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消息!最新消息!衙门口张贴最新牙银标准!大家快去看啊!”
穷小子金彻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飞奔而过,一边跑一边大喊。
“小鬼,又替差爷传信儿?”街坊们冲着金彻喊道。
“嚯,李大叔,这次牙银变化可大!还不去看!”金彻大呼小叫,仿佛有了什么天大的喜事。
“哟,又改了?”
“走,我们去瞧瞧!”
“牙银不断涨价,游侠剿灭的血鬼越来越多,大帝圣明!”
“是啊,新帝决心,可见一斑!”
血鬼现世以来,第三代白帝为了发挥民间力量,来剿灭这些吸食人血的怪胎,颁布皇令,给血鬼的獠牙明码标价。
天下谁人皆可持血鬼獠牙,到官府兑换赏金!
而血鬼的獠牙,则以颜色区分。
吸血的年头不同,獠牙的颜色各有差异。
白色獠牙,如初生乳牙般洁白干净。
黄色獠牙,宛若几十天不曾清理,肮脏发臭。
黑色獠牙,是人血浸泡之下的深度变质,坚硬,发亮。
红色獠牙,那光滑的牙胎面是几百年来血液冲刷后形成的晶莹剔透。
衙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新张贴的通告白纸黑字写的很清楚。
衣衫破烂的金彻站在告示前面,有板有眼地用手指着告示,朗声读到:
“白对儿——十两白银!
黄对儿——三十两白银!
黑对儿——一百两白银!
红对儿——三千两黄金!”
听完金彻这么一通点读,围观看客们纷纷咋舌。
“好家伙,这白对儿、黄对儿、黑对儿价格没怎么变,红对儿竟然涨了这么多!”
“是啊,以前还是万两白银一对红,现在千金不换啊!”
“小乞丐读的不错,看赏!”
有人丢出几个铜钱,金彻忙不迭捡起来,点头哈腰地道谢。
也有看官有着全然不同的观点。
“哼,官府昏庸无能,只能将剿灭血鬼的任务转嫁到游侠身上。
可这天下血鬼众多,三千两黄金有什么用?
就算是三万两黄金、三十万两黄金,仅靠民间力量怎么可能对抗血鬼?”
说话的是县里的教书先生,姓齐,年逾六十,一边说一边冷哼不止。
“哎我说齐老,你教了大半辈子书,怎么能说这种风凉话?
别的不说,咱们县走出去的大英雄程铠,那可是举世闻名的金牌游侠,死在他手下的白鬼、黄鬼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吧?朝廷公开表彰的祛邪榜上,程跋也名列其上吧?
齐老,你可别说你不知道,祛邪榜上的人物,谁的口袋里面没有几对晶莹剔透的红牙!”
说话的是县里的说书先生张铁嘴。
自打血鬼闹世以来,说书这个行当就将评书的内容集中在了游侠和血鬼身上,张铁嘴师承其父,对世上知名的游侠如数家珍。
教书先生哼了一声,冷冷道:“你拿个死人出来夸耀什么?”
张铁嘴听了气得胡子都吹起来了,指着教书先生的鼻子破口大骂:
“姓齐的,你好生不要脸!仁义礼智都被你个老东西一泡屎拉出去了!
游侠们舍生忘死猎杀血鬼,为的就是天下苍生平安喜乐,哪里轮得着你这个不长眼的家伙出言不敬!”
“为了天下苍生?”齐先生乜斜一眼,冷笑道:“我还以为是为了牙银呢!”
说罢齐先生转身而去,张铁嘴还在身后骂个不停,一众人纷纷劝阻,话里话外都是齐老头读书读昏了头,切莫和他一般见识。
只有一个戴着兜帽的中年人沉默不语地看着齐先生,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夕阳西下,齐老先生落寞地回到家中。
他的家是坐落在县城边陲的一个茅草屋,草屋骨架坚硬,装饰简单,院子里闲散地养着几只鸡、种了一片地。
自从村里人不把孩子送到齐先生这来读书以后,齐先生就靠着这些东西自给自足。
母鸡又下了几个蛋,齐先生弯腰钻进鸡窝取了出来,抖了抖身上的草屑,齐先生仰天自嘲。
“曾经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教书先生,如今却落得这么个下场。”
院外响起一个童声。
“老家伙又在穷酸什么。”
“黄口小儿又来取笑老叟?”齐先生也不生气,招呼道:“还不过来背书!”
小乞丐金彻探出头来。
“齐老,还背什么书啊,你那几本书我都背得滚瓜烂熟了,也不见你拿出几本新的。”
金彻走上前,帮齐老掸了掸身上的杂草。
“小乞丐,又想来骗老朽的古书?”
齐先生举着手,托着鸡蛋,好让金彻能掸得干净。
金彻也不装模作样,直言道:
“齐老,我也不跟您装傻充愣,你那本游侠列传拿出来给小子瞧瞧,让小子解解闷,以后一定好好服侍您,给您养老送终!”
“嚯,还要给我养老送终?”齐先生转了个身,让金彻掸掸自己身后的草屑。
“那当然咯。小子我无父无母,快饿死的时候是您老人家给了我一口热乎饭吃,又不嫌弃小子没读过书,拎着后脖颈教小子认了一本书的字。”
顿了顿,金彻接着说:
“小子现在靠着肚子里这几点墨水,能帮着来往老乡读读告示混口饭吃,都是您老人家的恩赐,您说,小子给你养老送终有什么毛病么?”
金彻叭叭说完,一脸期待地仰头看着齐先生。
齐先生听得受用,微微点了点头,“算你小子有良心。”
“齐老先生,小子这么孝顺,那本游侠列传能给我瞧瞧不?”
“不行。”齐先生话锋一转,托着两颗鸡蛋向草屋走去,边走还边说:“臭小子赶快滚蛋,老先生今天只有两颗蛋,可不够给你分的。”
金彻听了大急,追上去道:“两颗鸡蛋炒个葱花韭菜岂不妙哉!齐先生可不要煮着吃,那样可真就不够分了!”
“那就再去挖两颗土豆!”齐先生吩咐道。
“好嘞!”金彻听了扛起锄头,笑呵呵地在齐先生的一亩三分地上刨了起来。
金彻刨了半天,土豆没挖出来,倒是挖出三个小得可怜的地瓜,不禁骂骂咧咧:
“这老齐真是个懒汉,所谓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说的就是他!”
“请问,齐老爷子齐凤离先生是住这么?”
耳边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金彻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顶着残阳余光看着自己。
“你是说老齐吧?嚯,我认得你,你不是白天听告示的那家伙么?”金彻奇道,这家伙虽然穿得严实,却不难看出是个游侠。
那人微微一怔,他自然识得这个白日里诵读告示的小乞丐,却没想到他能记住自己,于是说:
“少侠好眼力,在下姓程名跋,乃是一名游侠,特来此拜见齐凤离齐老叶先生!”
金彻听完倒吸一口凉气:“你姓程?”
“正是。”
“莫非是程凯后人?”金彻问。
程跋听了又是一愣,心道这小子虽然衣衫破烂其貌不扬,但是心思如电,竟能猜到自己身世,于是点了点头。
金彻见了一把丢掉自己手里的地瓜,撒丫子向茅草屋跑去,一边跑一边喊:
“老齐头,老齐头!惊天大消息啊,程大英雄的儿子来啦!”