。
这个编制是完全不存在的。
曾跃是第七小组副组长,上校军衔,仅仅从军衔就可以看出第七小组的含金量。
二十多年前,尚且还很年轻的他是冬眠计划的执行者之一。
曾跃不知道冬眠计划的具体目标,甚至不知道他的第七小组有多少人,日常与他联系的只有两名队员,如今即便是在公众视野里,他们也是关系过得去的朋友,至于他的直接领导,第七小组的族长,曾跃也不知道是谁,二十多年的时间,他们所有的通讯,都是加密的电话或者邮件。
而曾跃的任务是在秋水市潜伏,尽可能的掌握秋水市的一切情况。
是的,一切。
一个巨大的让人迷茫的范围。
秋水市的运作方式,人物关系,民生状态,甚至细微到物价上涨或者下调,具体到秋水市府的人员更替。
所有的一切都在其中。
曾跃每年都会写一份报告,然后就是等待。
冬眠。
等春暖花开的时候。
他了解秋水市的很多东西,也了解北海的很多东西,越是深入了解,他就越是迷茫。
因为对于生活在北海的民众而言,这里确实很美好,这里的人确实有骄傲的底气。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
在秋水市二十多年的时间里,秋水市发生过十六起贪污受贿案。
贪污最大的金额在六千万。
最小的金额在三十一万。
十六名贪污的官员。
全部在案发之后半月之内枪决!
无一例外。
对于贪污受贿,北海唯一的刑罚,就是死刑,没有第二种刑罚,无论金额大小。
北海对于官员的约束严格到了近乎残酷的地步,举世罕见。
同样的,北海对于官员的福利也丰厚到了近乎奢侈的地步,也是举世罕见。
北海对外公布的真实数据中,中洲议员,北海行省议长文思远的年薪是四千六百万中洲币。
是的,就是四万六百万
,货真价实。
同样享受这个年薪的还有北海行省的总督。
而秋水市的议长和市长领取北海第三档次的公务人员年薪,两千七百万。
一路向下,具体到基层,秋水市某科室的普通工作人员,一年的年薪是七十五万中洲币。
加上平日里节假日各种福利,一名基层的普通人员年薪近百万。
而其人民警察,火警,武警,军队的待遇则要更高一些。
高薪.养廉,残酷治吏。
北海在这方面堪称是做到了极致。
绝对的高薪一直在消耗着帝兵山的财力,帝兵山在从其他地方补充起来,不断循环,生生不息,这也直接导致了北海各个机构在帝兵山的控制下精简而效率。
北海有八位副总督。
而具体到市一级的层面,政府副职一般只有三到四位,没有临时工,所有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发挥着自己全部的价值,迎来送往溜须拍马几乎不存在,生活在这里的平民很幸福,因为他们的难题政府会在最快的时间里完全解决。
在这里投资的商人很幸福,因为所有规则都清晰的摆在面前,他们要做什么,办理什么审批,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干脆利落。
生活在这里的公务人员很安心,只需要认认真真的做事,他们就会有晋升的机会。
吏治清明,整个北海都是积极向上的。
相对于中洲,这里更像是一个真正的理想国。
数百年的时间,北海庞大的财富完全用在了北海的每一个领域,每一个角落,毫不夸张的说,这里如今已经成了中洲最值得期待的行省。
因为它是最好的。
是北海行省数百年来不遗余力的结果。
只不过在曾跃看来,这种发展目前已经到了瓶颈和极限,北海的前方只剩下两条路,要么被中洲彻底容纳,中洲借鉴北海的经验,利用北海的资源,将北海的一些模式慢慢的在中洲全境推广。
这种可能对于中洲而言,无疑是真正的春日。
而另一种结果,则是北海不断吸纳中洲的资源,北海越来越强,最终反客为主,让中洲成为北海的一部分。
对于中洲而言,这是真正的寒冬。
曾跃始终都不曾忘记自己的职责与身份。
所以时隔多年,在冬眠计划变成苏醒计划的第一时间,他毫不犹豫的将自己多年来掌握的一切资源全部交了上去。
冬眠计划已经变成了苏醒计划。
这个深夜,曾跃平静的坐在书房里,认认真真的写了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